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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康跪在堂上,背脊挺直,先前的惧怕已逐渐消散,他不紧不慢地讲述昨日发生的种种,屏风后的几人屏息凝神,尤其意儿,等着听他何推翻的猜测。

“那时将近正午,我溜进芷蘅院找君媚,告诉,我不想帮烟箩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贪欲是个无底洞,迟早会食其果,我请求君媚跟我走,不要留在赵府,越陷越深。可极其冷漠,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我,还说楚太太已经为觅得佳婿,不可能跟我走,要去京城做诰命夫人。”

“我深知楚太太是个怎样荒唐的娘,为了让己的女儿攀龙附凤,可谓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当初烟箩能嫁赵公便一手谋划,甚至不惜让烟箩未婚先孕,只要能把女儿嫁入豪门之家,尊严和脸皮都可抛掉,君媚就是被这种母亲坏的。”

“于是我不放心,留在赵府徘徊,果然,下午听风声,君媚竟然被送上了大理寺卿的床!”霍康紧攥双拳,眼眶发红:“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么被娘毁了!我心刀绞,想找问个清楚,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等入夜,我躲在芷蘅院,终于等君媚回来,没曾想却听见母女三人争吵,这才知道赵府出了命案,有个丫头死了,烟箩竟然提议把一切推我身上!”

闻言,赵玺骇然睁大眼,御史蹙眉,思忖片刻,问:“你下午留在赵府,都去了哪些地方?”

“就在芷蘅院附近,掌灯后我趁丫鬟不备,溜进君媚房里躲着。”

“那支金步摇呢?”

“什么金步摇?”霍康不解。

御史倒吸一凉气:“楚君媚说,中午了你一支步摇,当做这些年的犒劳。”

“何曾过我什么?”

御史屏息默然片刻:“那么你在房里偷听了什么?”

霍康渐渐有些激:“我听见楚太太问君媚是不是把我供了出来,说,怕什么,反正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今没有证据,若被揭发,大可推霍康的头上……”

“那件事情所指何事?”

霍康低头沉默,咬了咬牙,豁出去般:“母女三人的秘密,两年前,楚烟箩亲手杀死了的父亲!”

话音落下,偌大的公堂一片死寂,过了片刻,御史厉声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尸体是我帮埋的,就埋在楚宅东南角的石桌下,大人可随时派人查验!”

赵玺一脸呆滞,愕然张着嘴,指着他发不出声。

阿照骇道:“烟箩杀的?!我为是楚太太……”

意儿眉头紧锁,抱着胳膊一瞬不瞬地盯着霍康。

御史抬手:“你继续。”

“当日,我和君媚在外面玩儿,回楚家,看见楚爷倒在堂屋,花瓶碎了一地,楚太太直哭,问我该怎么办,烟箩说爹该死,留着是个祸患,要在赵家立足,不能有这么个滥赌的爹。”霍康娓娓道来:“先前已经替楚爷还了不少赌债,最后瞒不下去,告诉了赵玺,这对烟箩来说已经是个不的打击,不想让赵家人知道爹此不堪,可是还有更绝望的,楚爷竟然把赵玺他还债的几百两又拿去赌,输个精光,烟箩忍无可忍,用花瓶将爹砸死……我能怎么办,除了帮挖坑掩埋尸体,还能怎么办?”

“接着烟箩和楚太太商量,何把这桩命案隐瞒下来,想过放火,做成楚爷醉酒不甚烧死己的假象,可头上有伤,怕仵作验出,所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尸体消失。”

霍康缓缓摇头:“女人撒起慌来多可怕啊,简直滴水不漏,之后商量出对策,我陪演了出戏,烟箩带楚太太和君媚回赵府,等了晚上,我按照计划偷偷溜回楚宅,把桌椅都砸了,闹出静,让邻居为楚爷还在,然后穿上斗篷,背着包袱,大摇大摆地走出巷,此,所有人都为楚爷离家出走了……半个月后,君媚和楚太太被接进赵府,真可谓一石二鸟,哦不,一石三鸟,时至今日,还想将此事嫁祸与我,把我除掉!”

御史问:“你觉得,为何想要除掉你?”

霍康嘲一笑:“或许为了找个替死鬼,把丫头的死推我,果这样,怕我供出楚爷的秘密,所索性一并推我身上吧,而且还想黑市买凶除掉我。呵呵,其果没有听见这个计划,我不会供出那些陈年旧事,为了君媚,要我顶罪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可是……真没想,连君媚要我死!好没心肝……”

御史略思忖一二,又问:“你说你藏在楚君媚的卧房,具体什么地方?”

“床底。”

“什么?床底?”

“是。”

御史皱眉:“藏了多久?”

“一整夜。”霍康淡淡道:“次日天亮我溜出芷蘅院,那时府内上下处在搜人,我害怕,赶紧逃离赵府,出来后才发现己被全城通缉,看来我已变成嫌犯,原本犹豫过,想一走了之,可……思索三,还是首好了,省得被君媚的杀手找,客死他乡……”

御史道:“你一开始不是说楚太太要杀你吗,怎么变成楚君媚了?”

霍康张张嘴:“不,君媚都是被娘和姐姐唆才这样的,我不怪。”

至此,御史看了看书吏,旋即发出牌票,命官差前往赵府提楚太太、楚烟箩和楚君媚三人立刻衙门投文听审。

意儿抱着胳膊倚靠墙壁,问:“敏姐,你怎么看?”

宋敏慢慢剥开折扇,思忖道:“依霍康所言,楚爷乃烟箩所杀,而君媚并未将步摇赠予他,喜鹊并非被他杀害,此说来,楚太太很可能是凶手,昨夜的供词是早有预谋的栽赃,企图让霍康做替死鬼,同时还想买凶灭?”

意儿锁眉道:“可这说不过去,若楚太太和君媚早串好供,为何二人没有统一径?另外,喜鹊被害时,烟箩和君媚都在己房里,有丫鬟作证,果那支金步摇没有送霍康,那么只能是在楚太太手里,可去见喜鹊,带着步摇作甚?”

阿照道:“会不会是原本打算见完喜鹊把步摇还烟箩,可是杀人时不心落在了现场?”

“果发现步摇遗失,一定会立刻返回现场拿走这个证物的。”

阿照又问:“那,会不会是故意留下步摇,栽赃霍康?”

赵庭梧道:“不可能,用这种曲折的方法栽赃,太蠢了,等同于搬起石头砸己的脚,而且事先并不知道霍康会混进赵府,不知道我会下令捉拿喜鹊,事发突然,何未雨绸缪?”

意儿道:“我更倾向于喜鹊是被临时起意所杀,身上没有外伤,果单凭楚太太己的量,不太可能活活把按在池边溺死,你想想,一个是养尊处优的中年妇女,一个是做惯体活的年轻姑娘,若打起来,至少两败俱伤吧?谁死还不一定呢。”

赵庭梧道:“你有没有发现,方才霍康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意儿忙道:“他说己藏在君媚房里,偷听的谈话?”

“嗯,对。”

阿照忙问:“怎么,哪里奇怪?”

赵庭梧道:“他说,听见楚太太询问君媚,是不是当真把他供了出来。”

意儿道:“这恰恰证明,楚太太和君媚没有提前串供,面对审问时各执一词是真的反应,而我最初的推断很可能就是真相。”

阿照使劲回忆:“我最初怎么推断来着?”

宋敏想了想:“……君媚与烟箩失和,所毫无顾虑地将霍康供出,而楚太太因为有把柄在霍康手上,反倒替他开脱。”

意儿头:“至于这个把柄是什么,此刻很清楚了。”

赵庭梧道:“霍康撒谎,怕被拆穿,所假话里掺着真话,可一不心就露馅了。”

阿照道:“这么说来,喜鹊还是他杀的?!”

宋敏道:“楚太太确没有杀害喜鹊的机,果当真计划买凶除掉霍康,然不会在府里亲手杀一个丫鬟,同样的,若想用丫鬟的死栽赃霍康,更是多此一举。”

正说着,赵庭梧望向屏风外,出声提醒:“了。”

楚家母女三人被带上公堂,此时衙门外已围聚不少百姓,这些看客东张西望,指指,几乎挤入头门。好在离得远,中间隔着仪门和两个院落,所谓天下公门深似海,并非虚言。

御史先留下楚太太一人听审,将烟箩和君媚打发至仪门处等候。

“霍康已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楚爷的尸骨从楚宅院内挖出,你还不快从招来?”

楚太太绞着双手,紧咬下唇,含泪头:“好,我说、我说……当日烟箩回家,因为赌债的事,和父亲吵了几句,闹得很不开心,后来霍康送君媚回家,听我埋怨,他便冲入房内,当时爷躺在床上睡觉,他竟然扣住他的头,使劲儿往床榻砸,然后、爷就……”

御史闻言,眉心拧成川字:“你是说,霍康杀了楚爷?”

掏出帕掐眼泪:“不错。”

此时意儿和宋敏声讨论:“果是头部撞击床榻而死,为何要把碎花瓶和尸体一起埋了?”

“在说谎。”

那边御史道:“这倒奇了,既然他杀了你丈夫,你怎么没报官?”

“因为楚丹青他滥赌,我全家都快被拖死了!我的大女儿好不容易嫁得意郎君,可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把女儿当作摇钱树,专管伸手要银,我在负担不起啊,这么下去,我和女儿都会疯的,所……所霍康杀了他,我心里并不怨怪,反而觉得松一气,又怎么会报官呢。”

御史用揉了揉额角:“然后呢?”

“然后他把爷的尸体埋在院里,让我先回赵府,后面的事情都交他,他会处理。”楚太太哽咽道:“我承认我错了,不该一时心软,养虎为患。楚丹青死后不久,姑爷把我和君媚接入赵家,起初我对霍康是很感激的,毕竟他为了我才犯下杀人的罪,那孩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其和半个儿没什么差别。可后来没过多久他便露出本性,隔三差五上门要钱,少则数十两,多则数百两!他拿着那些钱在外头花天酒地,冒充公哥儿,挥金土,甚至开银铺卖假货,最后赔个精光。比起我家爷,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太太又恨又气:“后来我得知,他竟然在外头放私债,还逼死了人,我和烟箩商量,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于是挑明了告诉他,今后大家各走各路,不会他一个钱!可他哪里肯罢休?不但用爷之死威胁,还时不时混进赵府纠缠,我曾想过报官,但……总下不了决心!”

御史翻开案牍,问:“为何?”

“大人,我……我怕坐牢,当年包庇霍康杀人埋尸,事情过了那么久,我怕他反咬一,栽赃我可怎么办?”

御史道:“昨夜你对赵大人交代,那支累丝金步摇被你用来收买喜鹊,对吗?”

楚太太急忙否认:“不,君媚早在中午前便将那支步摇送霍康了,我那么说只是被喜鹊的死吓着,情急之下又怕霍康被抓,暴露两年前的事……”

御史翻出另一份供词:“你的女儿楚君媚说,去年,霍康为开了间银铺,可方才你却说,那间银铺是霍康用你的钱开的,这底怎么回事?难道楚君媚不知道他一直找你要钱吗?”

楚太太闻言重重叹气:“知道的,可这个年纪的姑娘,脑不清楚,喜欢营造一些不切际的幻象,宁愿相信霍康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喜欢。霍康一样,他必定将己描述成清清白白的痴情郎吧?其他爱的是钱,对君媚只是不甘心和占有欲在作祟,这些年轻男女总需要情情爱爱装己,否则就像白活似的。但事上根本没人那么爱,他没那么爱别人。”

御史听得头疼,摆手道:“行了,你暂且退下,来人,带楚烟箩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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