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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害羞,现在保母晚上不陪他在同一张床上睡,但还是坚持睡在屋里守夜,以免他突然要起来喝水,或是方便。
林玄礼就尽量避免这些事,自从不尿床之后,就在睡觉前一个时辰不喝水,睡觉前喝两杯,第二天早上被‘生物钟’憋醒。
“嬷嬷,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说娘娘们喜欢的孟小娘子,哥哥会喜欢么?”肯定不会啊。这到底是不是害人呢?
要说她失去了什么,一个皇后的身份,一个丈夫,以及生儿育女的机会。可问题是如果不当皇后,她的命运呢?古代压迫女性挺严重的,就算是现代也有人不需要结婚不想生孩子。
问题有两个,第一,需要我干预吗?第二,我有能力干预吗?抢一个问题无解,第二个嘿嘿,没有。
孟皇后确实是没得选,不过现在人人都没得选,武将只能被鄙视,文人只能努力做高官,依附于一党被另一党针对敌视,更惨的是底层百姓,不论什么人连自主创业的机会都没有,苛捐杂税太多。
我身为郡王,毫无责任和未来工作可言,成年即失业,不出意外的话毕生当个国家蛀虫,日常喜欢烹饪,还要被一群谏官逼逼赖赖。
保母心说这还不简单么,太皇太后和太后喜欢的孟小娘子自然是心意相通,可官家与太皇太后、太后的政治主张都不同。先帝为什么不喜欢向娘娘?不只是长相。这个皇后不贴心,那就再置一个宠妃嘛。“孟娘子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面相,娘娘选的人不会错的。你别多想。”
林玄礼欲言又止,能说什么呢:“那好吧。那些谏官最近又说我什么了?”
保母笑道:“只有那一个不长眼的,去高娘娘面前说三道四,被娘娘申斥了一番,除此之外还哪有人说你。”其实还有人说你年纪不小了还住在后宫里,还不出宫开府,还一天到晚不好学习就喜好舞刀弄枪和烹调,弄些奇奇怪怪的珍馐美味来讨好官家——有点像易牙。
上奏这人被太皇太后贬到边关去了,高娘娘乐见官家和郡王们兄友弟恭,其乐融融,这是体统,也是她教导有方。说易牙,这不是挑拨兄弟关系吗。
林玄礼点点头,躺下睡觉。仔细寻思了一会:[林哥你说现在有没有我自己的情报人员?]
[保母能打听到宫里的大事,但报喜不报优。老板们根本什么都不说,童贯高蜜这俩人只顾着讨好我,但两个普通的小宦官,能打听到什么大事吗?要说常来常往的,还有太医、倆翰林、狄谏,就这几个人还都特别沉默是金,我不问的不多说,我问的有些事也含糊。至多有人员愿意把你的情报倒腾给别人。]
[哎,你说这些小宫女们是不是可信一些?我看小翠、郑妙妙她们就挺喜欢我的。]
[但服从的最高权限属于高大老板。]
一翻白眼直接睡过去。
次日清早,派人去东廊要他们泡海带泡黄豆,只恨当前宫里看不起猪肉,更别提猪脚。
虽然苏东坡已经写了猪肉颂,研究了东坡肘子,可东廊就是不肯备下猪肉,也不肯派人替我去买。
泡好的黄豆去皮,海带切丝,加盐、花椒、八角,煮到双双柔软,捞出来再搁在锅里,用牛油和酱油炒的棕红油亮。
林玄礼在旁指挥:“盛出来四分之一,装好了给官家送过去。往锅里加一勺冰糖,炒到糖融化。”
一个精致的小碗,十几根细长软糯的海带丝,几十颗红亮胖大的黄豆,这就是一份小菜。
林玄礼自己带走一大碗,并一碗醪糟蛋花。回到自己宫里,吃着黄豆海带,喝着酸酸甜甜的醪糟蛋花,还有一碗羊肉大葱饺子——称为娇耳。
平心而论,非常惬意。
赵佖也喝了一碗醪糟蛋花,酒意上涌,拉着十一哥出了屋,指着满天星斗从天玑天璇讲到三千大千世界。“人生不相,嗝儿,见,动如参与商。”
林玄礼:[冷静冷静,小孩读了点书就喜欢炫耀。]
[呜呜呜我也想炫耀我记不住!想起来一个!]
“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
赵佖接了下句:“怀余对酒夜霜白,玉床金井冰峥嵘。”
林玄礼伸了个懒腰,大声道:“人生飘忽百年内,且须酣畅万古情。”
赵佖捏着他的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十一哥,你想,你想,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林玄礼大感悲怆,激情背诵《蜀道难》全文。
醉的迷迷糊糊的也没说真正难的是什么,是大宋江山难以整顿,三冗两积深入到方方面面,不是一年半载能化解,积弊难反啊!我只恨自己不能目睹狄青排兵布阵、用兵如神的风采,狄谏却根本没兴趣子承父业,也不想将来领兵打仗,不觉得那是件光彩的事。这可不行,王小猪他爹都知道长线投资呢。归根结底是赵匡胤……安禄山和李隆基的错!
赵佖深受感染,开始背诵《孟子见梁惠王》,直到被背回宫里,嘀嘀咕咕到被人刷了牙,脱了鞋袜上床睡着。
二位郡王的四个保母都拦不住俩人借酒装疯。
只好在次日清晨,被太皇太后召唤过去,给她讲,您两位亲孙子昨晚上又撒酒疯了。
朱太妃也询问自己亲儿子怎么了。
宫中大小事务,都瞒不过她们的耳目。
向太后在太皇太后身边听全了事情先后:“这有什么呢?小孩子真是可爱,吃醉了也只知道背书,不像成年男人,喝醉了只晓得伤春悲秋,感怀世事。”
高滔滔:“顼儿何曾同你伤春悲秋?”
向太后感觉自己也需要喝两杯了,不错,先帝那时候只顾着和朱妃、林婕妤喝酒。“眉娘,你说要不要罚他们?”
孟眉娘恭敬的站在旁边,柔声道:“眉娘以为,兄弟间私下叙话,并无大碍,醪糟而已算不得酒。难道不吃醪糟酿蛋,两位郡王就不背书么?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醉酒纵情呢。”
三大巨头对她这个态度很满意。
向太后命令保母们:“你们都退下,不要告诉他俩,别吓着小孩子。”
高娘娘沉吟道:“还是功课太少。官家就不曾这样。”官家心里憋着别的事,和我较劲呢。
赵煦刚走到门口,来问安,听见了一些话,进门来佯装不知,问了早安,静默的吃饭。
吃完饭正是十日一朝,等着去听臣子们禀报的各地大事。
林玄礼一觉睡醒:“我昨晚上干什么了?没事吧?”
“没事啊。”保母温和的笑了笑:“起床吧,已经晚了一些。”
看来是真没什么事,功课也没增加。
过了几天,被打扮的闪闪发亮,去参加五姐的婚礼。新郎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年龄倒是般配,几乎同龄,小圆脸上也算眉清目秀,看起来也挺高兴的,当了驸马之后将来也不可能外放高官,前程似锦换成了终身饭票。
林玄礼仗着年纪小,混在新房里陪她,本来想再叮嘱些话,结果旁边人太多了,没有说悄悄话的功夫。看着满床的莲子栗子红枣,摸了俩栗子看:“生的啊。”
也是,不能扔一床糖炒栗子,那样还没睡呢,床上就黏糊糊了。
赵真珠用团扇遮着脸:“呸。”
在旁陪伴的宫中女官、父母公婆丈夫儿女俱全的命妇——女傧相、喜娘一起笑了:“当然是生的。”
“必然要生。”
“借郎君吉言。”
“郎君年纪小不懂这些。”
“十一郎去前头和驸马饮酒吧,这儿有我们陪着呢。”
林玄礼反应过来了,从善如流:“五姐,我过些天再来找你玩。”
赵真珠:“哎,你可别喝酒啊!”
“知道啦。”
三朝回门时再看,她看起来还挺幸福,新婚燕尔当然不错,还得往后看。
到了休息日,林玄礼决定出去玩,顺便见见王教头,到现在还没见过呢。
[周侗走了也不必强求,以后见到岳飞,我就跟他说——]
[朕差一点成了你师兄呢!差不多差不多。]
先在集市上吃了两碗冰沙——纯粹是凿碎的冰加上蜂蜜、薄荷、水果、山楂糕。
又看了一场野球赛,蹴鞠双方都是些青壮年,用红蓝腰带来区分两队,每队三个人,场地只是在街道上占了一块地,搬过来两个小球门。
技术也精湛,控球、带球过人都很强,预判守门员的预判然后一脚射门也挺准。
好看。
兴奋的观众们立刻打赏。
两队人踢了一会,为首的一个胖子:“俺们自家兄弟耍耍没甚么意思,有没有天南海北的朋友,愿意来和我们踢一阵子?朋友你出五百钱,俺们跟赌一吊钱!扛出来。”
说是一吊钱,扛出来的却是五吊钱,沉甸甸的几十斤铜钱往地下一扔,一声闷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立刻有人站出来应战。
职业队艰难赢了业余队。
林玄礼在茶摊上喝完加了松子、核桃仁、榛子的点茶,起身带人走了。
[妈的,我要是身高够高,就上去玩玩。]
球队老板深感遗憾,所有围观群众里就这位小公子又有钱又傲气,本来以为能勾他上场赌一把,每一场都让他差一点点输,能赢几吊钱呢。可惜。
逛街真快乐,还看到一家新开张的古玩店,里面卖一把唐刀,挂在墙上,熠熠生辉。
林玄礼:[嗷!唐刀!]
[冷静啊林哥这可能是假货!]
[唐朝距离现在二百年啊!留下的唐刀有什么问题吗?就算不是唐刀,也是宋代仿的唐刀,我要,我一定要!]
[回宫和六哥要去,要什么都有,你现在就有一个唐代金瓜锤。]
[礼子咱们不能只做一个啃老的小弟。自己有钱,对面有货,为什么不买?]
掌柜的善于观察,看他穿的一副上表面上没有绣花,粉嘟嘟清新淡雅,但这样的颜色、这布料的光泽,腰带上的镂雕白玉扣,垂下的内造香囊和丝绦,进殿时飘进来的那股高贵的香气。
连忙迎出来:“郎君要看些什么?本店所有货品一概保真,倘若拿回家去看了不喜欢,半月之内随时可以退还。”
“掌柜的,麻烦你把那唐刀,拿下来我看看。”
听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哎!郡王,你要买么?”又坏我的好事。
林玄礼回头一看:“王英?”你小子又来坏我的好事?
王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郡王能否割爱?”
顿了顿,坦诚道:“我方才没下定,回去请示祖母,得了许可才来买。”
没下定金就可以被抢。
林玄礼刚想说不能,看他手腕上的护腕,脸上一团尚武精神,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心里一动:[我真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斤两,适龄的宦官也不敢跟我打,狄谏他们也捧着我说我不错,我很努力。努力和挺强是两码事。对面也是个小孩,没成年人那么虚伪,又很想要这把刀,我要是拿他试一试,他能跟我尽全力。]
[对!不实战就只是个键盘侠,要练武,就得从实战中来,找到自己的弱点,只有基本功和套路什么都不够,还是上辈子的师父更实在,每周揍我一次。要是跟他打一架,赢了我心里就有数了,要是输了我就更有数。现在输给小孩子,总比被人捧了十几年,到将来带兵打仗时害了自己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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