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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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就到了姚妩歆的生日。

这天早上来到办公室，一推开门，迎面就是济济满堂整个部门所有同事的笑脸,每个人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随之扑过来的是铺天盖地喷射跳跃的彩带，大家异口同声地大喊：“happybirthday！”

姚妩歆吓了一大跳,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不知谁把一顶纸制的小王冠戴到了她的头上,隔间区旁的过道上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放着大大一只生日蛋糕,花俏的字体甜美可爱地写着：祝我们逍遥妩媚欣欣向荣的小美女23岁生日快乐！

daisy站在一旁笑靥如花：“妩歆最有福气了！上周经理才刚刚立起这条给每个同事生日惊喜欢迎式的新规矩,我一查大家的档案，发现第一个过生日的就是你这个新来的小家伙！”

姚妩歆心里一突,一抬眼就看见韩霈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温煦一笑，眼神却已从对她的凝注上飘散开来,对大家招呼道：“快吃吧,上班时间不能闹太久，吃完了都给我干活儿去！”

说罢，他已转身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姚妩歆的生日,言小左自然不会忘记,更不会错过。这天姚妩歆下班的时候,他已经等在楼下，接她出去吃大餐。

知道言小左喜欢自己，知道他财大气粗,可姚妩歆还是没想到，会是那么夸张的大餐。

像外国电影里一样，吃着吃着，居然有几个人跑到旁边来拉提琴！

姚妩歆郁闷坏了。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合，觉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又窘迫又害羞，同时又知道是言小左的好意，自觉有感到开心的义务，于是整个人别扭得要命，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脸上更不知摆出什么表情好，手脚就别说了，此时什么姿势什么动作都不自在，就跟好好地洗着洗着澡，忽然发现屋子没了，自己正在最热闹的广场上裸奔呢！

好不容易熬到一连不知道多少支曲子演奏完，几名乐师异口同声地对她道过了“生日快乐”，总算鱼贯着翩翩离去。

姚妩歆一把蒙住脸，从指缝间挤出几个字来：“言小左，我真被你打败了！”

言小左的回答是一派没个正经的调笑不羁：“埃及艳后克丽奥佩托拉七世被凯撒打败之后，就把自己当作战利品输给对方了哦。”

姚妩歆拿开双手，看了看他，垂下眼：“小左，你要再说这种话，以后咱们只好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言小左怔了怔，不由尴尬，一时便掩不住了满脸的失望：“姚姚，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让我去送韩霈，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他、愿意接受我了呢。”

姚妩歆不防他是这么想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也许是因为那张照片的缘故，这件事，她不想提起。

好像是偷了一口袋糖果的孩子，到底把那些糖果都还回去了，也受到了隆重的表扬，可是回到家却发现衣兜里有个破洞，那里藏了一块糖没有还回去。

这时候如果再跑一趟去还，会显得有些滑稽，有些多余，有些傻样。

何况既然要偷这些糖果，自然是喜欢它们的，自然是想要它们的。

如果把这无心留下的一枚当作对自己偷偷的奖赏，或许也算不上什么大错特错吧。

她望着桌上飘在清水里睡莲一般的烛光，忽然幽幽说了一句话：“小左，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家有个规矩，要你必须娶某个女孩才能继承家业，你会怎么做？会娶她吗？”

言小左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又没意义：“那得看这女孩是谁了，如果是你，我一箭双雕啊！”

姚妩歆苦笑了一下：“当然不会是我啦，我就是个nobody，怎么有能让一个富家公子继承家业的能量？有这种能量的女孩是公主，我不过是个灰姑娘罢了。”

她对言小左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插话：“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当灰姑娘，也不觉得自己是灰姑娘，可是你们总要把女孩分成公主和灰姑娘。骑士想要通过娶到公主来变成王子，无忧无虑的王子则觉得娶灰姑娘比娶公主浪漫。”

她又笑了笑，笑容有些轻飘飘的凄凉：“小左，你是个无忧无虑的王子，也许你自己都分不清，你喜欢的人究竟是我，还是只是自己心里向往的某种感觉而已。”

姚妩歆的这番话把她自己说得心意沉沉，一直到被言小左送回到楼下，都还有些情绪低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看着言小左的车子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她转过身，正准备开门上楼。

身后有雪亮的灯光霍然绽放，同时响起了两道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姚妩歆讶然回头，发现是冷萧的车。先前没注意他竟然停在这里，此时突然发动，吓了她一跳。

她跑过去，冷萧把车窗摇下来，望着她，而她还保持着一脸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还要出门？”

冷萧头一摆，示意她上车：“嗯，你也要出门。”

姚妩歆懵里懵懂的，依言上了车，问了好几遍这是去哪里他都不回答。

她只好作罢，开始半是好奇半是忐忑地猜测加期待起来。

冷萧把车子停到了天文馆的贵宾停车位。

姚妩歆被他拉着往天文馆里走，一路上都在好心好意地提醒他：“老大，您还不知道吧？天文馆下午五点钟就关门了，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来的，知道得特别清楚。”

见冷萧不理她，她又怀疑起了自己：“难道最近改作息时间了？可现在也十点多了呀，没理由开到这么晚吧？”

天文馆的确早已下班，大门紧闭，只有门厅内几盏幽暗的顶灯亮着。

冷萧一声不吭，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到大门口，掏出一张磁卡一刷，墙上闪着红光的小灯霎时变绿。

姚妩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冷萧，冷先生，冷副总裁，天文馆也是你们家开的？不对呀，它明明是国营机构啊！”

冷萧嘴角勾了勾，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那个“国营机构”。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姚妩歆放弃了，什么都不再问，他要带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得了。

冷萧一直把她带到穹幕大厅。

偌大一座天文馆里，此时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穹幕大厅里更是一派沉睡着的黑暗。

虽然有从走廊上透进来的灯光，可是乍一进来，姚妩歆还是看不清脚下。

冷萧却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扶住她的双肩，把她领到中间的一个座位上去，按她坐下。

姚妩歆此时已经是既来之则安之，不作他想，乖乖任他摆布。

冷萧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掏出一只小巧的遥控器，在其中一个按钮上摁了一下。

厅门缓缓关上，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又听到咯嗒一下按键的声音，姚妩歆大睁着双眼，看见四周开始有荧荧的白光亮起，在眼前乃至周身徐徐展开的，是一整个宇宙，一整片浩瀚的星海！

姚妩歆记得最后一次来天文馆时，这里还是普通穹幕电影，现在却变成了三维，而且俨然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不用戴眼镜就能感到这些星星都是有形有体地飞逐在自己周身，触手可及，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撞到自己身上来。

银河流转，飞花溅玉，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星辰忽快忽慢，时而是沿着轨迹永恒不变的耐心巡回，时而是快速旋转一闪而过的流逝陨落。而身下的座椅也随着星流的幻动而旋转起伏，永远将你放在最舒服最精彩的角度上，给人一种强烈的正在真正的太空里遨游的错觉，甚至觉得自己都变成了一颗小小的星星，随着群星飞翔起舞，久而久之，竟似拼凑成一组惊心动魄的舞蹈，融合在神秘的背景音乐里。

而那背景音乐，其实听不出明晰的旋律，只如同宇宙的叹息，看似死气沉沉荒凉冰冷的地方却酝酿着生命的脉动。

到了后来，星群的舞动越来越激烈而夺人呼吸，渐渐带出真正的配乐，乐音渐强，完全淹没了姚妩歆哇啦哇啦的惊叹声。

这是一首颇具魔幻色彩的歌曲——仔细听歌词，就会发现它是一首颇具魔幻色彩的爱情歌曲，会让人联想到吸血鬼之恋的那种。

姚妩歆屏息听着，被那首歌紧紧挽住心肠，有一种并非常常能遇见的与灵魂的黑洞擦身而过的感觉，整个生命都被强烈地吸引着，想要拥着满怀飞蛾扑火的悲壮，纵身投入——

howyouseeintomyeyeslikeopendoors

leadingyoudownintomycore

wherei’vebeesonumbwithoutasoul

myspiritsleepingsomewherecold

untilyoufinditthereabae…

姚妩歆扭头，愣愣地望向冷萧。

他的目光闪烁在星光里，一瞬咄咄逼人，下一瞬又晦暗不明。

他向来都有冰山之称，于是那句歌词，似乎是在诠释着他为何会如此冰冷——

没有你的触碰，没有你的爱，我的内里一片苦寒，亲爱的，你是死亡的一切中唯一的生命。

现在我知道了我一直以来缺失的是什么，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你不能就这么不管我，请给我呼吸，让我变得真实，给我注入生命！

……

音乐终于退潮般寂灭，姚妩歆喘了口气，总算从整副灵肉的紧紧绷张之中放松下来。

她长长地叹息，绽开一朵明媚的笑靥：“好美啊！太棒了！”

从穹幕大厅走出来的时候，她还在摇着冷萧的胳膊一个劲追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以前没见过这里有这么精彩的演示啊！”

冷萧还是那样，从面部到声音都没有太多表情：“这是我个人的投资，让他们专门改建成这样的，这个演示也是找人特意做出来的程序。”

姚妩歆想了想，竖起大拇指夸他：“真不愧是商业高手，太有眼光了，太有魄力了！天文馆门票虽然没有多贵，但是这样肯定能吸引到更多的观众，也肯定会有很多人一次又一次地来，时间长了你能提到的分成肯定不得了啊！

不过怎么没见天文馆打广告呢？还是我没注意所以没看见？这么大的手笔必须广而告之啊！”

冷萧停下脚步，侧眼看了看她。

姚妩歆忽然明白了，僵在那里，缓缓放开了他的手。

她低下头，顿了一会儿，重新抬起来时，已经又是笑眼弯弯：“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呀？”

“你的档案在人力资源部，一调就出来。”

姚妩歆又想说那你还不跟我说生日快乐，可是转念一想，他刚才做的那件事情，不就让她很快乐了吗？说起来这是她今天一整天最快乐的时刻，甚至是她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次生日庆典啊。

当语言已经苍白无力的时候，何必还非要说出来？

她默了好一会儿，在激烈地考虑着。

然后，她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冷萧，你做了这么多事来负荆请罪，够有诚意的了，而且我也被打动了。现在我宣布，以前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以后可以不用再这么费心了哈！”

冷萧咬了咬牙。

半晌，他才说：“你就继续装傻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