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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灯里宋青瑶望眼欲穿,终于把徐嬷嬷给等回来。

“怎么说了?雷明远有没有消息?”宋青瑶急急地问。

徐嬷嬷喝了口水:“没,表少爷怕是靠不住了。他今日说话躲躲闪闪,还一直叫我劝小姐不要再追查。”

宋青瑶不屑,翻了个白眼:“呵,怕是被你说中了,他嘴上答应,其实心里并不愿意帮忙。”

“小姐,其实琳琅轩这几年一直在吃老本,生意并没有很大起色,不如叫表少爷回青州算了,也省在这边碍手碍脚。”

宋青瑶抿了抿嘴,心里终究还是怕雷明远撕破脸,万一闹起来,自己的名声坏了,别说当不成将军夫人,在京城这圈子里就只能绝了好嫁的心。

“此事回头再说,他要败琳琅轩,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了。我总觉得这曲旋儿有猫腻,雷明远没本事查,咱们自己查。”

徐嬷嬷也不明白,问:“小姐总说她有猫腻,到底有何猫腻?”

“她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

徐嬷嬷觉得这不算啥:“她本来就是庄子里出来的小村妇,自然不像大家闺秀。”

“不,若是从小养在庄子上,嫁到将军府更应该谨小慎微是不是?她横行的样儿,可有一丝谨小慎微的样子?”

“这……或是天生性子野?”

宋青瑶摇头:“想来不是。最可疑就是长公主生辰宴上,曲夫人竟然私下找我确认。我那天一直观察着曲夫人,她对曲旋儿非但十分不熟,反而又惧又怕。原本我还想着回头请曲夫人来府上玩玩,瞧瞧热闹,谁知转头曲夫人就犯事自尽了。你说巧不巧?”

徐嬷嬷一凛:“难道……”又缩了缩脖子,“不至于、不至于。”

宋青瑶瞥她一眼,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满:“说呗,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说错了我还咬你不成?”

“我突然想到,难道咱们这府上的,压根不是曲旋儿?”

宋青瑶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奶娘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这么怀疑,只不过雷明远这不中用的,查不出来啊。”

徐嬷嬷凛出一身汗:“小姐你说,将军会不会早就知道……”

这就问到关键了。

宋青瑶冷笑的脸,也渐渐阴沉了下来:“表哥全心维护,就怕……他是知道的。”

半晌,徐嬷嬷低声道:“若是如此,曲旋儿去了哪里?”

“奶娘可还记得,新婚之夜,将军夫人受伤的事?”宋青瑶幽幽的道,“怕是抬进洞房的,就不是曲旋儿。”

“可我们在这儿猜测也没用。曲夫人已经没了。”

“呵……”宋青瑶一声轻笑,“曲夫人没了而已,又不是曲家都没了。派人去庄子上接人过来,认一认,不就真相大白?”

徐嬷嬷犹豫着提醒:“小姐想清楚。这要闹开了,不仅那女人没好下场,只怕将军也是要被问罪的。”

“表哥不至于这么傻。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只管把责任都往那女人身上推就是了。”

宋青瑶神情颇有些悲凉:“男人呵,也别太高看了他们。”

徐嬷嬷一咬牙,下定决心:“我去不了庄子那么远,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外头找人去!”

……

晚上元阙一回来,先检查贝安歌功课。

枣核吐得怎么样啦,鞭子舞得怎么样啦。一查,可以啊,学霸!

贝安歌得瑟:“人家在大华国,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学生,我们大华国的女子,个个有本事,个个拿得出手。”

元阙替她卷好鞭子,妙意端了盆过来,元阙居然很自然地拿着绸巾子,等着贝安歌洗完手,默默地替他擦干。

贝安歌望着这双本该挥舞宝刀的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而有力,掌心生着练武人特有的茧子,白绸子在他手指间拂过,徒生了百般的温柔,让那双手的苍劲也显得充满了笨拙的爱意。

几曾何时,这男人对自己从来都满怀戒备,不是想砍了自己,就是想噎死自己。

两个月时间,枝头萌出了绿芽,人心也变得柔软。想砍死自己的男人,隐忍冷漠的脸上,也开始有了宠溺的表情。

“咱们去东园,看看将军府的元宵夜是什么样子。”贝安歌拉着元阙往东园走。

元阙笑道:“你也没个定心,才回屋又往外跑。”

贝安歌才不管:“屋里屋外,还不都是咱们将军府么。”

妙如已经机智地抓着狐皮氅子追了出来,给夫人披上:“夫人穿上氅子,屋里地龙烧得暖和,小心着凉。”

廊下一盏灯笼,凌云已经等在那里。

“给我。”元阙从凌云手里接过灯笼,牵着贝安歌的手往东园而去。

正月十四的月亮,已近满圆,照着人间格外明亮。

清辉照耀中,只见东园的树林里,四处张挂着宫灯,大小不一、姿态各异,虽然还没有点亮,但月色下已经看得出琳琅满目的雏形。

“咱们将军府藏龙卧虎呢,这个兔儿灯是怀玉楼的阿贵做的、那个花鸟灯是针线嬷嬷们的杰作。”

贝安歌折了一小段树枝,在元阙的灯笼里引了火,点亮了身边一对鸳鸯灯。顿时,挂着鸳鸯灯的整棵树都亮了起来,一对七彩的鸳鸯在树下比肩而悬。

鸳鸯本就绚丽斑斓,这对鸳鸯灯制作得极为传神,灯肚里的光芒映过羊皮灯罩,每一种色彩都泛出别样的光晕。

“好看吗?”贝安歌问。

元阙已经说不出话。这必然是好看的。可又仅仅是好看吗?

鸳鸯灯流光溢彩,照在贝安歌的脸上,掩映出美妙的光影。元阙想起那些年的佳节,他在边关望着天上的冷月,哪怕又满又圆,也是清冷不近人。

因为仰望那样的月色,他没有可思念的人。

如今他已无需仰望月色,因为心中最珍贵最温暖的月亮,就在他身边。

元阙一只手轻轻地揽住贝安歌的肩头,俯低身子,在她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谢谢你,让将军府变成了一个家。”

树上,并悬的两只鸳鸯也温柔地交颈,不羡月色不羡仙,只慕人间几多情。

……

虽说现实世界的拍摄不断地魔改着,但贝安歌在将军府的生活其实没有那么紧张。

她在这里已经两个月,电视剧拍完也还有两个月,这场暴风骤雨必定在两个月内开始,也必然在两个月内结束。

山雨欲来的乌沉中,贝安歌反而有了特别的宁静,格外珍惜和元阙相处的每一丝温馨。

虽然关于自己的身份,像一个笼罩的阴影,但贝安歌尽量不在元阙面前多提,以免让敏感的元阙更加多虑。

元阙却习惯了和贝安歌分享关于胭脂令的一切。

因为他知道,贝安歌是真正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她是他的依靠,也是他的答案。

晚上卸妆时,贝安歌依旧往脸上抹着椰子油,还是那样轻轻地打着圈。

一边打圈,一边跟元阙说话:“我安排了人盯着望月楼,最近望月楼异动也挺多。”

“还和雷明远联系?”元阙问,又道,“雷明远那边,我也派人盯着。和他联络的人如今正关在京城府衙门大牢,和天牢里枉留情的人一样,都口紧得很。”

这些人都经过严格训练,近乎于死士,口紧倒也意料之中,审讯一定是异常艰难之事。

贝安歌道:“徐嬷嬷这两日天天去琳琅轩见雷明远,但都没什么进展。据望月楼的丫鬟说,今天宋青瑶和徐嬷嬷关了门商量好久,隐隐听得要去庄子上找什么人。”

一听“庄子”二字,元阙眼中蓦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他顿时猜到,宋青瑶还是想对贝安歌下手。她那颗灭掉贝安歌的心,真是一刻也没有停歇。

元阙脸色变得阴沉。

这绝对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外。胭脂令有谋逆之疑,他亦尽力,但却相信太子一定比他更尽力,故此将嫌犯丢进太子掌管的天牢,他就不再过问。

但若要对贝安歌下手,就是犯他元阙的忌讳。

即便这个人是宋青瑶,即便宋家只剩下她一根独苗。

“贝贝,你别管这事儿了。我王励武去盯,看这回她打算从庄子上找什么人。”

贝安歌却想了想:“夫君,我总觉得,我这身份总是个负担。或者,我们想法子见了皇后,索性把事情挑明,往后也不用再担心总是被人捏着把柄。”

元阙暗惊。这想法虽然有道理,但几乎不可能实现。

皇后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义女被杀死?

成亲那天没有揭开,这秘密就永远只能尘封,如何还有挽回的可能?

“这太冒险了。”元阙摇摇头,“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贝安歌轻笑:“嗨,富贵险中求。机会也要险中求嘛。或许有别的法子?”

元阙心中一动,不由问:“莫非你又‘望见’了什么?”

贝安歌转过身子,解开白色睡衣的带子,将短衫轻轻卸下,露出肩膀和一段洁白的玉背。

“贝贝……”元阙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的胎记可有变化?”

元阙脸一红,这才感觉到自己会错了意。仔细一看她背上的胎记,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似乎比先前变得鲜艳了些。

于是道:“颜色深了些许。”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贝安歌低声道:“夫君,你每日都看一回,看这胎记会不会变成鲜血一般殷红。”

元阙已经从背后轻轻环抱住了她,凑在她耳边轻声问:“贝贝便是不让我看,我也会忍不住看的……”

看到夫人凝脂般的身体,忍得住那就不是大将军。

贝安歌被他抱上了床,不顾烛光未熄,兀自满屋春色。许久,淋漓尽致,相拥欢歇。

“为什么比现前更红了?我很肯定,以前你没有这块胎记。”元阙在那梅花胎记上轻轻摩挲着。它像是一朵花瓣落在了洁白的缎面上,和肌肤一样凝滑,只是红得诱人。

贝安歌翻转身子,依在元阙怀里。

“我疑心这是小三的胎记。”

“小三的?”元阙低呼。

“就像我现在体内的内力一样,是慢慢回来的。先前我来到南密国,只觉得我就是我,是大华国的贝安歌。可自从武力渐渐回来,我感觉到了小三并没有完全消亡,她留给了我一些东西。

“她杀了曲旋儿,留给我的,却都是保命的东西。这胎记或许隐藏着小三的身世之谜。”

元阙将贝安歌微微潮湿的头发掠到耳后。

望着这张明媚的小脸,元阙知道,这张小脸已经刻在自己心上,今生今世都是她,再无旁人。

“贝贝。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小三留给你多少东西,无论往后你会渐渐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贝贝。我心上爱着的,就是怀里这个女人,你叫我一声夫君,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哪怕你曾经是小三。”

贝安歌被他的话深深地震撼。

她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只想小三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以后能派什么用场,能不能救自己性命,要如何利用。原来,元阙比她想得更多、更远。

元阙这是与自己订下一生的盟约。无论自己如何改变,他都是心意不变的那一个。

贝安歌内心一阵激荡,情不自禁欺身而上,环住元阙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下去。这女人……好生主动,等元阙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被她擒获,竟不由自主将自己乖乖地交了出去。

“啊——”一声低吼从元阙身体的最深处冲出,双手已死死扣住女人的细腰。

交出去。就是一辈子。

……

翌日,元宵佳节。

一大早,妙如和妙意送早餐进来。有两碗酒酿元宵,是细小的糥米粉丸子,江南的吃法。

如今早上,将军总在怀玉楼里洗漱,然后和夫人一同吃早餐。偶尔夫人懒懒地不愿起床,将军还会端着碗送进绣花帐帘。

以前那个天亮就已经不见人影,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将军,已经变了。

今天也一样,吃了一碗酒酿元宵的大将军精神焕发。

夫人也神采奕奕,不仅把一碗元宵吃了个底朝天,又吃了一个红糖馒头,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肚,连声喊着“好饱”。

看来运动不会使人疲惫,只会使人上瘾。

早餐后,元阙写了一封信,让顾回送去三一堂。

贝安歌已经跟他说了胎记的神秘来历,元阙不愿意跟郎英这家伙分享自家夫人身体的秘密,但还是要提醒郎英去查一查皇后入宫前的秘密。

若果然能查出点什么,那就证明贝安歌背上的胎记,果然是师出有名。

元宵亦有假,衙门歇三天。元阙想在家陪着贝安歌,但京城元宵夜的防务亦是很要紧的,便叫了朱提督来将军府中布置夜晚防务。

那朱提督倒也很会来事,索性带了夫人和女儿过来拜访。他被领去了元阙书房,朱夫人则去了怀玉楼拜访将军夫人。

众所周知,将军夫人不喜繁文缛节,是个豪爽性子。那朱提督夫人跟着武将丈夫,倒也练就了宽豁,和将军夫人在怀玉楼的会客厅一碰面,一碗江南的酒酿元宵下肚,二人就说到了一起。

“将军夫人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了。谁不知道您是被皇上亲口夸赞的命妇,最是恤老怜小、仁慈心肠的一个人。”

朱夫人三十多岁,嘴巴利落,夸人也是张嘴就来。

这些都是官员家眷们的基本技能,贝安歌倒也不以为意。但听她夸自己仁慈心肠,贝安歌还是觉得新鲜。

“我也就是爱热闹,怕我家将军过年不热闹。所以才想了那么一出,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瞧瞧,夫人谦虚了不是。”朱夫人乐呵呵的说着,也很不客气地剥了一个桔子,塞给了旁边的女儿,“小心点吃,别滴在衣服上。”

朱家小姐名唤越秀,十岁,长相像父亲,并不漂亮,眼睛挺小,皮肤也黑。但瞧着天生一副皮实相,自有一股机灵劲儿,倒也生动有趣。

二人不由就说起了孩子。

“朱夫人膝下几个孩子?”贝安歌问。

“两个,还有个皮小子,十三岁,闯祸精,被他爸送到营里管教去了。”

“十三岁就进军营,夫人也不心疼吗?”

“心疼个啥!”朱夫人一摆手,满脸的一言难尽,“我家老爷不管孩子,我又管不住……”

贝安歌听懂了,这一句“不管孩子”,信息就很大了。想起郎英所说,这朱提督府上,可也有枉留情的姑娘去当了侍妾啊。

不由就留了神。

朱越秀一听她娘说“不心疼”,顿时来了精神,小眼睛一转,嘻嘻道:“将军夫人您别信我娘,她心疼得要死咧,我哥去军营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哥哥走了,她在家看谁都不顺眼,骂人骂了两天,幸亏我跑得快……”

“哈哈!”贝安歌大笑起来。

就知道这朱越秀是个与众不同的,这话说得有趣,活生生把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娘给勾勒出来。

朱夫人双眼一瞪:“去去去,又拆我台。出来时候怎么说的,见着将军夫人不能说话!”

朱越秀撇嘴:“女儿一看夫人生得这么好看,比我看过的年画还好看,女儿不能不说话,忍不住!”

我去,这亏得是个女娃,要是个男娃,真是哄死人不陪命啊。

贝安歌想和朱夫人聊深入些,想着这么机灵的女孩子在,倒不太好聊,便道:“我家园子里挂了好多灯,这会儿灯谜也应该挂上了,我叫人带越秀去玩玩,猜出三个灯谜,我送越秀一份元宵礼。”

一听有礼物,朱越秀的小眼睛更加放出光芒。

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好啊,我最喜欢猜谜了。在哪儿,我现在就要去。”

杏兰过来,笑盈盈地带着朱越秀出了怀玉楼,往东园去了。

朱夫人惭愧道:“这孩子虽然读了些书,但会猜屁个灯谜啊,到时候让夫人您见笑。”

贝安歌一猜就知道,这朱提督连儿子都不大管,女儿怕是更不放在心上,读书不多也就能理解了。

于是微笑道:“猜灯谜还不是个玩儿,我倒喜欢越秀这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的。”

朱夫人一头汗:“哎呀,别提了。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皮。这越秀亏得是女娃,要是个男娃,也一样送军营去管教。没的在家淘气。”

你这性格,养皮娃多正常啊。

贝安歌拈了一枚枣片,慢慢嚼着,听朱夫人说完,这才道:“女孩儿淘气也没啥不好。我小时候也淘气,没少闯祸。不过闯祸归闯祸,念书也没耽误。我瞧越秀聪明,要请个先生好好教着,将来也是个厉害姑娘。”

“嗨……”朱夫人又是一脸“丧偶式育儿”的表情,“这事儿啊,我家老爷不上心,我跳死了也没用。我上哪儿认识先生去。横竖再养个三四年,找个好亲事,也算对得起这丫头。

“可越秀这丫头的样儿,找好人家也难……”朱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说越秀不好看啊。

贝安歌笑吟吟,说得却碰了重:“朱夫人这话我不同意。越秀的确不是明眸皓齿那样的漂亮,可她生动活泼,自有可爱之处。当爹的不上心,当娘的就更得欣赏她。”

“是是,夫人说得是。”朱夫人赶紧改口。

一来将军夫人说得有道理,二来元大将军可是她家老爷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这关系平时都巴结不来,难得这越秀皮丫头不知怎的就入了将军夫人的眼,可不得赶紧“说得是”。

贝安歌话锋一转:“好些当爹的都这样,不懂疼人。我家将军也是,明明心里有吧,嘴上就是不会说。嗨,说来说去,就是脸皮薄,不会哄人。”

“元大将军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疼爱夫人啊,跟我家那老表将不一样的。”

啊?这也出了名?贝安歌怎么不知道?

贝安歌:“真的?京城传说这么多?”

“当然啊。都说将军夫人进宫谢恩时生病,急得将军抱着夫人狂奔几里路出宫。又说夫人不肯吃药,将军连夜出门把做糖官人的师傅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做糖官人。是不是?”

啊,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张扬地疼爱着贝安歌呢。

贝安歌甜甜地笑了:“可他嘴上都不说的。”

朱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我家老表将,是嘴上也不说,行动上也不做!”

气氛渲染得很到位了。贝安歌将身子向朱夫人那里挪了挪,低声道:“朱夫人,你要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家将军虽然性子冷,但若我让他劝劝你家朱大人,想必他还是愿意的。”

朱夫人犹豫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大老爷们向来有大老爷们的处事方式,何时还会关心对方家眷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尤其元大将军这种煞神,别以为娶了一房小娇妻,就突然从煞神变成小可爱了。

他有这闲心去管闲事?

贝安歌看出她的犹豫,缓缓地道:“这些天,不少女眷来拜年串门,我听说……现在京官颇多纳了青楼的姑娘当妾,前几日枉留情出事,怕也和此事有关。”

朱夫人当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当真?”

“官员本是不许纳青楼女为妾的。也是犯忌的人多了,朝廷一时未纠。但不代表永远不纠。”贝安歌说着,将一碟子枣片推到朱夫人跟前,“你尝尝,这个味儿不错的。”

朱夫人哪里还有吃零嘴的心。

她懊恼道:“我就说那贱人轻浮没规矩,我家老爷瞎了眼的,被她迷得三迷五道的,非说是好人家的姑娘,为了生活沦落到青楼,但卖艺不卖身,他是救人家于水火。我呸!这说辞,青楼一天能编五十八套,就他鬼迷心窍深信不疑!”

贝安歌安慰道:“也别骂朱大人了。这么多京官,鬼迷心窍的也不是他一个。想来也是人家姑娘有手段。”

“当然有手段。”朱夫人气呼呼,声音却压得更低了,“不瞒夫人您说,我也不怕丢丑,咱们都是过来人。我家那个小贱人,我总疑心她给我家老爷吃什么药。老爷说,一沾她,就神清气爽,雄风万丈。我呸!”

“……”虽然听着有点辣耳朵,但这个信息非常重要。

给朝廷命官吃药,而且还是负责京城防务的提督,这万一有些别的歹心,后果不堪设想。

“这过分了吧?夫人可有证据?”

“倒也没什么证据。不过她们以前枉留情从良的那些姑娘,一直有联系,时不时地还聚会。我是不准的,都是小贱人,这是打算舞群贱?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说,人家都是以前的小姐妹,各自从良当了小妾,在府里也没地位,也就以前的小姐妹还能一块儿玩,你就随她去吧。”

朱夫人学着男人说话,维妙维肖。纵是贝安歌不熟悉朱提督,眼前也出现了眼瞎的朱提督一味偏心、帮小妾说话的场景。

“朱夫人……”贝安歌缓缓地,“亏得你今天与我掏心掏肺。要我说,这小妾若真给朱大人服药,朱大人得栽在她手上。”

朱夫人吓一跳:“夫人何出此言?”

贝安歌正色:“可有觉得朱大人当差,不如以前上心?对家人也不如以前关心?每日里必要与小妾厮磨?”

全中啊。

朱夫人目瞪口呆:“对啊,就是这样,所以我说他迷了心窍。”

“朱夫人,趁着没有铸成大错,将这小妾端了吧。若朱大人再这样下去,在差事上出了错,可就不是被你埋怨两句了。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你家皮儿子,你家越秀,都要跟着遭殃。”

句句诛心。朱夫人已经乱了方寸。

“端了小妾,会不会影响我家老爷……”

贝安歌暗暗叹气。古代女子可怜可叹,自己已是岌岌可危,头一个还是想到的不能影响男人。因为男人是她的天,是全家的依靠。这个男人倒了,她的世界也崩溃了。

“放心吧。我替你想法子,在外头端了她。”

“可以吗?”朱夫人先前的伶俐劲已经不见了,变得惶恐起来。

“可以。你不是说她们定期聚会?若真给朱大人吃药,这种聚会能有什么好事。她哪来的药,还不就是聚会时拿的。只要我知道她们聚会的时间地点,就有法子一试真假。”

朱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爽利劲又回来了。

“明日她们就有聚会!我不知道在哪儿,她也不会跟我说。但我可以派人跟着,她总要坐我们朱家的轿子!”

“知道了,你不用派人跟。朱夫人你权当不知道这回事,交给我吧。”

“我……我谢谢夫人!”

朱夫人激动得就要起身磕头,被贝安歌一把扶住。

“都说你不知道了,何来言谢。”

“嗯嗯,我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跟将军夫人说过。”

贝安歌笑了:“对,咱们不就是说说了你家越秀嘛。哎,越秀人呢?猜这么久,不知猜出几个了?”

话音刚落,外头越秀呼啸着跑进来:“三个了,我猜出三个了。”

毕竟是小孩子,一猜满三个,赶紧就要跑回来领赏,哪里还有心再猜。

可是一看谜底,贝安歌乐了:“三个全错!”

“啊!”越秀当即萎了,“我明明挺聪明的呀……”

贝安歌笑道:“本来就是给大人猜的,你猜不出来也正常。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一样有赏。”

妙如拿来一个银制的九连环,及一枚足金镶宝的束发环,送于朱越秀。

朱夫人惊叹于束发环的精致,朱越秀却拿着九连环爱不释手,坐下就开始叮叮当当地拆了起来。

贝安歌望向朱夫人,却见朱夫人也感激地望向她。

贝安歌抿嘴一笑,心里却想,胭脂令这一手如意算盘,真是攻进了朝臣内部堡垒,若被她搞成功了,该有多么可怕。

幸好我还有“贝氏反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跟大家来一笔大额晋江币交易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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