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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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英又把饼干盒子递给小雨，说：“我们都吃过了，也没剩几块了，小雨你拿着吧。这是虎子爹娘给你的。”

小雨拿过饼干盒子，数了数，还剩八块饼干。嗯，留着慢慢吃。

这么多天都没去后山了，不知道刘江河怎么样了，小雨准备带几块饼干给他吃。

村里人现在对后山的敬畏少了很多，经常会有人在靠近村子的树林里转来转去。偶尔也有人会捉到一只野鸡，这更吸引了村里的人没事就去那里溜达。

小雨穿过树林，走到刘江河的山洞口，钻进去看看，没人。又走到山上的小木屋，推开门看看，也没人。小雨刚刚转身要往山下走，听到头顶传来嘻嘻一声，抬头一看，刘江河坐在树杈上，双腿晃晃悠悠，笑嘻嘻地看着她。

这是一颗高大的松树，有十几米高。小雨向上看的时候，阳光从树枝间透过来，晃的人头晕。小雨喊道：“快下来，太高了，多危险。”刘江河嘿嘿一笑，双手抓住树枝，又往上爬了一截。伸手摘下几个松球，扔了下来。对着小雨喊：“捡起来！”只见他像个猴子一样，从左边爬到右边，松球不断地扔了下来。

小雨在地上，把松球拢在一堆。刘江河双手抱着树干，双脚蹬着树干，滑了下来。

小雨对他说：“你怎么爬这么高，多危险，摔下来可不得了。”

刘江河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我都爬惯了，比猴子爬的都快，不可能掉下来了。”

他跑回木屋，拿了一块塑料布。把松球都捡到塑料布里，拉着小雨，说：“走，到屋里去，我请你吃松子。”

两个人围着灶台，把松球里的松子扒出来，一股清香味萦绕在指尖。松子还不少，凑起来也有一小捧。刘江河加上锅，把松子扔在里面翻炒着。松子的香味散发出来，充满了整个小屋。

两个人把炒好的松子放在碗里，坐在石桌子旁砸松子，边砸边吃。软软的松子沁出油脂，吃到嘴里满口清香。小雨把口袋里的几块饼干也掏出来，递给刘江河。刘江河问：“专门带给我吃的？”小雨点点头，刘江河的嘴巴咧得老大，高兴地合也合不上。

小雨问他：“你就一直在山上住吗？”

刘江河说：“学校开学我就得下山了，我还得去上学呢。”

“那你到时候住哪里？”

“住家里吧。”

“他们真的打你吗？”

刘江河的笑容消失了：“有时候打我，不过我不怕他们。我现在跑得快，跑出来谁也追不上。”

小雨看了看他，同情地说：“下次他们再打你，你就来我家，我爹是生产队长。管得了他们。”

刘江河点点头，认真地跟小雨说：“山下不好下套抓野鸡和兔子了，你在山上下套吧。套住野鸡，陷住兔子，我帮你收好，你有空再来拿就是了。”

小雨摇摇头：“你自己都嫌麻烦，不愿意套野鸡。我也不能麻烦你啊，现在我家还有几只野鸡和兔子，够吃到开春了。”

刘江河说：“我不是嫌麻烦，我是更愿意用弓箭打猎，这样才是猎人样子嘛。”

小雨嘿嘿一笑：“你的箭术还要练习哦，等我家的野鸡和兔子吃的差不多了，我再来麻烦你帮忙吧。”

刘江河也是嘿嘿一笑：“明天你来山上么？我请你吃好吃的。”

小雨点点头，下山了。

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差点和一个火急火燎的老太太撞在一起。兰香娘上门了。初二的时候，兰香带着小雨回过娘家，一口水都没喝到就回来了。兰香娘看到小雨，问她：“兰香在家么？”小雨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也刚回来呢。”

兰香娘就没再理她，径直推门进了屋。“娘！”兰香正在收拾屋子，看到她娘有些惊讶。

兰香娘一屁股坐在炕上，脱了鞋，双腿一盘，说：“兰香，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兰香一脸莫名其妙，出什么事儿了？我怎么见死不救了？

兰香娘接着说：“大柱子淘气，在外面不小心碰了人家的脸，那家缠着他不放，非要咱家赔钱。不赔钱就要把大柱子送到派出所去了。我这只好赶忙来找你借钱，现在大柱子还被人扣着呢。”

兰香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二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没点分寸？还能说是淘气？碰人家脸？咋碰的？”

兰香娘说：“就是闹着玩，不小心打到人家脸上了。”

“闹着玩？”兰香脸色难看，“闹着玩能有多严重？娘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大柱子又去打架了？”

她这个二弟弟从小到大就是不断惹事。小时候，打了小伙伴，她娘还满口称赞，说自己儿子多勇敢，力气多大。大了也不务正业，不是出去乱逛，就是凑合一帮人打扑克。因为一点口角就能动手打人，每次打人的时候，遇到弱小的就威风八面，一旦遇到个厉害的就怂了。多少次他动手把人打伤，人家家里人找他算账的时候，他都躲在娘后面。她娘最会的一招就是出钱息事宁人，兰香和兰草不知道为了他弟弟的打架，花出去多少钱了。

结婚了以后，媳妇管的严了，倒是老实了一阵。最近他媳妇秋艳怀孕在家，没那么多精力盯着他了，他就又出去惹事了。

兰香对她娘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家里钱都是婆婆管的，我哪有钱？”

兰香娘说：“你总有点私房钱吧，这回赔的不多，十块钱就够了。”

“十块！十块还不多？都能买十几斤猪肉了。”兰香说：“娘，你看我家，一个礼拜都吃不上一口猪肉，我哪有那多余的闲钱？”

兰香娘一拍桌子，说：“兰香，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实在没钱，你的陪嫁不还值几十块么？”

建国和兰香结婚的时候，政府提倡移风易俗，废除彩礼陪嫁这些旧习俗。可是兰香爹和娘坚决不同意，好不容易养大了一个闺女，就这样白白给了老杜家，兰香娘可吃不下这个亏。要求按照老习俗走，建国家出彩礼，兰香家给陪嫁。

兰香娘狮子大开口，要了建国家不少彩礼，美其名曰给兰香争面子，婆家出的彩礼多，才能重视兰香。婆家不出彩礼，一定认为媳妇儿不值钱，对媳妇儿不会好。而给陪嫁的时候，兰香娘只给兰香做了两身新衣服，陪嫁了两床被子。就这些彩礼，兰香娘还总惦记着，要钱的时候又想起来了。

兰香气得不行，又怕被婆婆、妯娌听见，不敢大声。她压低声音说：“娘，我是真的没钱。要不你把陪嫁的两床被子拿走吧。”

兰香娘哼了一声：“你去找你婆婆借点救个急。以后我有了就还给你。”

兰香被她娘缠的没法，又实在拉不下脸找婆婆借钱，坐在炕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小雨看她娘哭得伤心，她知道兰香性子直，嘴巴厉害，可是没什么心计，对付不了她娘。兰香是真的没什么钱了，不然再不高兴，被她娘缠的没法子，也掏出来了。她想起自己的前世，辛辛苦苦的打了几份工，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钱都给爸妈要去了，真是一个包子。那时候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自己还觉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给家里的男娃是天经地义。

现在看到兰香左右为难的样子，她说：“姥，娘是真的没钱，你逼她也没用。这样吧，我这里有点钱，不过这钱是我的，不是我娘的，要是借给你，你得写欠条。”

兰香睁大了眼睛看着小雨，说：“小雨，你……”她知道小雨手里有几块钱，那是她后来抓到的野鸡和兔子的皮毛换的钱。按照张秀英定好的规矩，这些钱都是小雨的。虽然小雨要把这些钱交到张秀英手里安排全家生活，但是张秀英坚持让小雨自己收着。小雨就把这些钱自己收了起来。

兰香娘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娃，说：“你一个小娃哪来的钱？”

小雨笑笑：“这是我自己挣的，反正是我自己的钱。你要是借呢，我就借给你，你得写欠条，按手印。半年得还给我。”

兰香娘心想，一个小娃还不好拿捏？先把钱拿到手再说。

小雨在她的存钱盒子里拿出五块钱，说：“我只有五块，再多也没有了。”

然后她写了借条，说明要半年归还。兰香娘按上了手印，虽然只拿到了五块，也算有了收获。她准备再去兰草家研磨一番，再弄个五块。

兰香看到她娘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院子。回头对小雨说：“小雨，以后我会把这些钱给你的。”

小雨笑笑，说：“娘，我这里不是有借条吗？我会把钱要回来的，只要你到时候别心疼他们。”

兰香露出苦笑：“我都被他们研磨得不行了，我和你小姨兰草都烦死了。要是有办法把他们不断来要钱的毛病给治治就好了。”

小雨说：“现在还想不出好办法，不过以后姥姥要是再来要钱。还是我来打发她吧。娘你就坚决就说没钱就是了。”她说着，把借条放进她放钱的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