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青鸾戏百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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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就像是江南的人，温柔而又多情。

今年的春雨似乎下了很久，细细绵绵，却偏生让人生不出一丝烦厌的情绪来。

天快黑了，路上走着一个姑娘，步伐轻快，似乎有些着急。

水蓝色的裙衫，罗裙下摆是祥云的图案，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容貌，但是那极好的身段，还有那婀娜的身姿，也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个极为美貌的姑娘。烟雨的江南，如画的背影，总让人想到最美的画卷。

姑娘左手撑伞，右手抱在怀里的是个花盆，她似乎极为珍视怀中的花盆，伞严严实实地遮在上头，反倒是自己的软纱裙摆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虽然她走得极快，但是却又极稳，花盆里的花居然一点都没有被摇动。

终于，她停在了一个小楼前面，微微抬起伞面，看到上面的字之后欢喜地露出了笑容，然后收伞，踏进去了。在她收伞的那一刻，一张清雅的面容也露了出来，娟秀无双，明媚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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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雨水颇多，花满楼这几日并没有花心思去给自己满楼的花浇水，一壶清茶，正在一楼听雨品茗，然后他听见一个姑娘进来了。

其实，他是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莲花香，然后听到花盆落在桌上的声音，他觉得这一定是个姑娘，还是个轻功很好的漂亮的姑娘。

果不其然，他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是这里的主人吗？”听声音应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极为悦耳。

花满楼点点头，转过身子，微笑着给前面的姑娘倒了一杯茶，“是，我就是花满楼。”

少女一双眸子好似盛满了清水，听见花满楼的声音眸子里的水漾起了涟漪，然后她抬头看见了男子的脸。

他长得真好看！如玉的面孔，清俊的五官，只是一双眸子似乎无光，生生让人有些遗憾。少女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朵红云，竟是忘记了回答。

花满楼仍旧微笑着，将茶杯往少女面前推了推，轻轻提醒着，“姑娘？”

“啊？”少女方才反应过来，然后小脸更加红了，窘迫地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上好的雨前龙井。

放下杯子，少女只觉得满口余香，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衣服虽然简单但是料子极好，绣工也是一绝，随手招待客人的就是今年新上市的雨前龙井，怕这人出身应该不一般。忽然少女有些后悔了，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富家公子，真的可以帮自己吗？

“姑娘可是有什么麻烦？”花满楼问道。

少女点点头，然后将刚才宝贝极了的花盆抱过来，心疼地望着花盆里垂着脑袋，奄奄一息般的一棵植物，“你能帮我治好它吗？最近雨水太多了，它好像生病了。”少女有些不舍得地摸了一把花盆，才将花盆推到花满楼面前，“我听卖花的小贩说，你是天底下种花种得最好的，所以我来找你了。”

花满楼面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这是个爱花惜花之人，他感受得到面前少女身上纯粹的气息。将花盆轻轻抱了过来，花满楼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植物，心中惊讶无比，“这是什么品种的花？我竟是从未见过。”

花盆很是精致，上面雕刻着莲花的纹路，盆里的花有些像是昙花，枝头是两个小小的花苞，却又不像昙花，似乎有些像莲花，又有些像芙蓉，很是奇特。可惜整棵植物都焉焉的，花叶也卷曲了起来，花头已经垂下了，失去了本该有的生机。

“那是自然。”少女十分得意地仰起头，“世间这花只此一株，乃是我师父从特地给我挖来的，别人自然没有见过。”

花满楼听到少女轻快带着自豪的声音，笑意更加浓重了，“的确是雨水太多了，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治好。”

“真的吗？太谢谢你啦。”少女带着愁云的脸上立马明媚起来，伸出手一把拽起花满楼的袖子，“你这人真好哦。”

花满楼惊讶于少女的动作，只尴尬地回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行不行，我师父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既然救了我的花，那我就得报答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少女松开花满楼的袖子，单手撑着下巴，歪头望着花满楼，只管欣赏他俊美的侧脸。

“真的不用客气。”花满楼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爱花，自然不想看见这朵珍贵的花就此死去，却不是图这小姑娘什么。站起身来，端起花盆，“我也爱花，你放心，过几日再来，我一定还你一盆完好的花。”

“哎，你别走啊，”少女看见花满楼要走，一个蹿身到花满楼面前，“要不然，”少女看了眼花盆，有些舍不得，“这盆花我便送给你吧，它开花可好看了，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花。”

“姑娘舍得？”花满楼感受到少女恋恋不舍的眼神，他是个君子，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只想看见这花开的样子，你可一定要让它开呀。”少女摆摆手，眼珠子一转，“天都要黑了，你怎么不点灯？”

“抱歉，”花满楼这才想起来，正要放下花盆去点灯，倒是让人抢了先，那姑娘在灯旁拿起火折子就点上了灯，“我是个瞎子，忘记有客人了。”

少女点灯的手一抖，弄得火光一闪，她先点上灯，罩上罩子，才惊奇地跑到花满楼面前，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是瞎子？骗人，完全看不出来啊。”可是花满楼的眼睛的确又很无神，但他哪里像个瞎子呢？

“我七岁时便瞎了。”花满楼并没有介意少女的动作，似乎瞎的人不是他，他并不在意这个。

少女收回手，也觉得自己有些没礼貌了，讪讪地一笑，“若是你不告诉我，我一定猜不到。”

“没关系。”

“那个，我叫做鸾儿，青鸾的鸾。”少女说道。

“《山海经》里有云：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鸾儿姑娘的名字很是好听。”

“嗯。”鸾儿应了一声，这人声音真好听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名字在他的嘴里叫出来格外好听。“那个，花满楼，我可以住在这里吗？”生怕花满楼不同意，鸾儿又加了一句，“我会做饭，我不会白住的，我做饭可好吃了。”

“在下并不不妥，只是怕姑娘的名声。”花满楼虽然自认是个君子，但他亦知人言可畏。

“不怕不怕，我不怕的。”鸾儿偷看了花满楼一眼，心中想起娘亲说的话，鸾儿，若是有一日你看见一个喜欢的男子，一定要去争取，千万不要害怕别人的看法。“花满楼，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吧。”生怕花满楼反悔，鸾儿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娘还说过一句话：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花满楼也不再说什么了，端起花转身上了楼。

鸾儿凭借着对厨房的了解，很快找到了厨房，抓起菜刀的一瞬间，她嘻嘻一笑。

优昙仙花，终于等到它的主人了。花满楼，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花呀。

想起花满楼，鸾儿又想起他俊逸的脸，如竹的气息，俏脸微红。

她会不会有些不矜持？可是她一见他，她就欢喜的很，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