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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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酸白菜炒鸡杂

小雨笑了，看着张秀英说：“奶，咱们晚上再蒸个鸡蛋糕吧。”

张秀英点点头：“这鸡蛋是人家送给你补身子的，你说咋吃就咋吃。”

烧晚饭的时候，小雨一口气打了六个鸡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奢侈。小娃们满眼放光地看着一个个空鸡蛋壳被扔在灶台上，春妮捡起鸡蛋壳，舔舔里面还残余的蛋清，啧啧有声。别的小娃也赶紧捡起打破的鸡蛋壳，也舔舔里面的蛋清。鸡蛋清是有点腥气的，小娃们却觉得好吃，一点都不浪费。

小雨把鸡蛋放在两个大海碗里，搅拌均匀，加水。放在饭锅上蒸。

她在缸里捞出一颗酸白菜，切成丝。鸡胗、鸡肝、鸡肠、鸡心都清洗干净，切成小片。正好上次赶集，小雨买了一些调料，这回正好可以用。她用盐、酱油、白酒、花椒粉把切好的鸡杂腌起来。切好葱、姜、蒜，待油锅烧热后，把葱姜蒜放进去煸炒，再加上一点点小辣椒。然后再加上鸡杂、酸菜一起翻炒，随着香味和微微的辣味散发出来，整个屋子弥漫着香气。

菜上桌的时候，酸酸辣辣的香气惹得人食指大动。考虑到小娃们不能吃太辣的食物，小雨都做成了微微辣。小娃们顾不上说话，边吃边哈斯哈斯地呼着气，再咬上一口红薯饼子，吃的简直太过瘾了。

大人们边吃边称赞小雨的手艺，连这不起眼的鸡杂都做的这么够味好吃，小雨这手艺比村里做流水席的贺大厨还好。

这几天，小雨每天都去老胡头儿那里学写毛笔字。村上人都说老胡头儿脾气怪，不好接近。村上的老头平时都爱在大槐树下聊天下棋什么的，老胡头儿从来不掺和这些。村里的老头平时喜欢抽个旱烟，身上总是有烟熏火燎的气息，又不大讲究，一冬天就是一件大棉袄，衣服总是显得脏兮兮的。老胡头儿却总是干干净净的，棉袄外面套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散发着干净的肥皂味。老胡头儿总是给村里老头不一样，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平时，他也跟村里人一起劳动挣工分，村里的汉子都比较粗糙，在一起总是说些荤话脏话。大家说的高兴，总是会哈哈大笑，好像得了什么乐趣。老胡头儿这时候总是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在一群糙汉子中显得有那么点格格不入。久而久之，大家在他面前也收敛了很多，装也装出点斯文的味道。

老胡头儿字写得好，画画得也好。虽然性格有点古怪，但是大家都信任他的人品。平时村里人来求着写封信，写个字据，过年写个对联什么的，他都是有求必应。村里人找他帮忙后，也总是会带两个鸡蛋或者一把粮食来感谢他。他和村里的人就这么虽然不融合，但是却和谐地相处。

小雨学毛笔字很有天分，刚学了几次，已经写的像模像样了。村里像她这样的小娃，几乎都不认识字。小雨不仅认识字，而且写起来也学的很快。老胡头儿在惊讶之余，不禁为自己收了个有资质的学生而暗暗欣喜。

老胡头儿家里干净的一尘不染，一点都不像一个独居的老头。老胡头儿家里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里面镶着许多照片的镜框。小雨一张张地看过，里面的胡爷爷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穿着长褂子。旁边的妇人眉眼俊俏，梳着时髦的发式，抱着一个小娃。

小雨问：“胡爷爷，这个小娃是你的孩子么？”

老胡头儿点点头，看着照片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框，停留在不知道某个遥远的时间节点：“这是我儿子。”

小雨好奇地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老胡头儿摇摇头：“不知道，我找了他们很久了。有人说他们已经在发大水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

小雨说：“那个小娃现在有多大了？”

老胡头儿说：“现在也有三十五了。”

小雨安慰他说：“他们一定也在找你，没准哪天就遇到了。”

老胡头儿苦笑一下：“这么大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呢？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山东。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雨说：“胡爷爷一定能找到胡叔叔的，老天爷会保佑的。”

老胡头儿看看小雨：“如果我儿子现在有了孩子，应该比你都大了。”他又叹了一口气。

小雨用毛笔蘸了清水，在桌上写道：“否极泰来。”墨和纸都是很贵的东西，而且也不容易买到，小雨一直用清水在写毛笔字。

老胡头儿看了，惊讶地问：“你一个小娃，谁教你的？”

小雨笑笑：“我自己看书看到的。总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老胡头儿发现了小雨很多超出一般儿童之处。她认识大量的字，而且还经常会说些成语和典故，所用的词语都不是村里小娃能够懂的。小雨说她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认识一个教授爷爷，也总是教她这些东西，因此会的多一些。即便如此，这个娃也是老胡头儿从未见过的聪慧灵气的孩子。让他越看越是喜欢。

小雨回到家的时候，虎子爹娘正坐在炕上。见到小雨开门进来，虎子娘一下子从炕上跳下来，拉住小雨，快人快语地说：“哎呀，小雨，今天大娘是特地来感谢你的。你可是救了我家虎子，要不是你，虎子凶多吉少。我当时在河沿上急得都要疯了。多亏了你，大娘真得好好谢谢你。”

虎子爹接着说：“小雨胆子大，又有办法。我在不远处看着，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小雨这孩子还是镇定地该干啥干啥，做事一点不慌也不乱。我这个汉子都服了她了。”

小雨不好意思地一笑：“其实我心里也是害怕的。”

大家都笑起来：“这么小的小娃，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害怕？那个冰面随时都可能塌了碎了，换谁站在上面都害怕。”

虎子爹对建国说：“你家娃救了我家娃，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以后有什么差遣的，兄弟你尽管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老杜头儿嘿嘿一笑：“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不算啥。”

张秀英也说：“是哪，咱们俩家在一个村子住了几十年了。你们也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小雨问：“虎子现在没大碍了吧？”

虎子娘说：“黄大夫说没啥大碍了，就是冻着了，身子有点弱，要好好养养。等他养好了，让他来给你磕头，这可是你救了他一命。”

小雨连连摆手：“我一个小娃，不要别人磕头。”

大家哈哈笑起来。虎子娘打开自己带来的大包袱，里面放着一些漂亮的花布，一个大饼干盒子，两个大罐子，还有一个……大猪头！

虎子娘说：“花布给娃们做衣服，还有一盒饼干，两罐子红糖，给娃补补身子，快到二月二了，送给猪头图个吉利。”

张秀英赶忙说：“这太客气了，送这么多的物件，你们家里也不宽裕，拿回去给娃吃吧。”

虎子爹忙说：“这就是一点点小心意，小雨救的是我娃的一条命，这点子东西算啥？你们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我们了。”

全家推辞再三，要虎子爹娘拿一些回去。虎子爹娘坚持要留下东西，推让了一阵。杜家只好手下这些东西。临走的时候，虎子爹拉了拉建国。建国跟着他走到院子外面，虎子爹低声说：“建国，你知道是谁去公社告你们家讲故事的状的么？”

建国摇摇头：“我好像没得罪过谁呀。”

虎子爹说：“是刘仲华，他也想当生产队长，所以暗地里做了小动作。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心里提防着点。”

建国问：“你怎么知道的？”

虎子爹说：“他在镇上邮局寄挂号信的时候，正好被我看着了。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干啥，只知道是寄给公社的，过两天公社来人调查你们家讲故事的事，我就想肯定是他告的状。”

张秀英和老杜头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东西，又看看几个媳妇和儿子，说：“这些东西，是人家感谢小雨救了他家娃的，我看就都给小雨吧。”

小雨赶紧说：“奶，我要那么多东西干啥？我在家里啥也不缺，你给大家分分吧。”

兰香也忙说：“爹，娘，这些东西大家都分分吧。我看这猪头就留着二月二烧了吃。红糖分成四份，每家一份。花布留着，以后给家里的女娃做衣服。饼干就给小雨吃吧，大家看看行不？”

桂琴、明芳赶紧点点头。这些是小雨救别人家娃得到的好东西，就是自己都留下也说不出来啥。还能拿出来给大家分分，每家都得了不少好处，心里都很高兴。

小雨打开饼干盒子，里面是圆圆的淡黄色的饼干，仔细看看，还是夹心的。这对于小雨来说，当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可是对于家里小娃来说，这么好看的饼干，见都没见过。闻上去香喷喷的，一定好吃极了。

小雨拿出几块饼干，给每个小娃分了几块，自己也留了几块。她又盖上饼干盒子，把盒子递给张秀英：“奶，这些给你吃吧。饼干酥酥的，牙口不好也能吃。”

张秀英笑得满脸像开了一朵花，她吃不吃饼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小娃惦记着她呢，把这么好吃的饼干都留给了她。这娃可真是太懂事了，太让人心疼了。她接过饼干盒子，打开盖子，给每个大人也分了一块，说：“这是娃的孝心呢，咱们都尝尝，这么好的饼干，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大人小娃都把饼干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一股奶香味混合着甜丝丝的味道进到嘴巴里，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