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夺心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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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火焰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他们的脸，如同隔着一层纱，一层雾，或者是别的什么鬼东西后面，常年被放在仓库里,堆在角落里的肖像画。不真实得可怕，落满灰尘与油垢。

火焰,在提摩西眼中灼灼跳跃。

“抱歉，我不太清楚。”阿尔瓦的目光又闪烁起来,“这大概是路西恩的安排,我也说不清楚这是这么回事,不过现在你看上去挺好的，这不是很好吗？还有……”他的脸微微发红，低声说，“我们……我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大人。”

捏住阿尔瓦的手，提摩西轻轻摩挲着路西恩给他的手镯。“全视者,会安排好一切。”他低声说,“路西恩,能够看到未来。你又要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吗？还是他已经看到这样的结果？你究竟……只是对他言听计从,还是……”

“我昨天晚上说过的，都是实话,大人。”抬起一双略微湿润的翡翠般的猫眼,阿尔瓦坚定地看向提摩西,“就算是全视者的安排——也可以看成是我的自由意识，毕竟我也……”他轻抿嘴角，笑容既浅淡又从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们应该休息。”

卷舌伸出舌头，点了点嘴角，见缝插针地附和说：“如果有必要的话，你也可以来问我。”

狼神的附身者低下头，轻抚上阿尔瓦殷红的秀发。“这么吵，怎么休息？”他说，“你们就不能让我单独一个人呆会吗？”

除了乔纳森，这里的每个人都不那么可靠，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提摩西心想。但现在乔纳森受了伤，暗影六匕之一的“末日柳枝”，也被人夺走了，没有受到认同的人拿着，它们的能量将变得微弱，就算是其他暗影行者，也很难以追踪。

在耶梦伽罗，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暗影六匕当中只有三把匕首在耶梦伽罗。在经历了数个世纪的不断搜寻和争夺之后，现在六匕终于在同一时间都有被认可的持有者。或许就像是阿尔瓦所说的那样，这是命运的安排。

不管是自然教派的德鲁伊，还是圣光教派的圣骑士，还是居住在高塔的法师，还有他们这些刺客……以及其他的，暂时没有和他们同行的人们……各路人马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聚集，提摩西还不太清楚这个方向将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但一定是大事情。

不过提摩西可以肯定的是——全视者，全知者，两大势力正在把暗流汹涌的角逐抬到台面上来。

他们在互相利用，他们在互为棋子，纠缠不清的关系线简直令人头痛。提摩西不喜欢这些人，但却无法脱离他们。就如同前任银龙裁决沃伦，那个被派遣到他身边的“老师”所说的那样——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既定宿命，这是我们无法脱离的东西。如果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承受一切责任，那么我们只能去接受它，尽自己的力量承担足够的义务。

时隔数年，提摩西才明白，沃伦所说的“责任”和“义务”究竟是些什么。

“大人，你还好吗？”阿尔瓦关切的声音把提摩西从沉思当中拉回，他的脸上挂着真诚的表情，让提摩西不忍心再去责怪他，也不想和他算账——就算是将来要算账，也不是现在。

“不太好。”提摩西生硬地回答，“你还是坐下吧，我不想总低着头看你，让我感觉头晕。”

这一次，对于提摩西的要求，阿尔瓦表现得乖巧而又顺从——至少在他起身坐到提摩西身边的时候，看上去乖巧而又顺从。而下一秒，提摩西则完全被阿尔瓦的大胆行为给震住了。他甚至在心里低声痛吗自己的愚蠢，阿尔瓦什么时候这样听话过，特别是在自己虚弱的时候！

“你可以在我肩膀上靠一下，”阿尔瓦强行挤进同一张椅子里，伸手揽住提摩西的脖子，把他整颗头都靠上自己瘦削肩头，“这样会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不知道这家伙对自己施了什么法，提摩西的脑袋和四肢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软得好像刚刚出炉的水果糖浆一般。一定是什么魔法，就像阿尔瓦在朱诺斯，在群星祭坛，在刚刚施放的那些魔法一样。

如果是在耶梦伽罗，在刺客们的讨论当中，他们一定会说——法师们都很危险，邪恶且狡猾，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攻击你。用各种奇怪的魔法，或者是不可理解的，不可思议，难以明白的法术，一击击中你的要害。如果要战胜一名法师，那么永远只能比他先出手。

现在，提摩西正是那个被击中的人。他抬眼瞥了一眼阿尔瓦，用目光对他的大胆冒犯表示了不满，然而眼皮却越来越沉。以前甚至都不知道，除了在抱着阿尔瓦的时候会感觉到舒服，他的肩膀也如此的舒服，让人想要沉沦在散发着幽幽香味的脖颈当中。

或许只是累了，提摩西如此安慰自己。

提摩西缓缓闭上双眼，睡了过去。冷漠严峻到刻板的面孔，少有的表现出柔和的一面。

一个多月以来，一直绷紧的神经，竟然在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未来的危险还在步步紧逼的时候放松了下来。不管是暗影行者天启钢牙，还是狼神芬勒萨斯的附身者，还是提摩西本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垂着双手，轻松地放在膝盖上。阿尔瓦和他挤在一张椅子里，一脸疲倦地仰着脑袋开始打盹。

卷舌看见这种情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轻声说：“我们还是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壁炉里火焰越来越旺，烧得整间房子都令人燥热。凯拉尔的夏夜并不太冷，只是因为这间房子很久没有使用过，才点燃柴火驱散湿气。提摩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总是梦见北地。

在漫天冰雪覆盖的冰封雪原上，有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孩子在奋力奔跑。他捧着空的陶碗，灿烂的金发上结满冰霜。如此严寒的天气里，其他人都会选择守在火堆前，在家里躲避，然而他却向着冰封的河面奔袭而去。他扑倒在冰面上，用凿冰的凿子奋力地在冰面上击打。凛冬的寒风割裂了他模糊不清的脸，鲜血从他的指缝当中溢出，满眼都是一片腥红……

猛地睁开双眼，提摩西看见了那一篇腥红。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仿佛突然掉进冰窟一般，冷得他回忆起在北地冰河中的光景。

不过还好，不是鲜血，而是阿尔瓦殷红的头发。

壁炉里面除湿的木材加得不是很多，现在已经燃烧殆尽。在一片灰白当中，不时间透出昏昏沉沉的暗红光线。其他人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红发法师并非是在冥想，而是睡得正香，壁灯照着他脖颈优美的曲线，为他白皙的肌肤上洒下一片诱人的暖黄，好像淋上枫糖小点心一般诱人。灯光一片暖意，不仅是他的肌肤，就连他微张的嘴唇，看上去也如同浇汁蜂蜜的樱桃一般可口。

提摩西毫不怀疑，如果这里有一只蜜蜂的话，那么它肯定会停到阿尔瓦的嘴唇上，再狠狠地蛰上他嘴唇一下。

提摩西的嘴唇不会是那只蜜蜂，但是他的手指会。

似乎受到了女妖的蛊惑一般，他伸手轻抚上那鲜嫩的嘴唇。阿尔瓦平静均匀的气息，带动空气，轻柔而又有规律地划过他的指尖。粗糙的指腹在上面回来摩挲，轻轻按压，似完全不够一般，反复感受阿尔瓦柔软的唇肉。

随着越来越大的动作，阿尔瓦轻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他疑惑地盯着提摩西，用带着几分浓浓睡意的鼻音问：“怎么了，大人？”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然而提摩西正当想把手指抽回来时，阿尔瓦突然伸出手双手，抱住他的手掌，如同贝壳般光滑洁白的门牙，狠狠叼住提摩西的拇指。

“不，别！”阿尔瓦含糊不清地说，“别拿开！”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颤抖，翡翠绿的猫眼当中也一片濡湿，“崔德威大人，请不要拿开！”

“你怎么了？”提摩西冷漠地说，“别咬我的手，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吗？”

“崔德威……”阿尔瓦以柔软且带有几分哀求的嗓音，发出小猫咪一般的哀求。此时此刻，他的嗓子如此甜腻，和平时大不一样，“大人……请不要拿开手。”他甚至伸出舌尖在提摩西拇指尖端轻舔，暧昧的话语让苏珊娜的祭司们听了都会面红耳赤，“大人，我好开心，好像是在做梦一样。请再给我多一些……请再多抚摸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