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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妧气喘吁吁地走上台阶,秦老夫人已经气定神闲地跟住持净空大师说话。
净空大师约莫五十多岁,身穿大红色用金线绣着梵文的袈裟,右手虎口处挂一串桂圆大小的檀木佛珠,面相亲切和善,一双眼眸却极为犀利,让人无所遁形。
杨妧忙上前行礼,净空双手合十,唤声“阿弥陀佛”,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息,笑道:“施主印堂宽润眼神温和,是有佛缘之人。”
有佛缘什么意思,她以后会遁入空门?
杨妧不解地问:“大师所言何意,是要我远离红尘?”
“非也,”净空含笑摇头,“施主红尘未断,此语另有含义,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贫僧不便多语。”
杨妧笑笑,没再追问。
待张夫人跟赵氏等人次第上来,大家随在净空身后一起走进大雄宝殿。
迎面三座金光闪闪的佛像,佛像高且大,眼眸凶狠神态狰狞,俯视着芸芸众生,似是要看透人间百态。
佛像前是架长案,正中摆着黄铜香炉。
有沙弥坐在旁边的蒲团上,轻轻敲着木鱼,诵读经文。
杨妧从沙弥手里请来三炷线香,敬献到释迦牟尼佛前,跪在蒲团上恭敬地拜了三拜。
释迦牟尼是现世佛,掌管人现世的生老病死。
前世发生的事情,只要那些人不来冒犯她,杨妧可以不去追究,而未来太过渺茫,她不敢奢望。
唯一想祈求的是这一世。
能够平平安安地陪着关氏跟小婵,活到老。
进完香,净空将他们引至殿后静室。
静室约莫一丈见方,地上铺两台叠席,摆着十几个蒲团,靠北墙挂了张竹帘,帘后也放着蒲团。墙角一张矮几上供了只青花瓷圆肚双耳香炉,佛香淡淡,弥漫四周。
净空跟穿灰衣的沙弥在竹帘后面坐定,有低低的诵经声传来。
不是《地藏经》,而是《心经》。
《心经》只二百余字,要义却很深,据说是容纳了《大般若经》的心髓才得此名。
初夏的风从洞开的窗扇间徐徐而来,夹杂着清浅的松柏香味,净空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悲天悯人的苍凉。
经上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底没有了人与物的牵挂妨碍,就不会有畏惧恐慌,能够达到完全的解脱。
杨妧目光微垂,看着身旁低头打盹的杨婵。
她做不到!
杨妧听得入迷,杨姮却是如坐针毡。
开始尚能装模做样地听,没多大会儿就坐不住,时而扭头看着窗外风景,时而扫一眼正襟危坐的杨妧,只觉得度日如年,而两条腿既酸又麻,快要断了似的。
这副情景落在赵氏眼里,赵氏狠狠地瞪她两眼,又瞥见旁边身姿端正的杨妧,心中像打破了五味瓶一般。
原本杨姮相貌就不如杨妧,又不会甜言蜜语地讨好老夫人,若有什么好处,岂不全都落在了杨妧头上?
净空大师没打算长篇阔论,只讲了小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杨姮揉着酸麻的膝盖,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杨婵也是,听经的时候,她的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快要睡着了,净空大师的声音刚停,她立刻醒了,两只黑眼珠乌漆漆的全是精神。
杨妧失笑,点一下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随在秦老夫人身后走出静室。
迎面走来四五位年轻男子,个个衣饰华贵气度不凡,楚昕也在其中。
须臾之间,几人已经走近。
楚昕笑着解释,“林四哥和长兴侯原打算到后山游览一番,见山门封了,从沙弥那里得知是咱家在此,特地前来拜见祖母。”
说着话,那几人已经拱手长揖。
最前穿蟹壳青直裰的男子笑道:“打扰老夫人清修了。”
“哪里,哪里,”秦老夫人笑着给赵氏引见,“这是定国公府上林四爷,这是明尚书家中二少爷,这位是长兴侯陆侯爷。”
下意识地看向杨妧。
杨妧也正在打量陆知海,她曾经的……夫君。
陆知海年底应该行冠礼,现在尚未满二十,他穿竹绿色素绸长衫,腰间束着白玉带,袍摆处垂一块通体莹白,雕着宝瓶图样的羊脂玉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清贵。
这只玉佩杨妧认得,陆知海看上了一幅《万壑松风图》,因为手头银两不足,便把玉佩当了以作周转。
《万壑松风图》挂在书房不到两个月,陆知萍便要了去,说是工部严侍郎最喜欢泼墨山水画。
玉佩自然没有赎回来,《万壑松风图》倒是见过,就挂在余新梅夫家的中堂上。
余阁老榜下捉婿,将余新梅许配给元煦十二年的二甲传胪冯孝全。
冯孝全在户部观政,得了二皇子赏识。
二皇子便将此画赏给他。
至于这幅画怎么从严侍郎手里到了二皇子那里,杨妧没打听,也没脸说,这幅画当初是陆知海当了一只玉佩和一只玉佛手才买到的。
抛开前世恩怨不提,眼前的陆知海果真是风姿卓然,便是站在容貌昳丽的楚昕身旁,也只是逊色那么一点点而已。
当初她就是被这副丰采迷了眼,根本想不到看似淡然出尘的仪表之下,竟然是那般的自私与恶毒。
杨妧自嘲地笑笑。
陆知海感受到她的目光,很快回视过来。
面前的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眼眸黑白分明,仿佛蕴着一潭静水,看似平静,却又像藏着惊涛骇浪般。
唇角若有似无一抹笑,似嗔非嗔。
陆知海看呆了眼,感觉衣袖被人用力扯了两下。
他恍然回神,忙跟上林四爷的步伐,走不多远,情不自禁地回头,正看到微风扬起那女孩的裙角,宛如碧波轻漾,漫天风致无法用言语表述。
林四爷轻笑道:“子渔盯着人家姑娘神不守舍,不知是入了眼,还是入了心?”
陆知海,字子渔。
陆知海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忘情让两位见笑……不知那位四姑娘是谁家女子?”
明二公子笑答:“子渔打听这些,是想上门求娶?”稍顿一顿,“是济南府同知杨溥的侄女,前次镇国公府宴客就是替杨家姑娘接风。不过,杨四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恐怕有得等。”
陆知海道:“我并不急,不过婚姻大事理应由家里长辈做主……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切勿声张,免得累及杨姑娘名声。”
说罢,分别朝林四爷和明二公子各揖了揖。
两人皆笑道:“这是自然。”
望着三人已然远去的身影,赵氏的心像沸开的水,上蹿下跳地冒着泡。
他们可都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家世一个比一个好。
不管杨姮嫁到哪一家,都是极难得的福分,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走到哪里都奴仆成群,就像国公府一样。
只不知,他们是否有家室。
即便有了也没关系,京都还有别的勋贵。
就如国公府宴请那天,来宾不是簪缨世家就是新兴权贵,看得她眼花缭乱。
赵氏想发达的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切过。
她一定要在京都多待些时日,给杨姮说门显贵的亲事,再给长子找个有助力的丈人。
说不定得儿子的福,她也能被人称一声“夫人”。
想到那副场景,赵氏忍不住咧开了嘴。
秦老夫人却是面沉如水。
适才她看得清楚,杨妧看着陆知海笑靥如花,陆知海更是,一双眼黏在杨妧身上几乎挪不开。
难不成,这一世,两人仍会结成夫妻?
而昕哥儿又要孤独到死?
秦老夫人从荔枝手里拿过蓝布包裹,对跟着伺候的小沙弥道:“这是我孙女抄的几本经书,想亲手交给净空大师,麻烦你代为通传一下。”
小沙弥应声而去。
秦老夫人又对赵氏等人道:“你们先在寺里转一转,若是累了,且到客舍休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小沙弥便是。”
另有个七八岁的小沙弥笑道:“老夫人说得是,敝寺多承国公府及贵人们的看护方能香火不断,听说老夫人前来上香,师父已吩咐闭庙净山,夫人、太太和姑娘们尽可随意走动,庙里并无外人前来。”
这番话说得极其得体,秦老夫人不由微笑,“真是个伶俐孩子,回头定然多布施香油银子。”
小沙弥单手立在胸前朗声道:“阿弥陀佛,老夫人慈悲。”
少顷,先前通传的小沙弥回来,声音清脆地说:“住持现在偏殿,老夫人请随我来。”
秦老夫人带着荔枝、红枣往偏殿去。
张夫人早晨被楚映闹得有些头疼,想回客舍休息,而杨姮想到处转转,能否与林四爷等人偶遇。
赵氏不放心她自己瞎闯,只得亲自跟着。
庄嬷嬷问杨妧,“四姑娘想歇着还是去后山看看那株五百年的桃树?”
杨妧对桃树不感兴趣,问小沙弥:“我想点两盏长明灯,不知找哪位师父?”
“找净明师叔,我带姑娘去。”
杨妧见他模样可爱,笑问:“请问小师父法号是什么?”
“圆真。”
圆真人小,腿脚却灵便,拐了两个弯带杨妧回到大雄宝殿西侧殿。
杨妧从荷包拿出用油纸裹着的板糖,分一块给杨婵,再分一块给圆真。
圆真四下看看没人,迅速塞进嘴里,眯起眼睛笑,“多谢姑娘……这里就是点长明灯的地方,净明师叔每天在里面添香油。”
杨妧让青菱带着杨婵在外面玩,她和庄嬷嬷缓步走了进去。
此时已近中午,殿里却阴森得可怕。
殿内放着七八排灯台,每排点着十几盏灯,灯前有木制的名牌。灯光黯淡如豆,一点一点地闪耀着。
杨妧屏住气息,生怕呼气大了,不小心吹灭其中一盏。
有个身穿灰衣的和尚正提着油壶,顺次巡察过来,行至杨妧身边,哑声问:“姑娘前来是要点灯?为自己点还是别人点?”
杨妧惊出一身冷汗。
殿里供奉的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是往生佛。
点长明灯是为了给亡魂引路,照亮通向阴间的路,也是为了护佑亡魂安然投胎早得来生。
而给活人点长明灯是要供奉在释迦牟尼像前,以求百病不侵,福寿安康。
净明此话是何用意,他看出了什么?
杨妧咬着下唇,声音紧得发颤,“我替家人点,点两盏。”
净明面无表情地扔过两只木牌,“写上名讳,香油钱先给了。”
杨妧瞧见佛像前的案桌上摆着笔墨,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提笔下写下“杨洛”的名字,想一想,又写了个“婉宁。”
宁姐儿大名叫做陆婉宁。
杨妧不想用那个“陆”字,怕玷辱了宁姐儿。
净明连看没看,在最后排的灯台上添了两盏灯,掏出火折子点燃。
火芯暴涨,爆出个闪亮的灯花,旋即平静下来,黯淡地燃着。
庄嬷嬷掏出个十两的银元宝递了过去。
从西侧殿出来,重新回到阳光下,杨妧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只觉得后背湿漉漉的。
适才出汗湿了小衣,黏得难受。
庄嬷嬷掏帕子擦擦汗,低声道:“这个地方真是……邪乎,大白天的,又点了那么多灯,怎么还是阴冷得可怕。好在以后添香油只告诉住持就好,不用每次都过来。”
杨妧感同身受。
虽然了了一桩心事,可想起净明犀利的眼神,心里不免忐忑又有些恐慌。
***
从护国寺回来后,大家好似都没什么兴致。
秦老夫人面色始终沉着,半点笑意没有。
杨姮跟赵氏绕着七层大殿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只能无功而返。
张夫人真正心无杂念地休息了大半天,气色还算不错,唯有杨婵,跟青菱和春笑到后山采了一大捧野花野草,兴奋得小脸都红了。
杨妧简单地洗漱过,换了衣裳,跟杨婵一道用藤曼编了只小小的篮子,将野花插进去。
杨婵一手抱着八音匣子,一手提着花篮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晚饭后,秦老夫人留了庄嬷嬷在瑞萱堂说话,“……找净空给昕哥儿算姻缘,净空只说顺应天意。谁知道天意究竟是什么?”
庄嬷嬷觑着她脸色,赔笑道:“这话原也没错,不是说姻缘天定吗?大爷生得这般人才,满京都的姑娘不由着他挑?”
“就怕他没心思挑,”秦老夫人叹口气,扬声唤红枣,“把这几天收到的帖子拿来。”
红枣应一声,捧了只海棠木匣子进来,“共十二张,都在这里了,最上面三张是今儿送到的。”
秦老夫人拿起来看了看。
头一张就是余阁老家,订在四月十二日。
余阁老家的宴请向来热闹,外院男子们曲水流觞联诗对句,内宅的女眷们则听戏吃点心。
钱老夫人爱看把子功,每次都请德庆班。
这个热闹是一定要去凑的。
再一张是东平侯秦家的请帖,订在四月十六日。
东平侯曾在先国公爷楚平麾下为将,后来右腿中箭伤了筋骨,再没上过战场。
东平侯家里结交的多为武将,秦老夫人不打算去,只让楚昕跑一趟即可。
还有张是忠勤伯府送来的,订在四月十八那天。
秦老夫人不太想去,可思及前世……能交好总比交恶强。
届时少不得去应酬一下。
秦老夫人把那些决定不去的帖子找出来,让庄嬷嬷备份薄礼,明日连同谢贴一道送回去;决定要去的放到另外一边,只写个回帖即可。
不知不觉,外面响起了二更天的梆子声。
秦老夫人挨不住困,洗漱之后躺下了,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脑海里始终回响着净空大师的话,“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因缘具足,果报必现,老檀越不可心焦,也不可过虑,凡事只需顺应天意就好。”
秦老夫人不甘心。
倘或天意仍是叫楚家家破人亡,她还顺应个屁?
倒不如逆天而行,顺了自己的心意才好。
一夜,辗转反侧未能成眠,早上醒来,秦老夫人便觉得头有点沉,请府医开了副安神定气的方子。
荔枝又点了根助眠的安神香。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已是日跌时分。
秦老夫人精神健旺了许多,喝了碗红枣薏米粥,打发荔枝将杨妧请来写回帖。
正写着,只听窗外脚步声杂乱,张夫人抖抖索索地进来,“娘啊,昕哥儿把长兴侯打了,陆家人堵在门口等着讨要说法,娘啊,这可怎么办?”
楚昕把陆知海打了?
杨妧手一抖,笔下字迹糊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有随机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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