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白驼山桃花开（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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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蓁回到那个山洞，走了进去，欧阳克依旧躺在那里，她走到他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然后轻轻擦拭欧阳克的脸。

欧阳克拍开她的手，口中斥责，“你走，你走啊。”

黄蓁不说话，依旧执拗地给他擦脸，露出原本的皮肤颜色来。

欧阳克只觉得羞耻至极，猛然间推开了黄蓁，“我叫你走啊！”

黄蓁一时不察，被他推倒在地，手臂直接就被地上的石块划破了，“疼……”轻轻发出一声呢喃。

欧阳克让黄蓁走不过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见她受了伤，心中也是又急又气，想要去看看她受的伤，可惜断腿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生生滚了下来，砸在地上。

黄蓁见欧阳克摔在地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手，赶紧抱住欧阳克的上半身，“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欧阳克却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把抓过黄蓁的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他手上有些脏，摸在黄蓁白皙的手腕上，居然留下了一块块黑黑的污渍，看到这个欧阳克立马想要缩回手去，他怎么能玷污了他心中的仙子呢？

黄蓁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想要缩回去的手，也不管什么了，直接就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欧阳克现在重伤，内力也折损了七八，根本拗不过黄蓁，只能任凭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她干净的脸上。手下细腻的触感刺激着欧阳克的神经，他顺着手看向黄蓁的脸，娇艳无比，两颊红云，娇美无双。

“你何必呢？我如今已经配不上你了。”欧阳克撇过头，不去看她。

看着这样颓然的欧阳克，黄蓁是心痛的，她知道他们俩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鸿沟，若是今天她不踏出这一步，那么这辈子，他们都完了。轻轻咬着嘴唇，黄蓁细声说道，“可是阿爹已经同意你的求亲了，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若是早些日子，欧阳克一定是欢喜万分的，可是今日的他已经不是昔日的他了，听到黄蓁的话，他只觉得悲痛万分。强忍着心中的剧痛，他噎声道，“你放心，等我回去了，就告知天下，我欧阳克身有残疾，”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凝声继续，“配不上你！”

黑暗中，黄蓁感觉到自己眼角流下一串眼泪，“可是，你若是配不上，天底下还有谁配得上我？”

“我现在还配得上你吗？呵呵……”欧阳克自嘲着，感觉手下忽然湿润了，他知道那是黄蓁的泪水，一滴一滴，灼伤了他的心。

“你就这么在意你的腿吗？”

欧阳克收回手，紧紧攥成拳，“我不得不在意。”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阿蓁，若是我没有受伤，我绝对不会放手，可是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不想你因为同情而和我在一起。”

“可是我不觉得你是我的负担，也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因为愧疚。”黄蓁最后一句小声极了。

“愧疚？”聪明如欧阳克，他一下就知道黄蓁的意思了，“不，你也不需要愧疚，我不后悔去见黄蓉，也不恨黄蓉扮作你骗我。”只要有一点可能你会遇险，我都不会袖手旁观。欧阳克偷偷在心底加了一句。

黄蓁简直要气死了，怎么说欧阳克都不听，她干脆扑在欧阳克怀里，“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都说了，我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愧疚，我是因为真的喜欢你啊！”

欧阳克愣住了，这句无数次在梦中响起的话，如今却在他最尴尬的境况下听到了，心中百转千回，不知是喜是悲。

见欧阳克不挣扎着将她推开，黄蓁从欧阳克怀里仰起头，看到他完美的棱角，尽管此时他不再风光无限，尽管此时他跌入泥沼，他已然是西域最为璀璨的明珠。

慢慢抬起头，缓缓凑到欧阳克脸颊旁边，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轻柔的，欧阳克想起那日他初登桃花岛，忽然一片花瓣落在他脸上时的感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原本已经黑暗的时间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好似一束光射入，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黄蓁缩回身子，跪坐在地上，只觉得脸上发烧，整个人都要被煮熟了，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大胆了，她这回可真的是破釜沉舟了，欧阳克，你可别让我失望了啊。

欧阳克听到黄蓁愈发急促的呼吸声，心中暗自一笑，放下隔阂的他现在心境极度开阔，他没有了腿，但是他还有一双手，他的武功还在，他还有一颗心，既然她都不在乎一双腿，他为什么这么肤浅，人生，从不只是仅于此！

“呵呵……”想通了这些，欧阳克只觉得天地开阔，心境一下子提升了很多，看到垂头缩着的黄蓁，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欧阳克年纪不小，声音本就低沉，带着微微的嘶哑，很是好听，如今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轻声笑着，温热的气息吹到黄蓁的头顶，让她觉得浑身都痒痒的，感觉自己被嘲笑了，恼羞成怒地拧了一把欧阳克胳膊上的肉，“你还笑，你就知道笑话我。”

“刚才不是胆子很大吗？怎么现在像个鹌鹑似的？做了的事情不肯承认了？”欧阳克凑近了黄蓁，温声问道。

黄蓁眼睛一亮，面上却是不显，朝后面挪了几分远离一点欧阳克，“你这人……”

欧阳克大手一拦，环住黄蓁纤细的腰，微微一用力，将她拉近自己身边，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我这人就是这般，你还喜欢吗？”

黄蓁感觉脑子都晕乎乎的，任凭往日多么机灵，她现在都只能傻乎乎地只想往后缩，满脑子都是些浆糊似的，像是第一次偷喝了阿爹藏的酒一样，沉沉不知何日。

见黄蓁不回答他，欧阳克收紧了手臂，在黄蓁耳边说道，“便是你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今后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黄蓁脸色愈发烧得很，耳边男子呼出的滚烫的气息灼得她的肌肤都竖起了一个一个小疙瘩。

许久，欧阳克依旧没有听到黄蓁的回答，他却已经决心不会放开她了。

却听到耳边一道微细的声音，说着“好。”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栽了。

但是，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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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宝庆二年，西域白驼山庄少主欧阳克迎娶东海桃花岛岛主幼女黄蓁，此乃江湖上第一大盛事。

据闻，白驼山庄倾巢而出，一条迎亲的队伍极其庞大，聘礼更加是夺人眼球，毕竟白驼山也是富甲一方。

据言，白驼山少主天资过人，是五绝传人里最为厉害的一个，但是天妒英才被人害的断了双腿，多亏了桃花岛岛主黄药师医术高超，居然在短短半年之内让欧阳克的腿恢复了。

黄蓁听了这样的传闻只是一笑，三人成虎，就让他们这么传也好，反正阿爹也不会在乎这些，他不会解释什么。而真相呢，也是命中注定吧，《九阴真经》里有一篇便是疗伤篇，欧阳克修习了这篇之后竟然腿伤慢慢痊愈。

如今的白驼山种满了桃花，这是黄蓁出嫁之时黄药师准备的嫁妆中的一部分，乃是他多年培育而得，即便在西域也能成活。欧阳克便把桃树种满了白驼山庄，世人皆道其对妻子之爱。

至于欧阳锋，他从郭靖那里得到了《九阴真经》，整日关在房里修炼，居然最后神志混乱，疯了。欧阳克便专门给他造了一处山庄居住，让他好好度过晚年。

成亲后，欧阳克简直把黄蓁宠上了天，在成亲后的第二年，黄蓁怀孕了之后，他更加呵护着妻子。

如今欧阳克和黄蓁的大儿子已经十岁了，继承了欧阳克的风度翩翩，小小年纪却修为很高。小女儿也五岁了，哄完了小姑娘睡觉，黄蓁披着狐裘披风前去书房寻找欧阳克。这几年局势不好，白驼山虽然既不是宋人，又不是大金，也不是蒙古，但毕竟逃不开这个局。

站在书房之外，正好敲门，黄蓁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庄主，如今郭靖黄蓉夫妇镇守襄阳城，倒也护得一方百姓，只是成了成吉思汗的心腹大患。”说话的是白驼山庄的一个管事。

“郭靖也算是个人物，他身边有黄蓉为他出谋划策，手中又有《武穆遗书》，想来应该没事。”这是欧阳克的声音。

“是，庄主说的是。”管事附和着，然后说道，“那庄主，我们是否还是继续……”

“嗯，今年再加一倍吧，再另外送些粮食和武器去吧，他们毕竟是阿蓁的姐姐姐夫，我们能帮就帮一下吧。”

“庄主为何不告诉夫人？”

“她当年与黄蓉决裂，心中定然苦闷，我岂不知她心中的后悔，但是当年是黄蓉害我断腿，她也不敢与我说，我身为她的夫君，岂能不为她做些什么。”

后面的话黄蓁已经听不见了，一股甜意浸满心脾，果然世间最知她爱她之人，便是她所嫁之人，何其幸运，何其美好。

房门打开，黄蓁来不及躲闪，惊了一下直接向后一步，却不知后面是台阶，一脚踩空，差点要摔了出去。还好一个白色人影迅速飞身至她身后，拦腰环抱住她，抬眼，还是那双熟悉的眸子，带着无奈的意味，“怎么这般冒失，都是做了两个娘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下人们已经悄然离开，黄蓁瞪了眼欧阳克，娇嗔着，“还不是你，我当年武功也和你差不了多少，这些年生生被你惯得忘记了许多，如今竟是连走路都要忘了。”

欧阳克拦腿抱起黄蓁，轻笑着，“那便忘了吧，之后都有我抱着你走。”

“嘻嘻……”

黄蓁美眸一眯，双手环住欧阳克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欧阳克只觉得手中抱着的是全世界，低头瞧着黄蓁，尽管两人已经成亲多年了，她依旧还是当年那般样貌，看着只十八芳华，这份美，他永远也瞧不够。

他知道她听见了，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听见了，可是，谁也不点破。

襄阳城——————

郭靖已经睡着了，黄蓉躺在他身边，却是辗转难眠，即便如此，郭靖也没醒来问她一句。望着床顶的雕花，黄蓉忽然想到了很多。

她想起了那日她假扮阿蓁骗欧阳克的时候，欧阳克只听她唤了一声“欧阳克”，便一下子认出她不是阿蓁了。

她想起了那日阿蓁假扮她骗靖哥哥的时候，靖哥哥却一点没认出她来。

她想起了阿蓁出嫁的那天，那是她最后一次见阿蓁，阿蓁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阿姊，你说若是现在我再假扮你于郭靖见面，他可能认出我来？”

她不知道……

黄蓉叹了口气，素手抚上眼角，摸到了一丝皱纹，可她还那么年轻。

侧身看着郭靖呼呼大睡的背影，黄蓉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