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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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新年，宫中愈发透出喜庆气氛。

腊月二十五那一日，厚厚的年赏发了下来。季昭入宫以来恩宠不断，接赏也是接到手软。给陵容、陆璐各送一些表表心意，又另外准备了些实用的给甄嬛送去，其余倒不必她亲自看着。

连着下了两日大雪，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季昭不大怕冷，站在外头瞧雪十分起劲，却架不住金盏和玉漏两人说个不停，只得答应回屋。说话间，有人从门外进来请安，却是陵容身边的宝鹃，捧着两盆水仙花。

她颇为嘴甜，进来便道：“常在小主亲手种的几盆水仙，今日可算开花了。我们稀奇的跟什么似的，小主就立刻想到送来给季芬仪赏玩。宝奁姐姐忙着置办过年的事，分不过身，才让奴婢跑这一趟。”

这就是说宝奁很得陵容看重了。

季昭笑着让人给她看赏，又看那水仙开的极好，便让她回去向陵容道谢。又叮嘱道：“我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水仙的汁液能让皮肤红肿，你告诉陵容，种归种，千万别沾上了汁液。尤其是球根别碰，吃了要胃里难受的。”

宝鹃笑道：“多谢季小主关心，奴婢会把话带到的。不过谁又吃球根呢？”

季昭想一想也笑了：“是我痴了。总之让你家小主注意着点。你先别走，进去多拿几个红包回去散了，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又转头和金盏说道：“这水仙摆在厅堂上。”

那边宝鹃领了赏回去，陵容见了忙问：“季姐姐可喜欢？”言语雀跃而忐忑。

宝鹃笑着说道：“季小主吩咐把花儿摆在厅堂上呢。芬仪还嘱咐奴婢回来告诉小主，水仙的汁液能让皮肤红肿，球根吃了胃里难受，种的时候千万当心些。”

陵容心中温暖，口上却说：“我自小和花儿、粉儿打交道，哪能不记得这个？原该是我去叮嘱季姐姐，却一时忙忘了。”笑意也是浅浅的。

大年三十很快便到了。阖宫嫔妃，除去告病的几位外，都依例受邀参加皇上皇后一同主持的内廷家宴。季昭心中有些惦记倚梅园的剧情，不过她心中已有成算，此刻去赴宴也是神色坦然。一路与陆璐携手谈笑，不多时便到了。

依着位次落座，季昭是与沈眉庄挨在一起。稍稍说了几句话，便听得李长喊道：“皇上、皇后驾到！”众人忙起来行礼。

皇帝随口道：“今儿是家宴，不必拘束。”

众人谢恩，仍是恭敬坐下。却听得一个清朗男声笑道：“皇兄每回都说不必拘束，可是按照规矩来呀，还是拘束！”

原来是最最不羁的清河王玄清。皇帝笑道：“也就六弟最怕拘束！今儿不逃席、不迟到，已经是很难得了！”见皇上高兴，满宫嫔妃也只得跟着笑。

季昭心想，这就是甄嬛的真爱清河王了。不过毕竟与她并不相干，因此只微笑着听他们兄弟虚情假意。之后皇后又起身向皇帝贺年。季昭心中早有成算，因此只是喝酒，她酒量尚可，只是一喝脸就红，其实并不曾醉。况且给妃嫔的都是些不烈的甜酒，她喝着甜丝丝的舒服。

没过一会儿，沈眉庄忽然间惊道：“季芬仪，你怎的脸这般红？”季昭抚一抚脸颊，果然已经微微发烫，略带几分倦意地回道：“许是醉了。我不该喝这么多的，一时高兴。”

沈眉庄忙道：“你既然醉了，还是早早回去歇着吧。君前失仪可是大罪。我帮你去回皇后。”季昭笑着点一点头。沈眉庄只觉得她醉后神态更显风流，忙让金盏扶住她回去，自个儿去回皇后。

皇后自是无有不允。那边皇帝正与华妃说笑，虽然听到了，也并没说什么。倒是陵容，见了季昭醉态有些担心，原想离席去照顾她，却叫季昭笑着推了：“头一遭参加宫宴，好好呆着！我是回去睡觉的，你来顶什么用？”陵容又欲让宝奁帮金盏扶着季昭，季昭又闹着说自己没醉不要人扶，才作罢了。

季昭出门后，脚步颇有几分踉跄，见金盏着急，笑道：“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吗！我哪会这样就醉了！”可见她举止较平常更显随意，金盏心中哪能不急，却听季昭说道：“你回去，我想自个儿走走。”

金盏是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小主！您醉了！快回去吧！”

季昭还是笑：“你回去，你回去，你硬要跟着我的话我也没意思，还不如回宴上呢！”金盏记得刚才沈眉庄的话，君前失仪是大罪，小主这般怎能让她回去？只是拉住不肯。季昭甩开她的手：“得啦！我走两步，冷风吹一吹就清醒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身上懒怠动，我在这儿等你，你去叫顶轿子来。”

金盏深悔没有多带个宫女出来，见季昭这般说只好答应，抖开斗篷就给她披上，批|斗篷的时候凑到季昭身前，只听得季昭低声道：“你回去，我是装的！”那语调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金盏一惊，到底记着这不是在自己宫里，没有叫出声来。见季昭这般，她有些回神了：小主自小就主意大，事到临头才告诉她有计划也不是头一回。虽然担心季昭乱走出什么事，到底不好再劝。忙配合着对方说了几句话，按照季昭先前的吩咐回宫去了。

金盏走后，季昭却是裹紧了身上的大红猩猩毡斗篷。

从前读红楼时，便很羡慕宝玉和姐妹们的这一身。尤其是结局处，那或许是高额的续本里最有味道的地方了：宝玉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雪地中向贾政遥遥一拜，不多时便不见了。而前头曹公写到众姐妹们在一处，说说笑笑脂粉风流，更是令人钦羡。

季昭曾以为红色只有皇后可用，入宫后才渐渐晓得，那是指正红色。寻常妃嫔穿些偏红色并不逾矩。她如今从四品的位分，披个大红的斗篷也没人说什么，这才放心用上了。

连着下了两日，地上积满厚厚的白雪。季昭身披大红斗篷，在雪地中更显得一簇亮丽好看。

自正殿一路去到倚梅园，估摸着甄嬛若从棠梨宫出发，该是在倚梅园的另一边。那么只要她能够在中间截住皇帝，便算是拿下了这份机缘。

自然不是靠那“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