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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邮筒,往里面投递东西前,他垂眉俯视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

上面的字不禁让他摇头惆怅,一脸苦闷。

就像醉汉写下的凌乱字迹,歪歪曲曲得如小蝌蚪一般。那是在他精神有些不稳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笔迹。

寄信地址是洛杉矶的旧宅。这样没问题吗?

想要重写也毫无办法。这可是迪士尼公司发行的限量版明信片,只能硬着头皮往回寄。希望父母收到后不要看出什么。

教会应该是……不,果然没有把自己的“死讯”通知给父母吧。

算起来,被教会遗弃并且遗弃教会后,已经寄了很多张明信片回家了。这些年似乎没有发生任何怪事。

以被同伴抛弃为契机结束代行者生涯的葛兰蒂,没有为自己争取任何辩护。经历了太多激烈的战斗磨练和自我苛责,他在外貌上已经完全没有青少年时期的那种阳光和健气了。

作为身份不详的混血儿,具有中西合璧的容貌,在一声不吭地永远离开教会后,伪造的护照从来没有引起过怀疑。

漂泊在外的这段日子,他秘密回到这片养育自己的故土。

眺望着熟悉的别墅,定期往家中寄家信报平安。尽管如此,却固守着不见双亲的原则,多次路过家门不入,也从不留下自己的住址。没人知道,他有时和自己的家之间直线距离甚至不足一公里。

最早到教会任职的时候,的确因为忙于公事很少和父母见面。有时候一年只有到了圣诞节才会回家探亲。

现在,也许是不敢。

父母一定时常为在外奋斗的儿子感到骄傲吧。和邻居谈论起儿子时,脸上一定带着自豪的笑容吧。一定认为乖巧懂事的儿子仍在延续他们的信仰坚守着阵地吧。

自己真是不孝。不知道还能瞒他们多久。也不知道还能躲多久。

可是,不能见到父母失望的眼神,也不忍让他们失望。

那么,就让他们永远保留那个幻想出来的美好印象吧。

他孑然一身,四海为家。

他没有组织家庭的意思。这个唯有依靠药物才能寻觅到一方净土的男人,也许将在孤寂和忏悔中了此余生吧。

往昔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如同擦拭掉的泪水那般抹去了。正因为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某一日,自己竟有机会和故人相遇。

————黑葛原葛兰蒂往事————

>>>

还没有踏进礼拜堂,迪尔波里的嗅觉就闻到了某种无法忽视的东西。

刺鼻的血腥气。

地平线那端的云朵逐渐被染成赤灰色,浅浅地遮挡着不断往下沉的夕阳。

天边一片红彤彤的布景。耸立在落日余晖下的教堂从外表看过去没有任何改变。然而,象征着神之威严的圣所却被污浊玷辱。

奔上阶梯,伫立在死寂的礼拜堂大门的瞬间,迪尔波里就已经因为感到死亡的气息而放弃了。

教堂内部很暗。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早就不足以为室内提供充足的照明了。使用夜视术之后,才把室内的一切看清楚。

残留在空气中的稀薄血腥味仍未冲刷殆尽。惨剧还没有经过很长时间。

倒在远处空地上的人影,一眼就望到了。尽管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危险,可谨慎地穿过信徒席来到死者身边的迪尔波里还是知道,逝去的生命已挽回不了。

白蜡般的皮肤。洒满一地的鲜血。肌肉逐渐松弛的脸部,临死前的痛苦表情充斥其上。

“夏绿特——”

神父发出了虚弱无力而又压抑的呼喊。虽然悲痛,但作为身经百战并且历经生死的代行者,迪尔波里敏锐的双眼自发催动起他的观察力。在发现夏绿特尸体的同时,马上就在血迹中注意到数个钉入死者四肢的细小口子。

掌心和大腿那四道被利器捅出来的伤口是用来钳制夏绿特不让她挣脱控制的,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被刺穿的左右手背上,令咒已经不能移植了。熟悉的脸孔,鼻子以下部位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从咧开的嘴部伤口处流出粘稠的液体,这显然是夺去夏绿特生命的致命伤。

敌人没有马上杀死她,其意图一定是打算从她的口中问出些什么。具体被拷问出来的情报不得而知。但这场审讯对夏绿特来说肯定是一个痛苦而残忍的过程。

从肢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绝不足一小时。迪尔波里在精神完全麻木的状态下检查修女的尸体,胸中被莫名的焦躁折磨着。虽然很快就分析出夏绿特的死因,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够从中寻找到凶手的线索。

大约半小时前,他收到一条简讯。只短短写了「到教堂来有要事商量」这几个字。奇怪到令人可疑。

与夏绿特的合作关系结束后,关系逐渐冷淡下来的两人保持联系的方式的确是发短信没错。然而,夏绿特这个时候会突然改变主意继续跟自己合谋吗?能让夏绿特再次主动联络自己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一定是和圣杯战争密切相关的头等大事。

就算真有这种迫在眉睫的事,原原本本地在简讯里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如果当真事出紧急,那就打破僵局直接跟他通话。结论就是夏绿特的这个古怪的举动非常不符合情理。

她应该是安全的。退出一线后,监督者的身份和教会的庇护所组成的双保险能平安无事地保护她。神父始终这么确信着。

虽然说教堂里潜伏着被迪尔波里视为祸害、但却苦于其超高的隐蔽性和忍耐力因而让他完全没办法的avenger,但ruler会守护教堂。只要有ruler在一日,avenger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过,那个servant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avenger如此费尽心机地隐藏身份,她会甘心让ruler始终看管自己和她的主人吗?

接到短信的时候,便已经怀揣了一丝怀疑和不安。犹疑片刻后,他决定拨打夏绿特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打车从住处赶到教堂的路上,迪尔波里又打了一次。依旧只有飘渺的接通音回荡。从这个时候起他就升起隐隐的预感——毫无疑问,夏绿特出事了。

迪尔波里不认为用某种手段盗用了夏绿特手机的敌人把他引到教堂是为了躲在暗处伏击自己,可能这只是对方的恶趣味。但显然敌人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傍晚来临却没有开启相应的照明设施。理应灯火通明的圣母主教堂座好像墓地一样阴暗而沉寂。到现在为止可以初步猜测夏绿特不是已经死亡就是遭到绑架失踪了。直到看见染红地面的血液,才让跳下车快步往这边赶的神父的预感变成了确信。

夏绿特的身体下有大量的血迹。在石英岩材质的地板上的这摊血迹中,手机淹没其中。迪尔波里突然发现夏绿特的右手指尖处有不自然的血迹。

“——?!”

好像是擦拭的痕迹,又像是血书。

轻轻抬起修女的手,迪尔波里蹲下,仔细地查看着。隐秘的字迹如果不凝神细看,说不定就会错过。

从这蜿蜒一笔的形状判断应该是字母「c」。无力而又颤抖的一划,应该是弥留之际的夏绿特断气前,使出最后的力气和神志,用浸在血泊的手指写下了凶手的身份吧。

是她相信同伴将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尸首的人呢,还是简讯事实上是凶手当着她的面发给自己的呢?

毫无疑问,有人想让自己看到被留下的这个字母。它代表了什么?

c——caster。

很容易就会往这个方面联想。

既然明白了这点,迪尔波里应该很快就会做出「杀害了夏绿特的主谋是caster。saber作为帮凶可能也有参与」这一判断才对。

犯罪动机也能对上。夏绿特召集过所有master讨伐caster,这是毋庸置疑的铁一般的事实。尽管最后由于各方master的态度消极,没有调动成功,不过caster一定对此怀恨在心吧。

整理一下事件发生的顺序。

夏绿特修女今日不知心血来潮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突然急切地想要就某件重要的事和迪尔波里进行商议。在这种焦急的心态下,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拨打电话,而是大费周章地向他发送了一条简讯。然后,慢吞吞地坐下来等神父从城市另一端赶来见自己。但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却意外遭到了caster的袭击,死于非命。临死前留下线索给即将赶到教堂的迪尔波里。

会有这么巧的事?

caster策划暗杀监督者不是事先设计好的阴谋,而是巧合?

夏绿特的servant又在哪里?

如果以上这段假设成立,那么caster必然是在迪尔波里的短信铃音响起到他打电话给夏绿特之间实施杀人计划的。这段时间不足五分钟。

——因为接到简讯后不久,迪尔波里第一次拨打对方手机的时候就已经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了。可以推断那个时候的夏绿特已遭遇不测。

先不说caster竟然可以如此精妙地算准这短暂的时间差——毕竟caster可能暗中观察夏绿特很久了,并且以servant的身手击杀凡人根本不需要多久。这些先不说。但是,ruler难道没有出来保护自己的master吗?

好吧,就算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巡逻的ruler不在现场,无法制止caster。但还是说不过去!

上述假设存在的纰漏和破绽绝不止一点点。

迪尔波里还是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事非得当面才能说。简讯在他看来绝非本人发送的可能性要远胜于出自夏绿特之手。迪尔波里出门以前就已经怀疑简讯的真实性。

但是这样分析的话,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夏绿特之死」——为什么要让迪尔波里最先看到并且最早知道这件事呢?

想杀她,杀掉后直接撤退就是了。凶手的这个多余举动让人起疑。

这不合理的举动恰恰说明凶手绝不是caster。发给迪尔波里的短信也好,还是故意留下的这条蛛丝马迹,都是位于幕后的真凶用来扰乱迪尔波里判断力的伎俩。

caster应该是被人嫁祸的对象。然而,就算侦破了这一点,还是找不出这个所谓的真凶。

出于谨慎,迪尔波里把教堂其他的房间也搜了个遍。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来到地下储物室,原本应该居住在那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是趁乱逃跑还是——

迪尔波里的内心升起了又一个假设。

avenger想要帮助人偶逃脱夏绿特的掌控,后者当然会阻挠。会是她们杀了碍事的监督者吗?——等等,avenger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不会的。”

神父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咬牙自语着。

那个servant实在是太诡秘了。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夏绿特还是迪尔波里自己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是不管怎样,监督者为她的主人提供了最好的避难场所,没理由谋害她。

那么,会是谁?

从头到尾想了一圈还是没能得出任何结果。目前尚存的servant中,有谁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监督者的命?远坂朋树和lancer吗?他们的嫌疑还没有avenger与ruler合谋的可能性来得大。

而原本非常有可能下手的caster和saber,却由于被留名,洗清了作案嫌疑。凶手自作聪明地把脏水泼到caster的身上,他们是被栽赃陷害的。

眼下最让迪尔波里在意的是,夏绿特的servant在她遇害丧命的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或许……夏绿特作为代理master对ruler来说已经丧失了利用价值。他常年呆在教堂,一定受了偷偷在他面前现身的avenger的蛊惑。不然ruler在得知夏绿特的死讯后怎么可能坐视自己master的处境不管、到现在都不知去向。换而言之,和avenger以及梅丽塔斯菲尔合谋杀害了夏绿特,这种推断似乎是最合理的。

疑点只有一个。倘若真是avenger撺掇ruler反叛自己的御主,还需要对她施以严刑拷问吗?对于夏绿特掌握的基本情报ruler应该很熟悉才对。

迪尔波里好像拐进了找不到出口的死路,好像在螺旋迷宫里迷失了方向。他极力做到镇定然后开始思考今后的情况。

战场失去了督战人员。往后的保密工作一定难以实施下去。这是夏绿特之死直接带来的负面影响。

战争形势方面,得到了新的servant——ruler,并且再次参加到圣杯战争中的梅丽塔斯菲尔,是一股崛起的新势力。把「圣杯之器」控制在己方手里的优势在她逃脱后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失去了。

另外caster和saber的组合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特别是杀死过自己一次的caster,神父对她仍有些忌惮。除此之外,还有属于解体派一方的lancer。现在反倒是远坂朋树和迪尔波里自己的势力最弱了。

还有一个人。

带领着不用令咒限制就会失控的疯狂的servant,那个master如今同样也是处于弱势地位。

不用想了,那是迪尔波里一直迫切想要再次亲眼见到的男人。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他就会感到心如刀绞。

或许可以利用同伴的死做些文章。不禁为自己的冷酷想法感到一丝抱歉的迪尔波里向夏绿特探去一眼。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

就这么做。迪尔波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

如火轮般的夕阳落下,最后一丝明亮从天边消散。晚霞褪去,傍晚的阴霾开始取代阳光的舒适和温暖。渐渐迎向夜之怀抱的城市中央的机场,berserker的能力已经由于夜晚的降临而得到提升。

一架从夏延市始发的beech1900dairliner型客机停在沥青跑道上,大约二十分钟后,就将到丹佛进行中转最终飞往加州的旧金山。

登机广播已经传达给了每一位乘客。飞机客舱门开启。早已完成安检,在候机厅等候多时的人们提着行李和包裹,手持登机牌,鳞次栉比地逐一沿着舷梯登上飞机。一切都井然有序。

“……!”

冷不防吓了一跳。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的过程中,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到说不出话。也许是他正好把视线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吧。

原本是空无一物的地方。飞机的另一侧,毫不顾忌地将自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漆黑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机体背面。并且慢慢向人群移动过来。

“那是……?”

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不通过对应的候机厅就能擅自进到这里的乘客。而且,那充满暗黑哥特式风格的裙装又是什么打扮呢?

一个全身黑色的女人。她身穿充斥着颓丧气息的华服,发光的双眼中放射出鲜血一般的色彩,眼神中藏着无尽的疯狂与嗜血欲望。不明身份的可疑女人用这双令人感到可怖的血红眼睛凝视着排队登机的乘客。

“请问你怎么——”

走上前,话只说了一半。在群众耳中,这位工作人员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还在登机的人们不禁驻足停留,纷纷把视线投向哀嚎声响起的来源处。这个时候仅仅是停留在关注的程度。

本来只有一个人。仿佛噩梦的不详之影站立在所有人面前。人群中渐渐开始传出躁动。人们还没有看清。顷刻间,越来越多的身影开始在女人身边密布。

如果说那些家伙曾经是人类的话,那么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早已变为半人半鬼的东西了。

“怪物……!!”

不知是谁最先吼出了这定性般的第一声,接着仿佛羊群效应一般,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着尖叫起来。

在诚惶诚恐的人群面前,berserker发出好似饥饿野兽般的喘息。

阴影里冲出来一个鬼魅般的影子。然后那名带头叫喊的男乘客便在人们的眼中失去了他小半个头颅。

哧……

哧……血液从被咬碎的头盖骨中迸射出来的声音传到他们的鼓膜之中。

受害者背后,伸出两条好像人类双臂般的长条物体,缠住了这个即将变成食物的男人。粘稠污秽的唾液从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顺着发黄发黑的牙齿淌下来。第二口把整个头都吞了下去。零碎的肉片从怪物嘴中缝隙间落下。血肉横飞的男人如同瞬间被斩首一般,使得他连惨叫都来不及。

尸骸的残余部分紧跟着就被蜂拥而上的怪物相继瓜分了。肉块与肉块撞在一起,被撕扯成肉条,身体最后被吞得一点不剩。

目睹了怪物们争相进食的全部过程,旁观者的大脑中,顷刻间失去了任何思考和理解的能力。超越甚至违背常识的现实让他们的脑细胞就像坏死了那样停止运作。

被完全吃掉的男乘客……死寂的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五秒。终于,爆发出冲破天际的鬼哭狼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声变得狂乱起来。飞机停靠着的平台上,已经完全失去冷静的乘客争前恐后地四窜逃命。

如果能穿过廊桥回到建筑物内部就不会被吃。人们忘记了秩序,抛下行李箱和各种包裹,不管里面存放着的物品有多么贵重。在奔跑状态中所有人的身体都好像中了疟疾一样全身不停地颤抖。他们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被撞倒在地然后被踩伤者无数。

在镀膜钢化夹层中空玻璃后方听到求救声的人们向外眺望时,无不愕然张大了嘴。比眼前的混乱更加使自己感到恐惧的——是逃亡的人群身后,那些在月光下散发着惨白光芒的丑陋而残缺的身形。berserker的僵尸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执着的捕食者将整个机场化为炼狱,它们的声势淹没了所有的悲鸣。

活人刹那间成为吃剩下来的残羹。这一秒尚存于世、不断颤抖抽泣着的人,下一刻便化为僵尸的盘中餐。

人们一边哭泣一边拼命忘我地奔跑着。除了恐惧和无论如何也想要活下来的念头外,其他的一切好像全都意识不到了。

停机坪失去了夜晚的宁静。才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皎洁月亮放射出苍白的光芒,静静地照亮了这惨剧的现场……

葛兰蒂在痛苦中换了一个姿势。用左腿支撑着全身的力量,把已经发麻的右腿轻轻用脚尖点住地面缓解麻痹的触感。

仿佛寻找人生的支点一般,他站起来后靠坐在机车坐垫上,遥望着berserker远去的方向。那里一定发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从几分钟前就听见救护车和巡逻车不间断地在街道上往来奔驰的声音,顷刻间好像都涌向了被berserker盯准的那个目标。

即使是她的master葛兰蒂,其实也并不明白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使得那些车辆纷纷赶往机场。他并不清楚事态的全貌。一直坐在公园草坪上喘着粗气的葛兰蒂至今仍不知道berserker酿成了多么惨重的祸端。

没有servant陪伴在身边的自己很危险。之前已经有实体化的ruler跟踪自己的先河,难保不会碰到其他的servant。

而事实上,葛兰蒂对berserker的兀自离去始终深感担忧。如同扯断为胎儿提供养分的脐带那样,他早已断开了对servant的魔力供应。然而,berserker是一个能够通过自身手段为自己补充能量的servant——吸血。如今的这头野兽已经不是单靠葛兰蒂的力量就能阻止得了。

如果使用令咒的话,自己将失去鞭策servant的缰绳,圣杯战争对他而言无疑将彻底结束。葛兰蒂陷入到长久的犹豫中,何况他压根就不知道berserker惹出了什么事,只是担心着。

“啊,呜……”

置身于黑暗中的葛兰蒂默默地喘息着,好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只有冷冰和孤独,以及体内和脑颅中的狂躁因子呻·吟爬动的噪音。

>>>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得到的消息是正在登机的旅客突然遭到不明生物的袭击。满满一飞机的旅客就这样集体丧命。

现在,引发了这出惨剧的异物很快就会像癌细胞那样扩散到整座机场。怪物们的下一步目标肯定是市区。如果被它们占据机场直至市中心每一个角落,则万事休矣。

只有动用武力才有可能将人们从这好似噩梦一样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夏延市的杰里奥尔森机场是一个联合军民的公共机场。同时也是怀俄明州空军国民警卫队和陆军国民警卫队区域的主要基地。

政府组建起一支携带着防弹衣、烟雾·弹、榴弹发射器、夜视镜、冲锋步·枪、反坦克火箭筒和医疗箱等一系列装备的特警队。头戴贝雷帽身穿迷彩服。大约60人的小分队。

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难以处理的情况。就连暗中活动着的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都惊讶了。这座不大的西部牛仔小城竟能在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组织起特警队。不知道这支部队能做到哪种程度。

事态已发展到对于两大组织来说必须摒弃前嫌,努力去收拾残局的地步了。为了消灭证据,看来必须想办法把势力渗入到机场及城中各大医院。掌握催眠术的魔术师及代行者一声不吭地在黑夜中奔波着。在规模如此大的混乱中,堵住流言蜚语将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因为发生了从未有过的丑闻,谁也付不起这个责任,政府方面也会不惜任何代价地扑灭源头、把所有不利的证据通通毁灭吧。

保密工作正在不遗余力地进行着。教会和协会都自发地组织起秘密力量。可是在这危急关头,双方共同推举出来的那个监督者在做什么呢?

机场周围停留着数十辆警车封锁现场。所有通往平台的门都已紧急关闭。即使是就位的特警队也只敢在外围屏息凝神地向内望去。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但没有一个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突进。

怎么回事。本以为会受到猛烈的攻击。

怪物们仿佛暂时进入了休眠,无法判断是不是饱腹之后的小憩。气氛压抑到极限。

透过镜片凝望着远处被僵尸肆虐过后的停机坪。一直到出事为止都还是一片祥和的地方,不到一小时前才刚刚迎来月光的照耀。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噩梦,一定会随着逐渐变深的黑夜陷入沉眠吧。可现在却被无边的业火和黑暗统治着。

“里面的人听着,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你都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请你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负责指挥的军官举起扩音器,用干瘪的声音向漆黑空旷的停机坪嘶吼着。回答他的只有自己说话的回声。

突然——

一直血手印粘在了玻璃上。

嘴中还嚼着新鲜尸块的僵尸咧开嘴冲着特警队的成员狂笑。

“该死的……竟敢玩我们!”

要为死去的民众报仇。把怪物打倒。

特警队打开一道门。手中握着的现代化兵器和原始怪兽们的钩爪和獠牙相比具有绝对优势。在长官的带领下,他们振奋起雄赳赳气昂昂的无畏斗志冲了进去。

berserker的傀儡们从没打算隐藏。等待着突入者的将是地狱。

正前方,因痛苦和愉悦而扭曲着表情的僵尸,燃烧着恶鬼般毁灭一切的欲望。空气中弥漫着几欲饱和的杀气。

特警部队所使用的武器,其威力明显与普通部队的武器不可同日而语。被雨点般飞溅的火线包围,机械化的射击武器在枪·口的火光映照下射出破坏力难以想象的流弹,把冲在最前面扑将上来的僵尸击得七零八落,像倾洒而下的暴雨冲垮堤岸。沥青地面上破开了一个又一个大洞。

然而,berserker的爪牙早已经得到了主人充盈的魔力支持,即使被射成筛子,下一秒依然能够在血水和污泥中重获新生。

“——这不可能!!”

实在不可理喻。徒劳的攻击产生不了任何效果。伤口一瞬间就长出新肉。不管身中几发子弹都没用。无论组织起多么激烈而又密集的进攻大网,都看不到一丝取胜的希望。

而今,连阻止那些可以无限再生的不死怪物推进就已经耗费了全力。只能勉强达到不让它们进入玻璃门占领机场内部的程度而已。

“————————!”

亡者的怨嗟贴着地面向上升起,将枪·械弹炮迸射的轰鸣声吞噬。它们不说人话,不通人性,也根本不与任何人沟通。它们直接拖着残缺不齐、破衣烂衫的身体,发出凶猛的怒嚎向军人们袭来。

毫无招架之力。

从残肢中迸发出来的血液,疑似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血之银河。

渐渐地,开始有特种兵死去。在玻璃门后方躲避的人们,谁都不敢轻易靠近战场中央一步。

当它们发起总攻的时候,还存活着的特种兵被迫从停机坪撤了回去。逃回来的人不足出去时候的一半。曾经发过誓以生命为代价去拯救民众。而现在,却只能狼狈不堪地关上那道唯一开着的门。

嗙嗙嗙——

哀鸣的玻璃门发出此起彼伏的颤动声。隔着超硬超厚超强抗震力的镀膜钢化夹层中空玻璃,一双双腐烂的血手一边拍打一边猛砸。透明的玻璃被血污沾满。

在场所有人,哪怕是之前奔赴过伊拉克战场的老兵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僵尸围城的这个场景,简直就是丧尸题材类影片的真人版现场直播。

每拍一声,就加剧一分恐惧。

即便站在怪物身前亲眼目睹它们疯狂撞门,还是无法相信这会是真实的景象,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很快就能醒来的噩梦。被卷入到这异常事态的人们,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遭受这样的罪。

那些温柔的笑脸,可能再也无法看到了。有人开始在胸前划着十字,在心中默默和家人道别。有人放弃了坚守阵地的信心,走上做逃兵这条路。

这时候开始慢慢起雾。雾气使鲜血的泥沼变得更加难以看清。气象局的确播报过今天入夜后会有比较浓重的雾气,并将持续到明日上午。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挑衅那些怪物,夏延市机场完全处于无助和混沌之中。

>>>

caster的眼睛紧紧盯着凸显在水晶球中的人影。在圣杯战争刚展开不久的时候,与assassin合作期间从未拿出来使用的水晶球发着柔和的白光,如水面上一轮满月的倒影。

凄凉的夜景,尸骨堆成山。berserker和她的爪牙在机场作乱、将登机的乘客彻底蚕食殆尽的景观展露在caster眼前。可是这些场景并不是第一个出现的。在这之前,还有对她而言更值得关注的场景显现其中。

忽然,照映着caster一人的淡光照映在了两张脸庞上,从巡逻途中往回赶的saber修长的身影和他略带焦急的话声一同抵达caster身边。

“——master。外面的情况很糟。我希望您能够同意我把berserker消灭掉。”

一点都不是什么新鲜话。将机场那头的情况投影到水晶球的那一刻起,caster就猜到saber肯定无法容忍作恶多端的berserker,会向她请战。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同意让saber出去和berserker战斗。

caster慢慢抬起头,迎上对方热切的眼神。

“就算berserker在城中捣乱,我们也没必要和她战斗。”

“什么……放任那个疯狂英灵的恶行吗?”saber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主人会这么回答自己似的反问了一句,“您是要让我视人民的痛苦于不顾,袖手旁观?”

不料caster却漫不经心地说:

“我猜无法忍受berserker的人绝对不止你一个,所以不用我们出手。自有别人会去解决那个疯子。我们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也许她指的是ruler。但是此刻saber满脑子都已经被那些遭受残杀的人们那最后的惨叫和泪水声所占据。如果自己不能对他们施以缓手,难道要将希望放在其他只是有可能会挺身而出的servant身上?

从来不会质问或顶撞主人的saber,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master,您这个人……难道您就没有一点所谓的良心吗?一点也没有道德心和羞耻心吗?!”

从口中迸出怒吼的时候,浑身都在发颤。紧咬牙关的凶狠模样和骑士往日的和风细雨相差甚远。皱起的眉毛挤出极深的褶皱,嘴部线条因咬牙而扭曲。一双金眸中冒出点点火星,除了凛冽的寒意竟还带上些凶恶的意味。甚至还可以看到他额上微凸的青筋和血管。

似乎谁都未曾见过动怒的英灵迪卢木多。当真正见到之时,亦无人知晓他愤怒的极限在哪里。

“您知道吗?见死不救和杀人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那些无辜者的死,您当真对他们无动于衷吗?”

然而,面对盛怒中的saber,从正面直视着他的caster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把你的舌头捋直,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出来。别给我拐弯抹角的!”

“……”

saber被caster的气势所震慑,出现了短暂的细微喘气声。他的表情既不是动摇也不是害怕,反而有些迷惘和不知所措。他突然改用较为平和却不乏沉痛的语调说:

“拜托您了,主人。那个英灵把人们正常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这样的邪恶之徒,根本就不配得到英灵的名号。她以使人陷入绝望为荣,以散播恐怖和瘟疫为乐。战场早已在她的魔爪下被污染得乌烟瘴气,视野之间尽是尸横遍野。那样的恶魔绝不能姑息。我迪卢木多决不能原谅那个berserker。再不去的话就迟了。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允许我——”

“我们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berserker。”

saber的高声宣言被沉静的女声所打断。caster凝视近在咫尺的光辉之貌,自行忽略掉saber恚愤的目光。

“你还不明白吗?berserker是在自取灭亡。完全没有必要把精力扑在一个就快要完蛋的垂死之人身上。就让其他人去处理好了,说不定一两个出手相助的servant能和berserker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现在,有更紧迫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saber听到caster这么说之后垂下了肩膀。俊美的脸庞写满失望。沸腾的怒气似乎因为失望而渐渐降到冰点。

他绝不是不顾主人尊严的servant。考虑到不能在master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做出和敌人交战的决定,他没有冲动地提着剑冲向那片死亡泥潭而是按捺住满腔愤意,赶回来和她商量。可他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就是因为saber将主人放置在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首要位置,就是因为这个,他才错过了——不,是一定错过了剿灭berserker的最佳时机,并且造成更多不必要的、原本完全能够避免的伤亡吧。

可是现在,自己发自内心去尊敬去爱戴的御主却完全不顾他的颜面。

caster的漠然让saber郁闷不已。她既没有人类最基本的怜悯心也没有作为英灵的骄傲。她的眼里只有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saber不敢去厌恶自己的主人,只是……目前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saber对化解自己和御主之间越来越深的隔阂几乎完全丧失了信心。

现在的关系毫无疑问跌入了最低谷。在观察saber表情变化的同时,caster仿佛在回顾着自己的过去。好像两个人相识的光阴都不复存在了一般。caster的心中隐隐涌起一阵痛意。

“saber,你作为servant向我发过誓的吧?为了助我得到圣杯你将全力以赴地作战,并且忠诚地效命于我,对吧?”

仿佛被剥离了所有的力气。从干涩的喉咙深处,saber用仅存的力气缓慢地回答道:

“是的,当然。……当然是这样。”

他说了两遍。听起来第一遍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依旧没变,第二遍是使用了强调的口吻说服自己坚信这一点、把逐渐游离的心巩固起来似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意见相左呢?”caster淡淡地问着。

“……我只是为了骑士的荣誉,以及正义与公道。并非以阴谋诡计去赢得战斗。”

“你觉得战斗是乐趣,是你伸张公义的一种手段?——我说的没错吧。saber,你真的了解圣杯战争的性质吗?”

“……”

面对caster紧凑的三连问,这次saber没有作答,只是缄默着。

回忆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一幕,不再继续追问下去的caster换了个她更加关心的话题。

“最需要我们去留意的敌人应该是assassin和ruler。assassin杀了监督者。而那个ruler竟然没有能够保住她的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在窥测到berserker闹事之前出现在水晶球中的画面,便是这个。assassin代替自己实施了这项曾一度由于saber的反对而破产的计划。虽然不能保证全部的过程都被记录在内,但大致的情况基本上就是那样了。

“……您说什么,监督者死了?”

saber还在惊讶足不出户的caster怎么会知道这些并且语气如此确信,就听到冷冰冰的女声,“水晶球告诉我的。”

靠你能侦查到什么。

——caster差一点就因为前面和saber闹得十分不快,而把这紧接着上句的话给说出来了。极度伤人、并且刺痛人心,几乎达到践踏英灵尊严的这句话,绝对是沉重而又致命一击吧。

saber半信半疑。就在他想要追问的时候,“砰——”响亮而明显的冲击声驱散了他的念头。

宛如礼炮般的声响,是圣母主教堂座的狼烟。在这届圣杯战争中已经见到过好多次了。

caster朝能够观察到南面的一扇窗户走去,拨开掩住屋外景色的窗帘。saber也移向窗边。城市偏南的方位出现颜色鲜明的魔力闪光,但这一次发射信号弹的人却不是监督者。

“这是……某种符号吗?”

总觉得那些罗马数字似曾相识,不单单是数字所代表的表层含义。直到被saber确切地问起来,caster才忽然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间屋子里见过它们的。

“塔罗牌中的‘大阿卡那’。xiii和ii……第13张和第2张。是‘death’(死神)与‘highpriestess’(女祭司)。难道?……我懂了。”

“……有什么含义?”

“看来凶手把杀害监督者这笔账嫁祸到我头上了呢。”

saber盯着在天空发光的狼烟。caster的解释让他蹙起眉头。

“啊,怎、怎么会。”

狼烟表述的意思非常隐晦。信号弹是从监督者所在的教堂发出来的。「女祭司」在这个特殊的语境下可以指具有管理圣杯战争职责的修女,也可以引申为“女性魔术师”。因为「大阿卡那」中的第一张牌「魔术师」才是指男性。

色彩不同的两个数字,「女祭司」在「死神」之后,可见并不是为了说明被害人的身份,暗指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即——不是要说「监督者死了(女祭司遇见死神)」,而是指「造成死亡的人是女魔术师(死神是女祭司)」才对。

可是按照常理,根本不会有人得出「战败的银发master把保护着自己的监督者杀死」这个结论。既然如此就只剩下caster一个嫌疑人了。

不过会是谁代替死去的监督者发射这枚信号弹,把她的死讯通知全城的呢?想必其他master和servant都已经收到了吧。

想知道发射的人是谁,现在也没有办法。能被水晶球监视的只有战斗片段。因为战斗最能散发巨大的魔力。一旦失去由战斗引起的魔力源作为向导,水晶球的超视距侦察能力就无法持续追踪下去了。

caster轻蔑地冷哼一声。她拉上窗帘,面对着saber。

“纠正之前的错误。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在这里进行无谓的争论。你想消灭berserker的话就去做好了。”

caster一反常态地笑了笑,用平静到令人有些不安的声音对saber说。态度的大转弯让骑士顿时茫然了。因此,他愣是没能马上回答。

“勇猛的剑之英灵好像一副立功心切的样子呢。你这样反复求战,我也不能老是泼你冷水嘛。相信以你的身手不会被berserker打败吧?”

极短地呆愣了片刻的saber想起自己肩负的使命马上振作起来。无暇顾及与master的争执,询问她忽然改变主意的原因这种事还是等回来以后再说吧。caster的身前传来高昂的声音。

“决不负您厚望。我一定会把胜利和荣耀带给您!”

迅速而匆忙地如此说道后,saber便化为一阵疾风飞驰而去。

caster虽然看着他离去,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沉浸在如何消灭assassin的问题上了。她对saber的放行绝不是她认同saber的骑士道或者价值观。她并没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现在也完全没空去理会这些琐事。

只是有些计划,实在不想让saber参与甚至知道。caster凝望着水晶球中的berserker和那些因进食而兴奋大叫的僵尸群琢磨了一会儿。她空茫的神情就好像那里面空无一物似的。

想要使情况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首先就有必要让别的servant把ruler击败。这个执行者看来是assassin。但是不知道ruler是属于何种性质的英灵,监督者死去的话能令其彻底消失吗?

assassin的匕首划过监督者的脸颊,是大约一小时前、天还没完全变黑时候的事。陪同的魔术师有着一头杏黄色的头发。那是如同谜一样存在的assassin的master,曾被他的servant以胆小如鼠形容过。那个青年可能根本就没有向教会登记过master的身份。总之不管是身份也好还是住址都是谜团。

把谋杀的罪名陷害到自己头上,是assassin那样的敌人会做出来的事没错。之前想不通assassin为何要间接帮助自己除掉监督者和ruler的caster,直到目睹教堂谋杀案的过程和那发狼烟以后的这一刻为止,才终于认清谁是这次圣杯战争最危险的竞争者,也意识到自己与assassin这个旧日盟友的对决或许是不可避免的。当然,绝不是什么正面战斗。

ruler、archer那些英灵……每一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然而assassin那种在睡梦中抹别人脖子的杀手还是比他们更具威胁力。

既然想明白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边这么想着,边斜视了一眼saber刚才消失的地方。

saber和自己的契合度实在是差劲,但也不能怪他。自己总是以master的身份命令他去做违背骑士道的事,令他倍感羞辱吧。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杯。可saber向往的却是公平与荣耀的正大光明的战斗,即使在最卑鄙最具有欺诈性的游戏中也严格恪守着骑士精神。他侍奉的只是在追求圣杯的道路上逐渐迷失甚至完全变得不择手段的自己。

对她尽忠,是servant职责所在亦是这种精神的体现。但如果对象是这样的主人……连caster都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没什么资格了吧。

他们之间的冲突使得各怀心事的二人始终不能完美地配合作战。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一味地进行矫正。想办法适应吧。

caster扫空忧悒的情绪,把水晶球收起来。

“和以前一样还是老样子。漂亮的事由你去做。遭人唾弃的那部分就交给我。”

留下这段没有听众的话,与saber行进的方向完全相反,caster消失在黑夜中。

>>>

已经出动了全城最优秀的特种兵对怪物进行围剿,却依然无果。危急之下,城市西面的弗朗西斯·沃伦空军基地司令部管辖之内的第90导弹联队和第37空中救援队,立刻为两架f-35a战斗机发放了军用飞行许可,允许战斗机出动进行作战。随行的还有一架uh-1直升机。

虽然基地内部22*3平方公里的狭长地带中,有200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发射井部署着200枚洲际弹道导弹。但在这种人员和公共设施均伤亡惨重的时刻,就算想要一劳永逸、彻底铲除后患也不可能对停机坪进行轰炸。这笔巨大的损失谁来埋单。

整个空军基地都已经处于如坐针毡的状态了。从司令部接到的指示是“机场出现怪兽”这简直像是笑话一样内容。但是当飞行员驾驶f-35a战斗机盘旋在机场上方的雷云高空中、uh-1直升机以高倍镜头对地上进行拍摄的时候,谁也笑不出来。

“……开玩笑的吧?”

视线瞬间就被强烈地攫住了。看到的是类似于血池地狱般的场景。在恐怖电影里,这倒是常见的画面。然而驾驶舱中资历颇深的飞行员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在现实中也能亲眼见到这令人发指的场景。

从尸体中渗出的鲜血好像沙暴似的流泻回到地上,掩埋了死者那早已被撕扯得不似人形的躯体。

杀死他们的凶手,溃烂的皮肤上布满了蠕动在伤口缝隙中的蛆虫。这样的怪物少说有二三百个。

“喂。那些僵尸……会传染病毒吗?”

如果观看的是电影,被咬一口就会变成它们的同伴。可真实的情况是,丧命在血口中的那些受害者,纯粹只是怪物们填饱肚子的食物罢了。即使在密封的驾驶舱,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恐怖的视线,闻到它们身上的腐臭味。

卫星拍摄的画面传到空军司令部。从荧光屏看到这片炼狱的年轻军官脸色惨白地伏下头,开始剧烈呕吐起来。但是任谁都没有对他加以斥责。所有看到这副景象的人们都瞬间明白了一件事。那简直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的怪物,正残暴地玷污这个世界的常规和法则。寂静的司令塔顿时充满了愤怒与震撼……

哭声早已经成为主旋律。滞留在机场内部的其余航班的乘客们以及工作人员,都期盼灾难能够早点结束而在祈祷着。现场的撤离工作由于外界因素进展得十分缓慢,仍有大量普通民众不得不暂时逗留在机场。

政府调动了数量更多的特警队。但没有人敢闯入敌圈,仅能做到封锁停机坪、把僵尸们围堵在肇事地点防止它们进一步向全城扩散的地步。

母亲抱着因为害怕而不停哭泣的孩子,一家三口蜷缩在临时铺下的毛毯上,全身都在发抖,样子看起来惨不忍睹。从远处传来的阵阵撞击声仿佛利刃钻入心中那般令人恐慌不安。也许顶不了多久了。坚固的玻璃门一旦被怪物攻破,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

尽管如此,紧抱着孩子的母亲,和旁边保护着母子的父亲,仍然在死亡的丧钟声中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忽然,怀中的哭声停止了。“妈妈,那是什么东西呀!”在母亲怀抱中的幼儿瞪大因为好奇而忘记了恐惧的大眼睛,用手指向划破天空的一条线问道。

父母随着孩子的手朝天边望过去。接着其他的人也都看到了。有一道深绿色的轨迹,正斜斜地横过天际,飞速向引发这场异变的祸端靠近。

“妈妈,是不是超人来救我们了?”真是天真无邪的年龄,不畏任何让大人们心惊胆战的事物。在母亲怀中开心地拍着手的孩子,发出了仿佛迎接救世主一般的欢笑。

身边的景色倏忽而逝。浓重的血腥味愈发令人作呕。以极快的速度在建筑物间不停穿梭的saber降落在泥泞和血污中。

周围一片血海。赤红的鲜血使地上浸满了充足的湿气,好像抵达的地方不是平整干燥、不透水的沥青路面,反而给人一种踏入湿地沼泽的错觉。

“真惨啊……真是丑恶凄惨,比之前见到的更甚一步……!”

缠绕在靴子边的尸骸阻止了saber前进的脚步。从下方传出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好像是骨头。

“……”

肉还有内脏早已不翼而飞,只留下不完整的骨架,上面零星积余了一点残存的肉末。到处都是被蚕食、被粉碎的□□,残败不堪到连原形都无法保留。尸骸歪七歪八地遍布着整片区域。

berserker究竟实施了怎样残忍的杀戮,才会使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场景呈现在自己眼前。本来在这附近巡逻的saber赶回去向caster报告这里的惨剧,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前。如果自己赶到这片重灾区时马上进入战斗,也许能减少一些伤亡。saber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中痛苦万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现在到来的是和之前那群喽啰们完全不同的强敌,也不知道是否因为saber周身的怒气散发到了空气中。无论是敲打着玻璃大门想要冲进机场内部朝更多的美食扑过去的僵尸,还是浑浊的双眼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正在享用残羹剩饭的僵尸,都慢慢朝敌人这边聚拢过来。在这群僵尸身后,saber一眼就看到了罪恶的源头。

“嘶……!”

吸食到不少温暖而又新鲜的热噗噗的血液,心花怒放的黑妇人舔舐着湿漉漉的血唇。她的眸子闪耀着一丝快乐的光芒,看上去竟比最初现界时候要年轻些。傀儡对目标造成的一切伤害,也就是敌人受伤流出来的血液,似乎除了补充魔力外还有某种养颜的功效。

saber对这个女恶魔无话可说,他放弃了交涉。而berserker也不是那种会和敌人进行长篇大论的servant。

“你就是berserker吧?的确正如master所说的那样,你是在自取灭亡。因为我会用你的血,去祭奠那些亡魂!”

saber静静地呼吸着,提起左右两柄宝剑。同时berserker轻盈地把手臂缓缓抬起来,轻点手指,发动了对这个不速之客的总攻击。

挥舞的剑和狞笑着扑来的僵尸揭开了这场惨烈战斗的序幕。

>>>

一直以来都致力于让其他势力忽视自己而谨慎行动着的朋树,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后再也坐不住了。

大部分频道都紧急插播关于突然出现在机场的杀人狂魔的报道。听说搭乘夏延市到旧金山晚间航班的一飞机乘客,都被不明身份的怪物杀得一个不留,连发生了什么都没能搞清楚就被绞成了肉碎,最后被怪物吞噬。寻常百姓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大概以后也不会知道。只能战战兢兢地在电视机或者电脑前发呆吧。但作为参加圣杯战争的一名魔术师,朋树可是非常清楚只有那个狂乱的berserker才会做出这泯灭良知的兽行。

埃尔梅罗二世也在看类似的新闻吧。在屏幕中和朋树视频沟通的中年男子,专注于这接二连三的纷乱,若有所思的脸庞一副严峻的样子。

他的直觉是正确的。不可预计的大事果然接连发生了。

负责维护战争秩序的管理人员夏绿特修女,从不久前接收到的狼烟所传递的消息来看应该是死去了。偏偏是在城市陷入到berserker骚乱的这个关键时刻。

“……真是祸不单行啊。”

看着电视屏幕上,在berserker的蹂·躏下一片鸡犬不宁的场景。应该说更凄惨更真实的一面或许根本就不会呈给民众们看吧。看着那些,埃尔梅罗二世难以抑制心中的惭愧。

第四次圣杯战争末期,冬木市民会馆附近的大火,使至少五百人丧生,更多的人流离失所。那时侥幸生还下来的自己也通过电视看到那些悲惨的景象。战乱造成的创痛直到现在都难以完全平息。

再也不希望有类似的悲剧发生了。他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才会在五年前毫不犹豫地再次投身于战场。

如果说25年前的那场战争,当时的自己过于稚嫩,过于无知,只能被动地看着残酷的战争以最坏的形式闭幕,那么在后来的岁月里,被冠名为埃尔梅罗二世的男子已经成长起来。

回想起那两次战争惨烈的情形,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然而,又出现了新的牺牲者。曾经铁定了心、发誓要让今后威胁冬木的怪异事件再也不会重演,而今,在夏延的战场上再次爆发空前的危机。

发狂的servant挣开了约束。无数无辜之人在berserker的暴虐下失去生命,埃尔梅罗二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恶魔之爪死死地扼住了。这条特大新闻,已经光速传达到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五年前没能完全解体的圣杯这次在夏延市掀起了波澜。为什么无论怎么努力,都阻止不了呢?

现在的自己依然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抬起眼睛,忧心忡忡地盯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失真的声音传到耳边,让他的视线落到屏幕中满脸坚毅的朋树脸上。

“虽然我一直不主张多管闲事,不过阁下,我们之所以来到这个战场,就是希望能够避免流血的事件继续发生对吧?不让由圣杯引起的斗争夺去更多人的性命。那么现在就必须阻止berserker。她正在让无辜的受害者流血。”

埃尔梅罗二世强而有力地点点头,露出了夹杂着欣慰和少许苦涩的笑意。

“你说得没错。我同意你的决定。但一定要小心。朋树君,这座城市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埃尔梅罗二世一脸郑重地对朋树投去期许的眼神。接受了这副重担,朋树挺直背脊对这位长辈回以认真的目光。

“——lancer。我们要战斗了!”

当朋树提出要去剿灭berserker时,lancer“几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berserker已犯下众怒,朕不会轻饶于她。不过——回答朕,汝是在祈求朕吗?”

身穿晃眼而颇有金属质感的树叶印花装饰起来的现代服装的servant,以俯视的姿态问话。

然而,问话的内容并没有使人不快。虽然大多数情况下lancer乐于展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宽广风度,答应master的请求。但身为master的魔术师一方也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这一点朋树很清楚。

“臣惶恐,请陛下出兵剿灭berserker。如您所察,那个魔鬼正在糟蹋陛下您十分欣赏并且心之所向的这片净土。”

朋树放下身段,以优雅的姿态九十度鞠躬,充满敬意地对servant施以一礼。这并非妥协。就算现在不是紧迫到必须争分夺秒的时刻,他也愿意这么做。

“准许。就赐汝与朕共赴战场的荣誉。”

双手抱胸的lancer脸上洋溢着欢喜和英气。

埃尔梅罗二世一直望着朋树和servant远去的背影,直到屏幕中再也看不见才回过神来。

拜托你了,朋树君。

>>>

还没有向大路进发仅是走到室外,就能立刻觉察到外面一切都乱了套。光是从朋树身边就驶过了好几辆警车。可是在封锁指令和救援工作中疲于奔命的警官们根本无暇分心,去顾及两个区区在夜路上行走的路人。即使离机场好几个街区,都能从此起彼落的鸣笛声感受到街道的混乱状态。

“形势完全混沌,连法则亦不起作用,失去了效力。此时必须依靠强制性的武力制裁。惋惜地说也只能是以暴制暴了。”

说话的时候虽然未曾动怒,但lancer凝望远端的侧脸依然不减威严的气质。这种气质伴随着耀眼的魔力化为辉煌灿烂的甲胄,替代了花哨的现代装。lancer全身都包裹着战甲和战意。

“是啊……”

希望伤亡不要继续扩大、无辜的民众能够及时避难的伤感流露了出来。朋树为了稳定一下自己内心动摇的情绪,握拳低语着。

“既然战场的方位已经确定了,就往那边赶过去吧。”

动荡的局势使全城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这个时候恐怕连计程车都很难叫到吧。酒店离berserker暴走的地点至少有好几公里。朋树已经做好不得不徒步赶去战场的艰难准备。

他拔腿向前走着,却忽然听到身后变调的笑声。

“怎、怎么了?”

“真是叫朕苦闷。汝莫非想用步行吗?”

lancer意味深长地斜了朋树一眼,然后对着虚空吹了声口哨。

随着呼唤声,空间仿佛发生了某种扭转。破空而出的光芒勾勒出一匹棕红色毛发的骏马身形,在闪耀着的荣光中向英灵君士坦丁身边奔跑着靠拢。

“君王出行怎能徒步。上回巡游是为了彰显朕之雅兴。眼下还是快马加鞭、尽快赶路为好!”

“啊?”

停在lancer和朋树身前的骏马高傲地仰起头颅,从马鼻中呼出一记嘘声,好像是在嗤笑这名慌张的年轻魔术师。

“……你你,喂……你是lancer吧?是那个被称为枪·兵的职阶吧!为什么会有马?”

朋树的表现简直比城市的现状还要混乱。对于惊得双目圆睁的master,lancer无奈地耸着肩。

“朕的御马可多了,多得连名讳都来不及取……”

“啊,不是。不是指你生前!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不是‘saber’也不是‘rider’的英灵,你不应该有骑乘能力的啊!”

——难道说,这是召出来让我骑的,身为马主的lancer自己跑过去吗?

lancer的下一步动作马上推翻了朋树美好的臆想。只见他利落地跨上高头大马。

“此乃‘皇帝特权’。哎,汝应该更努力地了解朕的技能啊。”

lancer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挪出身后的空位。他仅仅转动视线,用充满气魄的声音开口道:

“朕懒得解释。汝快些上来。”

似乎是自家servant的某项保有技能吧。朋树经lancer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

那是能够让lancer凭借本人的主张在短时间之内获得本来不能持有的技能的能力。符合的技能大致涵盖了骑乘、剑术、艺术、统御力、谋略等。甚至连□□层面的负荷包括「神性」也能获得。

这些额外的技能让英灵君士坦丁能够比其他servant更适应运用坐骑战斗的机动战。当然,因【皇帝特权】所得的【骑乘】充其量只达到骑马的级别,和「rider」或「saber」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可是让朋树纠结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自己没听错吧,lancer是在邀请他一起骑上去吗?这是真的?

见朋树久久没有动静的lancer惋惜地摇晃着高贵的头,雏鸟绒毛般短而密的深棕色卷发跟着微微晃动。

“原来如此。看来汝不会骑马啊。真可惜,朕倒是没注意这点。”

“哈……?才不是!关于马术我也是有训练过的。只是……”朋树用极为复杂的表情苦笑着,看了看骑在马背上的英灵,“我真的可以吗?一介凡人的我何德何能,竟然与罗马帝国伟大的君主、与陛下您共乘一骑?”

朋树无法平复逐渐紊乱的呼吸,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此刻自己的心情竟激动得如此难以名状。

他不能忽视当lancer说出这项提议时自己兴许还有些沾沾自喜,但他很快就在心里对自己摇头。

举世无双的好马只有英雄才配得上,绝不是像自己这样的人有资格去骑的。

在既有些兴奋却带着更多紧张的状态下他听到lancer问:

“汝之前曾说,想投入朕之麾下,成为一名臣子对吧?这不是戏言吧?”

“哎?当然不是了……”

朋树对lancer有过称臣的念想是在三天前的上午,这份心意至今仍未改变。但他记得lancer当时绕着弯用语言拒绝了自己。

“朕之荣光汝皆可瞻仰,朕之败绩汝亦要承受。成为朕之臣下的话,就先命汝做一件事。讨伐贼寇期间,跟着朕以及朕的爱马,不要离开寸步!”

虽然是略带些嘲讽的语气,但却是相当强力的言词。lancer用爽朗的声音赐下圣旨。

“——上来吧。”

骑在骏马上的lancer又把身子向前挪了挪,腾出更多的地方。此时lancer尽管仍保持着威严,但是语气已经变得温和融洽许多。

对于lancer的言词,一直持摇摆态度的朋树稍稍松动了。仿佛受到莫大的感染和鼓励,朋树的犹疑声沉寂了下来。

“是的,遵命!”

朋树坚定地坐到了英灵战马的背上。lancer笑着。他摸了摸爱马的鬃毛,然后夹紧马腹。

身下的骏马发出长吟般的粗犷嘶鸣,修长的四肢支撑着壮实的躯干开始疾驰,沿着大路向前。急切地奔赴前线的情况下,早就管不了路上会不会有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了。

不断敲击着地面的马蹄声连绵起来就像一首激昂的战歌。这跑速比朋树预料中还要快。由于靠后的位置拉不到缰绳,没办法坐稳,一时间有些往后倒的朋树没有任何可以抓取的物体,在彻底被甩飞之前只能无助地朝lancer伸出了手——

“不要过度拉扯朕的披风!”

“啊,那个……臣尽力而为啦。”

君王与臣下带着一同出战的决心,飞身投向了战场。

沿途中他们经过教堂。片刻前,不明人士发出的狼烟喻示着监督者已死。发生了这种不得了的大事,朋树原以为圣母主教堂座附近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警车和稽查人员包围。但坐在lancer的骏马上向教堂方向眺望过去的朋树,只见到飘然的迷雾笼罩了、吞没了那座天主教堂。

那雾气并不是气候所致。周围有魔力的气息。应该是人为。是有什么人逗留在那里,张开了结界吗?

先抛开这些。英灵君士坦丁御驾亲征之地,是城市中央的杰里奥尔森机场。那片蒙受着berserker恐怖统治的土地已经离朋树和lancer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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