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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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盛年和家人并不十分亲近，其中很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她那过于漫长的留学生活。

好在戚霁时不时会在假期飞去看看她，让她有个乐子，不至于在英国阴晴不定的天气里窒息而亡。

佟盛年初中一毕业就去了英国念书，一开始还是吃着高中食堂和寄宿家庭的集体晚餐的，而那时她和戚霁都不算大，如果戚霁去看她，那么两个人必定在各种西餐厅汉堡店披萨馆解决最重要的一日三餐，甚至还能以融入当地民俗文化为名，附庸风雅的去喝个下午茶。

反正也不差钱，佟盛季和戚霄都是疯狂为妹妹输出伙食费的家伙，一听妹妹要吃饭，俩人常常搞得宛如大型军备竞赛，甚至连谁妹妹吃的更多也要拿出来比一比。

于是，对于佟盛年比戚霁矮了一厘米这件事情，佟盛季在和戚霄的无聊攀比中失败后，找出的借口除了自家妹妹所遭受过的童年苦楚，还有那在他看来十恶不赦的英国饮食。

反正怎么样都是佟盛年后天受苦了，和自家的先天基因没有关系。

不过到了佟盛年成年之后，伙食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在学校时还是可以继续在食堂凑合，可搬进了学生公寓，那就要自己找补学校之外的早中晚了。

总在餐馆吃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再有钱，吃也吃腻了。

果然还是故土的食物最合口味，百吃不厌。

佟盛年也是在那时才明白什么叫家乡的味道的。

她后来吃面包都不抹黄油果酱了，改成抹老干妈夹六必居酱菜了。

佟盛年和戚霁能平平安安毫无矛盾的相安无事到现在，也是建立在双方拥有一致的观点，在对方主动开口之前，不会随意介入对方私事，了解对方的私人感情。

所以佟盛年到现在也还不太清楚戚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去学厨艺的。

似乎突然就有那么一天，戚霁推着箱子出现在佟盛年英国的公寓里，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牛肉堡扔进了垃圾桶。

“别吃这个了，我给你做一顿吧。”

她似乎完全了解这位朋友在饮食上的无奈，及时而又及时地匆匆赶来送上了解药。

“她给你做了什么？”

向晚接过小竹捏破的饺子，挑出馅儿，重新又包了一个，把边掐得紧紧的，随手排到案台上。

“粥。”

佟盛年啪啪几下拍碎了两根黄瓜丢到盘子里，波澜不惊，把事先调好的酱汁和蒜末一起撒上去，微微搅拌了下，挪到西红柿炒鸡蛋的等候区。

“白粥？”向晚问她。

“白粥。”

熬了很久很久，直到米粒化入了米汤，一锅白浆咕嘟冒泡，粘稠又细滑。

沿着边滴了几滴戚霁千里迢迢拉过来的菜籽油，微微一搅动，油星散开在砂锅里，入口的白粥变得更加醇厚又甘甜。

那是什么味道呢，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叫人怀念。

“对了，她还煎了个荷包蛋，后来我和她学菜的时候，第一个学的也是这个。”

红烧茄子和青椒肉丝已经出锅，最后一个饺子也被向晚排到了案台上，灶上的水咕嘟咕嘟作响，只等着饺子们扑入它的怀抱。

还差个小葱拌豆腐。

这就简单了。

饺子下进锅里等熟，豆腐过水去腥，捞出后冷却，控干水分，撒上食盐，鸡精，少量胡椒粉，淋一些香油生抽，最后撒一把葱花。

上桌前浇上一勺热油拌开就行。

于是佟盛年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荷包蛋吗？”

看着饺子锅的向晚边摇着漏勺，一边继续提问。

“对，荷包蛋，我喜欢那个。”

佟盛年脱下围裙，坐到了刚刚向晚坐着的椅子上，给饺子排数。

“要流心蛋，最好有焦边，外酥里嫩。”

那天她一个人喝了半锅粥，吃了四个荷包蛋和大半瓶的六必居。

戚霁差点以为她想把自己齁死。

那次戚霁在英国住了一个月，每天，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都是被佟盛年拉着去中国超市或者唐人街买食材。

她们两个人第一次没有出门觅食，而是在公寓里吃了一个月的中餐。

后来佟盛年就会在戚霁不放假的日子里，偶尔给戚霁打一些问候固定的电话，催促她来做饭吃。

“我现在在普罗旺斯，要一块来晒晒太阳吗？”

佟盛年做了个假装打电话的手势，语气毫无感情，倒是在说完之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毕竟我也受不了嘛，停不了的雨和雾，阴晴不定的伦敦。”

“我偶尔也想看看太阳嘛。”

听佟盛年说完这话，向晚也忍不住笑了笑，直到她停下，对方才又张开嘴。

“说到荷包蛋，前辈不是想吃的么？要不今天您来负责煎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