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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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双手上有细小的茧，很贤惠，做事细心且温柔，看得出来不过三十岁左右，柳眉细腰，在厨房里忙活着。

王乐天一边切着生姜大蒜，一边忍不住打量她的神色，可女人对于她的目光，通常都只是回一个浅浅的笑，这就让她更加疑惑了。

怀疑人生中。

“老王？咋回事啊这是？这寡妇是正常人吗？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老公已经狗带了啊？”她越想越觉得恐怖，后脊阵阵发凉，只好向老王求证。

老王没有立刻回话。

她心一慌，刀不小心切在手指上。

可是伤口泛着苍白，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你去趟浴室。”老王忽然开口指示。

女人显然也看见了伤口，关切的问道：“我去帮你拿酒精和纱布。”

“没事，小伤而已，我自己去吧，你先看着锅。”王乐天扯了个很难看的笑，安抚下女人，接着撩开帘子出了厨房，朝浴室走去。

她有点不放心，怕女人跟来，特地回头看了看，并无异常，只有风吹起帘子的一角，女人背对着她，专心的做饭。

拧开浴室的门把手，洗漱台上有半身镜，旁边是古旧的浴缸，其实并不算旧，但是在她眼里已经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了。

“把衣服脱了。”老王又淡淡的命令道。

王乐天：“？？？”

“脱啊，发什么呆，”老王催促，语气有点莫名，“反正又不是你的身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障碍，这又不是脱裤子。”

她想了想，也是，替人干活而已，没什么禁忌，便开始解衬衫扣子。

随着一颗一颗扣子被解开，最后敞开衬衫，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来浴室看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刀切在手上，没留一滴血，而伤口是诡异的苍白。

饶是她心理素质一向过硬，也忍不住捂着嘴，胃里一阵翻涌。

虽然雇主已经没有这些器官了。

镜子里的男人，身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切口平整，没有毛边，显然是被锐利的器具割的，或许是手术刀一类的东西，刀口从衬衫第三颗扣子的位置开始，一直延伸到小腹。

“你仔细看看吧。”老王抛下这句话，就不出声了。

王乐天只觉得心理承受力快要到达极限，雇主这副身体实在过于惊悚，她颤抖着手拉开了刀口，顿时，胸腔和腹腔的情况一览无遗。

确实是一览无遗，因为这里面根本就是空空如也。

她看着这一根根排列整齐的肋骨，觉得有点像以前在菜市场看见的，肉摊子上挂着的两扇肋条。

但是看着摊子上的两扇肋条，和你本身变成两扇肋条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好吗！

她再也不想吃肋排了！

身体里的血液早就凝固了，呈现一种暗红偏黑的颜色，很像鱼身上被血浸透的肉，随着氧化发黑的样子。

“雇主这是什么情况？生前做了器官捐赠吗？”她不想再多看一眼，闭着眼睛摸索着扣扣子。

老王难得的正经，说道：“所以我说这个单子很难，因为我手上的资料，就只有雇主提的要求，和知道他已经死的这个情报，剩下的几乎没有了。郑秀娟的单子我还能情景重现一下，让你有个方向，这个单子，差不多等于盲人摸象吧。”

怪不得好评有五十分！

“你问问他呗。”王乐天捂着胃，转移视线，不再看镜子。

“你以为这是你爹啊？想问就问的么？”老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是能问我早问了，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寸步难行的情况，你可以选择退单。”

“真的吗？那退好了。”面对如此恐怖的景象，她真的有点打退堂鼓了。

老王捏着强调，淡淡道：“退单扣三十分。”

王乐天差点没跳起来，怒吼道：“你说什么！？”

“退单扣三十分。”老王不为所动，甚至还喝了口茶。

“你这个老王八蛋死奸商！”她想和老王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不是你自己要接的单么？而且你不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么？”老王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王乐天肠子都悔青了。

她拧开洗漱池的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唤回几分清醒，可是看着镜子里男人苍白的脸，她又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忽然瞥见浴缸的一角，似乎有什么东西。

走近去看，是一点红色的水渍，她嘴角一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新闻。

说是把人放在布满冰块的浴缸里，然后把肾切下来偷走的新闻。

这里会是雇主被杀的第一现场么？

她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了，感觉像在一片黑暗的沼泽中探索。

“饭好了，快来吃饭吧！”女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还有陶瓷碗放在桌面上的轻微磕碰声。

从浴室探了个头出去，王乐天鄙视了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虚，接着咳嗽了两声，恢复常态，走入客厅，女人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

坐在椅子上，面前是盛好的米饭，还有一双筷子，她端起饭碗，刚想开吃，老王急忙提醒道：“你是不是脑子也没了？”

“啊？”她饭还没往嘴里扒拉，停了下来，说实话，她现在精神有点恍惚。

“雇主身体里没有器官了，你吃下去的东西等下全漏出来了好吗？”老王骂道。

王乐天赶紧放下了碗筷，面对女人疑惑不解的眼神，她还要强行尬笑，“我睡了一早上，还不饿，你先吃，我看着你吃就很满足的。”

什么狗屁土味情话？

这也叫圆场？

老王只觉得头痛，也不知道如何救场了。

可女人听了却很高兴，连耳朵都有些泛红，她夹了一口菜放在饭上，笑道：“现在我们家没有事了，也不用每个月交月供，你多吃点吧，今天菜不多，没有你喜欢吃的红烧鱼，你别生气，过几天我再去给你买。”

她声音温柔的像是小溪里潺潺流过的水，眼神也柔和的像是春日里的暖阳。

王乐天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中年丧偶的寡妇。

不过刚才的话，她还是得到了一点线索。

家里没有事了？以前有过什么事吗？

每个月交月供？月供是什么？

面前的桌上只有两盘青菜，虽然女人的手艺很好，但是也不能掩盖他们家清贫的经济情况，王乐天环顾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神龛，就在玄关旁边的墙上，坐在餐桌这，正好能直视神龛。

“你吃，不用管我。”

她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走到神龛前，两旁是红色的蜡烛，此刻已经燃尽，红色的蜡油滴在烛台旁，凝成一小滩固体，香炉里还有新鲜的香灰，颜色浅淡，应该是近两天的，没有贡品，却有两个空的盘子。

最后视线才落在了神像上。

黑金色的神像，盘坐在一朵红莲上，乍一眼看上去，还差点误认为是千手观音，不过仔细观察了一番，她发现神像多出来的手心里，皆有一只眼睛，一共多出来八字手臂，也就是多了八只眼睛。

说也奇怪，神像本身的两只眼睛是闭着的，可额头上还多了一只眼，一共九只眼。

二郎神？哪吒？

肯定都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见的神像，以往定然是没见过的。

“怎么又去看法爷了？”女人含笑的声音，淡淡道：“我们现在没什么要求的了。”

这玩意叫法爷？雇主家以前求过什么？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回道：“就随便看看，诶，我们家以前求的什么来着？”

不管了，先套套话，能成就成，不成就当白问，也没什么损失。

女人放下碗筷，笑道：“家和万事兴呀。”

好一个...家和万事兴啊...等于白问。

“你下午就不要去公司里上班了吧？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女人吃完了，开始收拾餐桌，把碗筷端进厨房，很快就有水流声传来，应该是开始洗碗筷了。

王乐天大吃一惊，对老王喊道：“怎么回事？雇主还要去上班？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单子碰上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突破她的认知。

老王无奈道：“我也不清楚啊，要不你还是和寡妇多说点话吧。”

“呃...哦！”她因为和老王交谈，所以晚了好几拍才回话，“要不我下午还是去上班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家他娘的好吓人啊，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尤其是那个名叫法爷的神像，自从她看过之后，就一直觉得那九只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看。

她走回卧室，经过小房间时朝里面略略看了一眼，天蓝色的墙布，卡通的床上三件套，还有不少玩具散落在床上，确实是小孩子的房间。

是他们的儿子还是女儿？

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现在急需要阳光普照全身，给自己带来点正气。

在衣橱里找了到了外套，刚想离开，却看见女人缓步走进卧室，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王乐天心里直打鼓，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拿外套挡在自己身前。

“你这是干嘛呀？”女人噗嗤一下就笑了，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接着去梳妆台取了针线盒，“快把衣服脱下来吧。”

王乐天：“？？？”

又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