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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阁中静的令人害怕。
侍女徐徐打扇,九娘子醉心点茶。
红泥小火炉升着,壶里的水沸着,开水的白烟从壶盖边缘挤出一条路,缭绕在侧,水滚过三次才从壶中倾出,落入碎冰纹蓝釉茶碗里。
谭叔偷偷的擦了头上的汗。
侍兰眼睛只敢看地面。
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但九娘子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侍兰在内院服侍,她知道这是杀威,即便心知肚明,可她还是害怕,纤细的腿躲在厚厚裙摆下哆嗦。
别看平时她威风的紧,一到要动真格的时候她也怕。
主子永远是主子,哪怕她是大太太的陪嫁,赶出去也就一句话的事,若今日九娘子想杀她,恐怕只需要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拖出去,打死。
她偷偷瞄谭叔。
谭叔和她的状况一样,自身难保。
谭管家也怕。
豪奴终归是奴,无法同主人家中的掌上明珠相提并论。
更何况,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若九娘子愿意料理了他,说不准大老爷乐见其成。
“站累了吧。”九娘子从旁边的白瓷碗里勺了三勺细白糖加到茶里。
她嗜甜,这毛病死活改不掉。
“两位坐。”
侍兰哪里敢坐,她陪着笑脸,“九……”
“谭叔,”九娘子发作对象并不是侍兰。
她打了个手势,叫侍兰闭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知道的懂你是老了,办事不如以前利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了二心。”
谭管家吓得膝盖一弯,“九姑娘何出此言?”
“父亲在云贵当总督时你便侍候左右,外院之事料理的四平八稳,就连母亲都要夸你一句得力。”九娘子端着茶碗,“小九就不明白了,这才几年,丁大点的破事也能从前边闹到了后边……”她说话声音提高了些许,语速不急不缓,“你是想让父亲脸上无光,还是想下母亲面子?”
最后一句她厉声道出。
谭管家跪实了,“九姑娘,老奴……”
他觉得此事是个机遇,这才将侍兰叫了出来。
大太太必然想杀杀偏房的威风。
他打算投其所好。
在外院伺候的人前半生前程靠鞍前马后,后半辈子能不能过的舒心惬意全凭有没有得夫人青睐。
他年纪大了,想回乡养老,这就得临时求神拜佛。
无论秦护卫所说的事是真是假,都给了大太太一个发作的机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九娘子掺合了进来。
“是不是我爹问责于你时,你也左一句不是,右一句不对?”九娘子冷了脸。“我爹花钱请夫子教你们读书识字,通文懂礼,就是让你往我们身上泼墨的吗?”
谭管家一声不敢吭了。
“做人,心不要太大。”九娘子放下茶碗,她噙着笑,“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因为得罪小人就得将小人全家都杀了。”
她垂眸扫视谭管家,“你是小人,还是君子?”
谭管家不敢说话。
“问你话呢。”九娘子慢悠悠的说。
“姑娘准奴才说,奴才才敢说。”谭管家这才开口,“奴才读过几本杂书,知道忠义仁孝方是立身之本。”
“你儿子随大哥在杭州任上。”九娘子重新点了杯茶,这次她换了普洱,“小九薄命,年幼丧母,太太瞧我可怜,从小就把我抱到正院,这些年母女兄妹情份尚在,有的事,上,一句话,下,自然也是一句话。”
“请姑娘示下。”谭管家长出一口气。
他这条命捡回来了。
“嗯?”九娘子抬眸,“什么事?”她不解的问。
谭管家马上懂这是什么意思了,“蒋大人送了二十斤樱桃过来,老奴要去和老爷讲一声,好准备还礼。”
“你去吧。”九娘子这才看向侍兰。
“我知你忠心,我也知太太待我不薄。”九娘子纤细的手抹过茶碗缘,她观赏着这套茶具,“太太当年宁可抬举我也不肯抱养十妹就是怕偏房独大,太太和三嫂想看我和十妹斗,只是……”她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世道艰难,大家都是女人,不必为难女人。”
侍兰赶紧挽了衣袖。
她提起茶壶,替九娘子倒了杯茶。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九娘子含笑看着侍兰,“如果你要与我较个真章,那我只好先斩后奏。”她曼声说,“我撵个人只需要同三嫂通报一声便可。倘若有那一日,你出了齐府,可有枝可栖?”
侍兰将茶碗捧过去,“阿兰知道应该怎么做。”她细声说,“我只想衣食无忧,平安终老。”
九娘子喝了那杯茶,“你去忙吧,一会儿母亲醒了找不到你该胡思乱想了。”
侍兰走后茶沁过来收拾煮茶的东西,她熄了炉,“姑娘何苦呢?”
九娘子靠在引枕上,不复俏皮,也不复镇定,只是忧心忡忡。她自嘲似的说,“我也想衣食无忧,平安终老。”
#
十娘子推开客栈的门。
天阴了下来,黑云压城,烛台伫立在圆桌上,紧挨着蜡烛的是笔墨纸砚,纸混乱的排布在桌,靠镇纸压着。
景怡人长发随意用白色发带一束,温柔的垂着。
她穿着一件白色纱裙,正在床边忙乎。
“你觉得舒服些了吗?”景怡人用被子和衣服搭了个窝,“不够软的话我晚些时候出去买些棉花回来。”
那只黑色的毛球蜷缩在那个简陋的窝里,“谢谢。”
“没关系的。”景怡人坐在床沿,她揉了揉狼崽,“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十娘子坐在圆桌前。
“你来了?”景怡人转过头。
“你喜欢狗?”十娘子问,她随意拿起景怡人扔在桌上的纸。
纸上画了一个很怪的图案。
日月凌空,山河交汇,龙凤呈祥。
她一一看过去,每张都是一样的图案。
十娘子盯着图案看了很久,突然移开目光。
这图画错了。
“只要是毛绒绒的我都喜欢。”景怡人抓起外衣,搭在狼崽身上。
她听见吱嘎一声。
只见门开了,一个穿嫩绿色长裙的丫鬟走到齐姝身侧,俯身耳语。
齐姝合拢手中鎏金宫扇,示意丫鬟先出去。
景怡人等那丫鬟走后才坐在十娘子对面。
她坐姿乖巧,人未着珠玉,环佩从缺,看上去十分温柔。
“进宫后娘娘会问你几个问题。”十娘子将纸放了回去,“不必如实相告。”
“表妹,你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景怡人捻起一张纸。
“不太想。”十娘子说。
景怡人将沿肩垂落的发拨回去,露出白皙修长的颈,她腰身纤细,不足一握,坐在灯下如娇花照水,“你听过重溯阵吗?”
“不曾。”十娘子垂指轻点在乱七八糟的纸上,“是这个吗?”
“不是这个。”景怡人柔声说。
“我以为是闹鬼。”十娘子手垂下,搁在膝。
“鬼现世只为了结恩仇,常人不得见。”景怡人指节叩在桌面,“而影子则不同,人人皆可见。重溯阵可使时空倒流,但死去的部分魂魄已入轮回,强行令魂归位便会产生虚空浮影。所谓百鬼夜行只是死者复生。”
她声音愈发柔和,“天下大乱,烽火再燃,禁宫中死的人最多。”
十娘子点了点头,“没闹鬼就好。”
景怡人将纸递过去,“你觉得这阵法怎样是正画,怎样算反写?究竟于何处起笔才是对的?”她眉心紧锁,如雾茫茫楚江上的皓月。
十娘子举起那张纸,“你看到了什么?”
“龙凤呈祥。”景怡人说。
十娘子将那张纸对折放入袖中,窗外雷声阵阵,雨倾盆而下,撞在窗上噼啪作响,她柔声道,“你没见过,自然画不出来。”
景怡人扬起一个笑脸,声音软糯,“这样吗?不好意思,给表妹添麻烦了。”
“我今天得早些回去。”十娘子说,“晨昏定省。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过几天我带你去吃。”
“叫楚楚做泡泡馄饨和炸鸡好不好?”景怡人也是一只撒娇怪,她娇声央求道,“墨墨喜欢吃生牛肉。”
十娘子微愣。
生牛肉好说,她去厨房偷一块。
但泡泡馄饨是什么?
“进宫那天我们一起去吗?”景怡人眨着眼睛。
“我来找你。”十娘子起身,“这里离紫禁城挺远的。”
“管午饭吗?”景怡人终于问出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问题。“我们平时下山帮忙东家都管三餐的。”
十娘子叹了口气,“呆子。”
她开门走了。
说来奇怪,她走时雨如天漏,到京郊时雨停了。
十娘子忍无可忍,她仰起头,齐腰青丝曳下,对天说道,“我和景怡人见面时不下雨。”
也就这里没人,不然大家会以为她疯了。
她懒得敲门,直接飞身而上,翻墙入内。
嘉陵给唬了一跳,“姑娘?”她手里端的盆差点扣在地上。
十娘子颔首,算打过招呼。
“好身手。”嘉陵对秦淮嘀嘀咕咕。
秦淮一脸痴迷,半天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齐姑娘好漂亮啊。
十娘子当真佩服楚繁炽的能睡。她不高兴时会来这边,十次里有七次这人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睡觉,不分白天黑夜。
现在是下午,楚繁炽侧躺在床上,蜷在被子里,露在外的肩颈不见起伏,乍看像死掉了一样,怪吓人的。
十娘子坐了片刻,屋里太热,她不想等了,干脆把楚繁炽叫醒。
楚繁炽很茫然的看着她,然后声称,“我醒着。”他坐起些许,倚在床架上。
“秦夫人有些烦人。”十娘子推开窗,坐在窗下的藤椅上。
“我们那天被人撞见了?”楚繁炽问。
“大概是这样,你后天得和我一起进宫。”十娘子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纸。
“可以不去吗?”
十娘子以指夹过那张画,“我不是在问你。”她把纸递到楚繁炽面前,“你怎么看这个?”
楚繁炽接过,他凝眸看了会儿,“谁画的?”
“景怡人。”十娘子把玩着扇子,“对了,她要吃泡泡馄饨和炸鸡。”
“她倒不见外。”嗲精很哀怨地说。
十娘子比划了个二,“不知道是哪种可能。”
楚繁炽反手撑在床架上,挣扎半天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倚着立柜,他靠在那缓了会儿,拉开抽屉翻出瓶药,倒出来半瓶服了,半晌后问,“你有想吃的吗?”
“桃花糕,要七分甜的。”十娘子甩开扇,开始扇风。
楚繁炽走案前,取了根细笔,将两张纸对合。很快他把纸举起,“是这个吗?”
十娘子眯起眼。
两个半圆各留一笔不成圈。
线非线,而是点。
点非点,而是怨灵。
灵无面,圆有缺。
图案轮廓如旧,但龙非龙,凤非凤,山非山,河非河,只是万道铁锁聚合成形。
龙首尾相连为日,凤腾飞九天为月。
神魔凌空,铁锁为镣,镇万千枉死冤魂。
“烧了吧。”十娘子合上扇子。
楚繁炽将三张纸一起团了,丢进取暖的火炉里。
“你有印象这是什么阵吗?”十娘子问。
“我不记得。”
“孩子不听话可以打吗?”十娘子百分百确信景怡人肯定给她/捅/了个篓子。
“万一不是呢?”楚繁炽把笔搁回去。
十娘子摇头,“万一是呢?”
迟疑过须臾,楚繁炽说,“我们间的结果可能并不好。”他坐在椅中,“你确定你要我随你进宫吗?”
十娘子拢着扇子,“我看过书,你梦到过未来。人命为重,你我之恩怨纵日后有,与之相较,不值一晒。”她语气淡漠,“我心里乱,你别闹了。”
楚繁炽起身走过去,半跪下,环着她的臂,“你干嘛总欺负我。”
十娘子伸手过去摩挲着他的肩,楚繁炽很瘦,隔着衣服能摸的到关节处的骨骼间隙与棱角,“不要紧,你听话点就能把我哄回来了。”
楚繁炽的脸枕在她臂上,他沉声问,“为什么不是你哄我?”
“因为我不是狐狸精。”十娘子道,“不懂怎样才能哄女孩子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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