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山神之森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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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对视间,气氛因为过久的沉默无话静谧的凭空生出几分别样暧昧。

阿银回看着他,目光游离着从他含着笑意的眼底滑过，低垂下眼皮看向近在咫尺间的唇。

韩儡儡留意到他的视线，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是扩大几分，压低声音追问：“不敢了吗？”

话音落下，刚垂下不久的浓密长翘眼睫微颤着复又掀起，阿银的视线重新落回他的眼睛里。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开始紊乱加速……被这样专注看着,韩儡儡破天荒的脸上生出些许热意，就在他眼神飘忽的准备转移话题顺势起身时,纤细白皙的手指伸了过来，在他脸上轻戳了两下，揉了揉,又捏了捏。

阿银望着他，将他骤然之间变得无措的神色悉数收进眼底,触碰着他脸颊的手更是肆意的缓缓向下移落搭在他下颚位置来回抚摸着。

韩儡儡本正游移不定的眼神顿时全部落在了他的脸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迫使自己，脑子一抽便哑着嗓子将心中想法问出了口：“要交往试试看吗？”

阿银见他说出这句话时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又专注，眼睛里面倒映着的只有自己的小人倒影,脑中有一瞬间变得空白，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待他缓过了神，察觉到自己未收回的手心被大妖怪用脸颊反蹭了两下,更是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与此同时还有熟悉的低哑磁性声音唤了声他的名字，重复的询问他是否愿意。

愿意吗？

话的尾音在脑中荡了又荡，阿银神色恍惚的刚点下头,便觉身上忽地一重，清淡的冷香将自己裹了个满怀。

韩儡儡眯着眼用力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只来得及含糊不清的感叹一句真好，就脑袋一歪再次昏睡了过去。

困意来的突然，陷入沉睡时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变回蛇的模样。

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有些沉重，阿银喊了两声他的名字没有听见回应后，便伸出手推着他的肩膀使他侧过身去仰躺在一旁。

大妖怪睡着之后的模样和平常相比无疑是最安静的。

阿银偏过头见他便是已经熟睡过去，嘴角也是上翘在笑着的，便忍不住的用手指指腹按压了下他的嘴角，自言自语的问：“就这么开心么？”

问过之后，不自觉地自己也翘起嘴角笑了笑，缓缓的低下头凑了过去后，两个同样有着笑的弧度的嘴角便触碰在了一起。

轻飘飘的一个吻刚落下不久就又很快的后退离开。

阿银坐起身望着他，用比方才小了许多倍的声音说了句与他说：“我也是开心的。”

韩儡儡这次昏睡过去的时候心里挂念着睡觉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再像上次一样一睡睡了半月，只睡了三天就很快的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一片暗色，他眨巴下眼睛对着屋顶的天花板习惯性的想要发呆，然而思绪发散出去不过一秒就被迅速收了回来。

韩儡儡下意识的在房间内寻找阿银的身影，待转头看到了靠在自己肩侧的银色毛茸脑袋后，悬起的心顿时落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阿银凌乱的发顶上来回比划，想要摸下去，又怕动作扰醒睡熟的阿银，几番纠结挣扎过后还是慢吞吞的把手收了回去……

然后动作缓而慢的伸长胳膊，轻轻搭放在身旁妖怪的腰间。

几乎就在手心触碰到对方衣服的同时，靠在肩侧的银色毛茸脑袋便抬了起来，露出熟悉的清俊脸庞。

阿银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茫，望着他轻声说：“你醒了。”

韩儡儡点点头，低笑了一声后，便凑了过去覆上他的唇，亲吻舔舐的期间还不忘回答沉睡之际听到的问题：“是很开心，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心里生出许多喜悦难以自已。”

“我喜欢你。”

最后一场冬季大雪连绵下了几日，下的地上积雪厚的可以埋没四个叠放成竖排的桔子。

至于为什么是四个桔子而不是三个五个，自然是韩儡儡闲来无事时将它们逐个串在一起放进积雪里丈量出来的。

他看着门前白花花的雪地里冒出的绿色桔梗尖尖，忽然心血来潮，问坐在旁边绘着素描的阿银：“山上有温泉吗？”

阿银头抬也没抬的专注看着画本，手下动作不停，简短的只回复了一个有。

韩儡儡见他整整一天都是这副投入的模样，只觉心里头的酸泡泡咕嘟咕嘟的快要实质化的从头顶飘了出来。

他有些气闷的问：“要去泡温泉吗？”

笔尖滑过纸张的悉索动静停了下来，阿银放下了手里的画笔，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把画本翻转将页面上画好的内容展示给他看。

是条趴在暖炉桌里张着嘴巴等投喂桔子的白蛇。

韩儡儡看到后为数不多的闷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笑眯眯的上身一歪便朝坐在旁边的阿银身上倒了过去。

阿银调整姿势接住他，让他半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的问：“今天去吗？”

韩儡儡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仰起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又亲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复说晚上再去。

陆陆续续的泡上几次温泉后，冬天就过去了。

当天上不再飘洒洁白雪花，转而下起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的时候，森林间的绿意开始复苏，沉眠了整个冬季的动物妖怪们纷纷打着哈欠露面，恢复了外出活动。

韩儡儡和阿银拎着满袋的糖果，站在高大树木前安静等待着花狸醒来。

花狸苏醒过来后察觉到站在树洞外面的两只妖怪的气息，兴高采烈的显出身形喊着他们的名字扑了过去。

待分别抱完他们表达过自己的喜悦之情后，花狸变回了狸猫的模样蹲在韩儡儡肩膀上，边吃着软弹酸甜的糖果边小心翼翼的问：“花狸可以和你们一起住在村镇上的房子里吗？”

想起房子里面一直空闲着的几个房间，韩儡儡对此没有意见，并且非常欢迎。

这样想着他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阿银身上，后者在他询问式的眼神里点了点头表示不介意。

于是住在户名山森的房子里的除了山森儡和山森银以外，又多出了一个名叫山森花狸的小女孩。

韩儡儡最初心血来潮的买下这栋房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住很久。他原来的计划是只住短短的几个月，等到寒冷的冬季彻底结束春天来临，就搬回森林里的山壁上面。

结果意外的又多住了一个春天，且还住的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为了维护自己的人类身份，他甚至还在村镇上找了一个在破旧游戏厅里当营业员的闲散工作。

老板有其他的店铺需要管理，只偶尔过来看一眼，检查一下设备。游戏厅位置偏僻客人又少，工作很是清闲。

韩儡儡每天上午准时出门，在游戏厅里闲着看书，等到下午阿银带着花狸过来的时候，就用可以打折的员工卡购买兑换三盒游戏币，一人一盒，分头找感兴趣的游戏冲关挑战最高记录分数。

工作做满一个月结算薪资的当天，游戏厅的老板，那个每件短袖上都带有不同游戏标志的中年男人，脸色异常沉痛的道了声抱歉，说这家游戏厅常年亏损赚不到钱，店面现在要转售出去，他很不幸的失业了。

韩儡儡为了能够继续维护自己的人类身份，和老板商议着把游戏厅整个的买了下来。

游戏厅换了个年轻老板的事情，从游戏厅的前任老板嘴里流传出去后，引起了村镇里小部分人的注意。

在舆论的作用下，生意火爆了短暂的一段时间，由于韩儡儡懒散的经营方式，没过几天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清。

花狸坐在柜台上晃着腿，看着正靠在一起玩游戏的两只妖怪，不放心的问：“赚不到钱真的没关系吗？”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说游戏厅马上就要再次倒闭了，购买人类的食物需要用钱交换，没有钱就买不到那些好吃的食物了。

韩儡儡从阿银身后的座椅上离开，走到旁边的冰柜里拿出瓶饮料打开喝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她回了句：“完全没关系。”

当他们挑战成功最后一台游戏机器的最高记录分数后，三只妖怪对游戏的兴趣不约而同的消减了下来，只象征性的偶尔一起过来店里坐一坐。

燥热的气息，轻薄的衣服，冰镇的饮料，甘甜的水果……炎热夏季真正到来的时候，竹川萤从城市回到了这里避暑。

她刚走到外公家的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有人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循着声音转过身，意外看到了站在隔壁院子门口，戴着草帽穿着浅红色吊带裙的花狸。

花狸开心的向她挥了挥手，大声的问：“要一起玩吗？”

竹川萤看到她笑盈盈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双手比在嘴边更大声的回：“要一起玩！”

当地人认为快要倒闭的游戏厅又连开了七年，第八年夏天被改成了首饰店，店老板是个喜欢穿着各种款式红色裙子的年轻女人。

计划离开山神之森去其它地方走走的时候，韩儡儡问花狸要不要一起离开，花狸说和竹川萤做了约定，暂时不想离开这里。

说完之后不等他问，她就憋不住的笑着把约定说了出来：“萤答应了毕业之后和我一起生活。”

韩儡儡望着她笑眼弯弯的开心模样，不禁跟着笑了一下，打趣着说祝她好运。

和阿银一起离开的时候，韩儡儡除了把房屋和游戏厅留给了花狸以外，还送出了两片许久没再外送过的月白蛇鳞。

他摸了摸花狸的脑袋，温声说：“只要捏碎它，无论我当时身在何处，都会瞬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花狸眼里泛着水光，握着鳞片重重点头。

此后的几个夏天是在旅途中度过的。

阿银对绘画和摄影很感兴趣，在这两个方面也很有天赋。

闲着无聊时参加了几次比赛拿到几个奖项后，名气便宣扬了出去，甚至还有经纪人主动联系推销自己。

阿银过来询问他的意见时，韩儡儡对此保持鼓励态度，微笑着说：“只要是喜欢的，就去大胆尝试。”

于是阿银就在他的鼓励和经纪人的煽动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艺术创作里。

名气大噪的时候选择沉寂，过几年换种风格换个身份再复出，这样的做法经历了两次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阿银神色平静的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提出了分手。

韩儡儡恍惚的看着他，说：“你其实可以再早一些说出来的。”

关于他们会分开这件事，他并不觉得意外，甚至早有预感。

从见面的时间从每天变成了一周一次，又从一周增加到了半个月，最长的一次三个月没有见面，按耐不住的给阿银打电话问起时，对方只回了句有事在忙就挂断了通话的时候，突然察觉到的。

现在听到也只是有种放在桌子边缘的盘子终于掉在地面上的感觉，脑子嗡的一下麻上几秒，缓过神来之后便又觉得没什么。

一场恋爱谈了八十年，韩儡儡望着他笑了笑，缓声说：“你不喜欢我这件事，也该早一点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