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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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盛年确实会做菜。

这也得益于她那万恶的留学生活。

毕竟那可是英国。

怎么说呢，看不见太阳，吃不到中餐，晒不干衣服，这已经成为了佟盛年最讨厌的三件事之一。

有时候她坐在公寓的飘窗上吃鱼排薯条，外头的雨飘个不停，也不是那种刷啦啦下了就完事，就是漫无天日的到处飘着，混在雾气里，不带着伞出门，一不留神衣服就全湿了。

戚霁问过她，为什么不去中餐厅吃饭，英国不缺中餐厅，佟盛年也不缺钱，异乡漂泊为了口腹之欲花点儿钱怎么了？

佟盛年后来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得出的答案是，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坐在满是外国人的中餐厅里，看菜单上的英文菜名，接着在点单后得到一盘并不那么有中国味儿的中国菜。

与其说这是她对于食物的挑剔，倒不如说是对环境的挑剔。

她想念的也不是中餐，而是家。

即使再不善表达，心中遍布荆棘，但扒开厚重冷漠的表象，内里还是柔软的，是渴望着心安理得被阳光照射的。

于是戚霁只能摇头，然后继续陪她坐在西餐厅里切那些牛排。

眼下佟盛年真就站在冰箱门口挑挑捡捡，一个个拨撩着刚刚小竹满满塞进去的菜。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似乎是没有什么头绪，看了好一阵之后，佟盛年还是回过头问向晚。

“你买了些什么？”

向晚反问。

这时候她终于回房扒掉了小火龙，转而换了套轻便的运动衫——佟盛年给了她灵感。

“你来看看？”

侧身让出个位置，佟盛年主动邀向晚来探视她这难得被新鲜果蔬肉类塞满的冰箱冷藏室。

向晚还真就走过去探头看了，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了好东西。

“哟，有芹菜嘿，哎呀你还买了饺子皮吗！”

这时候也没什么吵架啊成见啊赌气什么的了，向晚有点儿兴奋的朝倚在水池那的佟盛年提问，“你怎么会买饺子皮？”

“啊，自己想吃饺子了，就顺手拿了一袋。”

佟盛年伸手挠挠下巴，歪头与向晚对视，“怎么，你想吃饺子吗？”

“你会包吗？”

向晚提着饺子皮和芹菜站起身，通通搁到了水池边的台面上，似乎已经笃定佟盛年不管会不会都得给她包顿饺子，但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您都把菜放这了，我还能说不会吗？”

佟盛年耸肩，走过去伸出左手扶上冰箱门，防止向晚转来转去撞到头，右手却也把猪肉拿出来了。

“就是要费点儿时间了。”

“不要紧，反正在公司搞定之前我俩怕是哪也去不了，那就包饺子呗。”

向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了个西红柿去洗了，眼下正一口一口啃的欢快。

“要，要芹菜猪肉馅儿，嗯，打两个鸡蛋，还有……”

“猪肉要多放，肥瘦一半对一半，是吧？”

向晚掰着手指头回忆饺子馅儿的做法，说到一半却被佟盛年截了胡。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样最好吃啊。”佟盛年的回答坦坦荡荡，毫不心虚“除了饺子还有什么想吃吗？”

“荷包蛋！”向晚举起了手上吃掉一半的番茄，“要外有焦边内有流心，外脆里能，而且——”

“要蘸白糖！”

向晚底气十足的喊出这句话，把坐在沙发那的小竹都吓一跳。

佟盛年听到这，耳尖微微抖动了下，发出些微不可见的红，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向晚。

看到向晚就要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时候，她又忽然笑了。

不是进门时那种充满尴尬的笑容，不是在采访里油腻做作的笑容，也不是向晚第一次见她时，她扯出的那个僵硬的笑。

她眼睛半眯起，带着点水光，所有的神采都注射着向晚，然后佟盛年就这么扶着额头笑起来。

向晚站在那看着她笑，心里越发觉得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别笑了，神经病啊。”

小声骂了一句，向晚逃也似的奔回了沙发上，不想再看见佟盛年的那个笑容。

不常笑的人，突然笑出来时往往引人侧目。

这笑容太犯规了，像是一根小刺，扎得向晚心里痒痒的，惴惴不安。

佟盛年笑够了，侧出身问窝在小竹身边的人，“我买了绵白糖，是要这个对吗？”

“对！你少说废话！”

对面气呼呼传过来这么句话，惹得佟盛年心里酸溜溜的，又觉得满心的情绪鼓胀起来，变成了一个气球，马上就要飞到天上。

佟盛年撸起袖子，真就开始准备起饺子馅了。

猪肉买了前夹和五花，既然是包饺子，当然还是用前夹肉好，不过因为肉是整块，这时候不免就要先花时间剁馅了。

幸好向晚家还是有菜刀的。

很快厨房就热闹起来，水流声，切菜声，再加上盘子叮当，刀具作响，明明只有佟盛年一个人在那里，却好像有许多似的。

向晚在沙发上坐着，耳朵忍不住的往厨房那探，接着半个身子挪到了沙发边上，再后来，索性就拉着小竹大摇大摆走到案台那依着墙看了。

“是小竹想看看怎么包饺子的！不是我！”

佟盛年刚巧剁完了芹菜，抬头还未开口，就被来人把话堵了回去。

于是她只能点头。

佟盛年速度很快，动作也利索，一看就是个老手了。

向晚看着她把猪前夹肉拿出来洗干净，先切成小块，再切成小粒，最后拿出两把菜刀，剁肉成细沫儿。

趁着佟盛年剁芹菜，向晚嗅着鼻子，循着一股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散出来的香味，看见了放在炉子上的蒸锅。

“这是什么？”

她指着锅问佟盛年。

“土豆，蒸土豆。”

佟盛年没抬头，这时候芹菜已经变成了芹菜粒，且即将要在双刀之下变成更细碎的芹菜末了。

“蒸土豆干什么？”

锅里热气腾腾，向晚想揭盖子也不敢，只能戳着灶台赖在那问佟盛年。

“等下切成碎加到饺子馅儿里，可吸收馅里的汤，减少营养流失。”

“那为什么不直接加土豆淀粉？”

“口感，这是口感问题。”

剁完了芹菜的佟盛年终于直起腰，有空施舍给向晚一个礼貌的眼神。

芹菜倒入盆中，淋上些许食用油，搅拌均匀晾一会，乘这时候，佟盛年关掉了蒸锅下的火，还真从里面拿出几个土豆来。

刚出锅的土豆还很烫，佟盛年呲哈呲哈着吹着气，给半个土豆拨了皮，用隔热毛巾包着，塞到向晚手里。

“你去桌上的购物袋里看看，那是我自己买了准备拎回家的东西，里面应该有蘸料，你挑自己喜欢的蘸着吃吧，别站在这了。”

向晚本来捧着土豆还有些感动，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我家厨房！我爱站哪站哪！我愿意坐着也成！”

我的天哪，这祖宗啊。

佟盛年拿着刀，有点明白蒋旭飞和黄筠今天下午的心情了。

对不起，飞哥，原来不听人话的我是如此的令人烦躁。

但关键问题是，这特么是向晚啊。

佟盛年心里的天平根本无法好好的倒戈向自己这一边。

“那我给您搬张椅子来，您和小竹学学，待在案台那边看行不行？”

佟盛年好心好意恭恭敬敬的询问对方意见。

向晚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和餐厅就靠一条案台相隔，虽然空间不小，但在做饭时走来走去忙东忙西也确实容易撞到些什么，让向晚坐在案台外侧，也确实是为了安全和方便考虑。

但在向晚看来，佟盛年停止笑她以后，变回原来表情的那张冷冰冰的脸根本毫无人情味。

何况这时候她手里还有两把菜刀。

万一她生气砍死我怎么办？

向晚不由得又站在那脑补了一大类似于“堆知名影星于家中惨被砍死，罪犯疑似同公司后辈”、“影后家中惨死，原因竟是小事”、“刀具危险，人情更重”……这样的新闻播报，甚至还抽空思考了一下自己葬礼上该用哪张照片。

于是佟盛年看着情绪突然充沛起来的向晚眼睛红通通地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案台对面吃土豆去了。

佟盛年也摸不着头脑，只能回头继续忙自己的，切碎了剩下的土豆，丢到饺子馅儿里，又开冰箱拿出一盒鸡蛋，打了两个进去，这才找出个打蛋器，抱着不锈钢盆使劲拌起饺子馅儿来了。

以前她一个人，吃多少包多少，如果和戚霁在一块儿或是在家，那压根就轮不到她动手，戚霁那个魔鬼做起饭来比她家厨子还顺手，真不知道她怎么练的。

眼下头一次搅和这么多饺子馅儿，果然你妈的拌馅儿是个力气活，怪不得戚霁肱二头肌那么结实。

小竹被向晚拉着坐在厨房外边儿，心怀不安的边吃土豆边给黄筠发信息:

“筠姐，晚姐让我叫你晚上来家吃饭，佟盛年包了饺子。”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滴滴滴声一响就被隔壁虎视眈眈的向晚抢去手机了。

黄筠发了条语音，声音很低，明显是开会开到一半冲出来回复的。

“我草！小公主做饭！不吃白不吃啊草！这便宜赚多大哦……干干干蒋旭飞你不要抢我手机……”

“我也要去，你快骗她多做几个菜！向晚！快！你们俩必须为你们俩的行为负责！”

经纪人们都疯了。

向晚乐得不行，拔下耳机叫佟盛年:“佟盛年！佟盛年你家经纪人的语音！你快听听！”

葱姜水倒进馅儿里，料酒鸡精食用盐胡椒粉依次适量倒入搅拌，再倒一点点香油，佟盛年刚刚把最后最为关键的葱末儿撒到饺子馅上，就被向晚喊了过去，听蒋旭飞的不要命发言。

“算了，确实是我搞出来的事儿，我都没法和我哥在一块待俩小时，更别说她俩在会议室坐了一下午了，都来吧都来吧。”

佟盛年用围裙擦擦手，把和好的馅儿搬到了案台上，饺子皮也早就备在一边，只等着包。

“啊哈！我就知道鬼你在开小差！晚上给我带可乐！我必须要喝点儿零度可乐了！你不同意也要给我带！”

吧嗒吧嗒打了一堆字回过去，向晚又雄赳赳气昂昂了。

佟盛年，工具人，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