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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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本章bgm:athousandtimesgoodnight--abelkorzeniows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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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打算爱一个人,你要想清楚,是否愿意为了他,放弃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从此心甘情愿有了羁绊。
——菲茨·杰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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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勋言的出现对于新闻团队里的记者、摄影师来说是相当新鲜的,以陆勋言的样貌,绝对早被台里领导推出去做电视节目主持人,怎么可能可怜兮兮地被流放到国际新闻部最危险的战时报道项目组来。
更何况,这种颜值逆天的同行来台里就职,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过。
虽然怎么看陆勋言的来路都很不正常,但异国他乡的,大家都是华国人,又要赶赴危险战场,没那么多空闲来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就算他是个来旅游的,只要不给大家招子弹,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晚上,副团长召集众人到他房间打牌,把陆勋言也叫了去。
一群男人打牌,打着打着,屋子里便烟云缭绕,黄段子频起。虽说是文艺工作者,但文艺工作者首先也是人,尤其是男人,就免不了说些低俗,下三路的话。陆勋言坐在一边,看他们打牌。他也抽烟,混入烟民中间,是以对满屋子的烟味也感觉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穿得像个民工,这是来战地的通用经验,绝对不能露富,否则在街上被某不知姓名的人一枪崩了,抢走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只能跟上帝喊冤去了。
不要在这种地方寻求法律和道德,手无寸铁的人怎么能跟持枪的人讲道理呢,只有两个拿枪的人才能平静坐下来讲规矩。
但是陆勋言即便穿这一身,也着实和普通人不在一个区间,有种怪异的高级感。摄影师小刘吐槽说,身材、样貌摆那儿,就是套个麻袋也像从t台下来的好伐。我说陆哥你干脆把脸也包起来吧,不然那些女土匪怕不是要把你抢过去当压寨丈夫。
大家哄然大笑。
随后,他们谈起自己申请到利瓦德这个鬼地方来的理由。有说单纯因为奖金是国内平职的好几倍,有说失恋了逃避生活,也有说一辈子一定要干一回刻骨铭心的壮举的。
问到陆勋言,陆勋言弹了弹烟灰,笑道,我说是来找人的,信吗。
信,怎么不信!
这理由还不算特别离谱。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值得跨越大半个地球,千里迢迢来找呀。
陆勋言的话迅速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一些比较刻薄的话是没有说出口的,譬如陆勋言要找的那人得是有多缺心眼才能在这种时候跑来利瓦德,还要劳动别人来找。
陆勋言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看似不经意地回答,是我爱人。
本来准备好各种说辞的纷纷堵在嗓子眼,无法说出口了。只有小刘没心没肺地打哈哈,那看来嫂子还挺有个性的。长得什么模样呀,是不是特美。
陆勋言又笑起来,说道,不好形容,得真见了面才懂得他是什么模样。
小刘哦了声,似乎在想象陆勋言的爱人该是怎么神秘的一个形象。
到后来,陆勋言也参与到牌局当中。其实他打牌很厉害,会的牌种也多,当年在斯坦福念书时号称帕罗奥多赌王。
在他下场前,牌局是菜鸡互啄的局面,他一来,就变成了单方面殴打。
他们不赌钱,赌烟,烟这玩意儿有时候会变成硬通货。
在陆勋言赢了快三十只烟时,他出去接了个电话。
看到他离场的众人无不长舒一口气,再让陆勋言打下去,别人还要不要活了,说不定连明年的烟都给输出去!
电话是在华国国内的谭柏打来的。
谭柏:“老板那边有消息了。”
陆勋言甩烟的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谭柏:“是卫星电话,老板身上还带着卫星电话。这个号码今天进行了两次通话,通话时长都在二十秒以上,所以能被定位到。”
陆勋言来了精神,立刻把手里的烟灭了,追问:“定位到什么坐标了。”
谭柏随即快速报了两个地点。
陆勋言沉吟:“他到东边去了?”
谭柏:“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您现在的位置是?”
陆勋言:“我在西边。”
谭柏:“那您是打算……”
陆勋言:“既然他在东边,那我就想办法到东边去。”
挂掉电话后,陆勋言没有回副团长的房间继续打牌,他默默回到自己的酒店客房,翻看利瓦德详细的地图。
他想,自己和这个新闻团队恐怕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陆勋言雇佣了一个巴林斯本地人做翻译,还兼职当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名叫埃米尔,在加拿大上大学,所以能说英文和阿拉伯语。
埃米尔在得知陆勋言要到西边去做采访时,悄悄对他说,他有一个门路,能帮他插队审核,非常快,但是收费比较高。
陆勋言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当下答应下来,费用什么都好说。
其实他拿的华国记者证,比起普通平民更有优势,只是他等不起。
谁也说不准,头顶上飞过的飞机哪一天会突然投下炸弹来。
第二天一大早,埃米尔便喜气洋洋地跑过来对陆勋言邀功,事情已经办成,就算陆勋言想马上出发也可以。
陆勋言给了埃米尔大面额的好处费,埃米尔从此知道,陆勋言是一个根本不拿钱当钱的人。
他们从酒店所在的街道出发,一路开车往西边去。不用担心埃米尔,他早就是有通行证的人。
从城市中心开往边界线的路上,仿佛是从现代社会开往半个世纪前的世界,从繁华开往颓败。
利瓦德的人将东西交界的地方称做边界线,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承认反抗组织将利瓦德东部占领的事实。
铁丝网在废墟里架起,穿迷彩服的大兵在他们接近时,伸出枪将他们拦下,在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有权对任何他们认为有不轨举动的人开枪。
陆勋言坐在后车座上,看到埃米尔下车后小跑着过去主动让哨兵检查通行证,然后叽里咕噜和哨兵说着什么,再各自塞了一包烟给两个哨兵。
哨兵收了烟,随意翻看通行证,然后盖章,放他们通过。
埃米尔回到车上,松了口气,启动车子向道路前方驶去。
埃米尔看起来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
陆勋言没有问埃米尔和那两个哨兵说了什么,他报了一个地点,让埃米尔载他过去。
陆勋言又拿出地图来看,这一次他的视线逡巡范围缩小了许多,他只需要在一块很小的地方寻找。
其实陆勋言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记者,如果是记者,来到利瓦德这样一个异国他乡,不管搭乘哪一辆车,都会尽可能的和司机搭话聊天,试图获得一些官方报道之外的秘辛。司机就是城市动脉网络里的一个血红细胞,他们往往是知道,看到最多东西的人。
但是陆勋言太过沉默,他甚至比普通人还寡言。没有一个记者会是这样的性格。即便一些资深记者可以说是沉稳,但绝对不能寡言。
但陆勋言不在乎自己像不像个记者,埃米尔也不在乎自己的雇主到底是什么职业。
东边不如西边发达,建筑的高度和密集程度也无可比拟,像是西边的一个褪色和缩小版本。很多店铺甚至没有开张。街道围墙,大厦墙壁上到处悬挂着精神领袖的画像。倒塌的屋舍上喷涂着怪诞涂鸦。
一个多小时后,埃米尔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型公园旁,这就是陆勋言给他的那个地址。
陆勋言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在十几个小时前,沈希罗便出现在这里,打了一通卫星电话。
陆勋言下了车,让埃米尔随便找个去处,他在这里逛逛。
公园不愧一个小字,大概只有陆勋言的公寓面积那么大,零星种植着高大的棕榈树,棕榈树下陈设了一些游乐健身设施,看到跷跷板和滑滑梯,陆勋言猜想,这大概是一个亲子类公园。
他找了条长椅坐下,打量这座公园和其配套一般存在的街道和建筑。
这些东西没能给他任何有用的提示,他不知道这座公园,乃至这座城市有什么吸引了沈希罗。或许十年前,利瓦德还是有名的花园城市。但那也只存在于过去了。
他端起随身带着的一架方便他伪装成记者的小型相机,镜头对准这些略显荒凉的街景,拍下了几张照片。
镜头游弋着,从街道的一头转到另一头。
忽然,相机捕捉到相隔几百米外的一个身影,那是穿巴林斯传统白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老旧电线杆前,松散下来的白色头巾轻轻搭在肩膀上,他往陆勋言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大数倍的焦距让他的脸清晰倒映在相机中,像一枚绚烂的烟花,重重砸进陆勋言的眼眶,爆炸开的响声在脑海中轰鸣。
陆勋言猛地站了起来。
沈希罗站在老旧的电线杆前,和他脸颊同一高度的地方贴着一张小广告,是手写的潦草阿拉伯文。贴这些小广告的人抠门得甚至不舍得用打印版本。
沈希罗敏锐地听到了一些声音,很吵,他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小公园里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衣着灰扑扑的,手上摆弄着什么。沈希罗直觉他不是利瓦德当地人,只是他们隔得太远,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他只是莫名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他已经在这个区域蹉跎了一天半的时间,寻找安全屋的入口。这些年过去,新修建的房屋、大厦已经彻底抹掉了他对原来街道的记忆。
但或许,真实情况是根本没有安全屋,也没有059号的存在。
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一个故事,简单明了,不需要任何其他的辩驳。
沈希罗注意到坐在公园里的那个男人好像朝他这边过来了,但他听到更剧烈的声响。
街道不远处的拐角忽然冲出一群人,他们举着鲜红的横幅、画报,领袖画像,手里挥舞着冲锋、枪、突击步、枪等等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枪械。都是年轻人,拥有乖戾、愤怒的面孔。也有浑身穿黑袍的女人,子弹链斜挂在胸前。
一辆土黄色的军用车在最前方开路。
他们像是冲锋队,又像是丧家犬一样在街上狂奔。
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一群穿黑色防弹衣的治安官。
数千人仿佛洪水一般涌来,沈希罗很快被猝不及防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他被人群推挤着远离电线杆的位置,他尽量保持平衡,不被混乱的脚步踩倒在地。
无辜路人尖叫着躲开,人群中不知道谁率先开了第一枪,像是帛布陡然被撕开。
治安官大吼着朝那群示威者说什么。
忽然,有一个年轻人爬上了军用卡车的车顶,他把身上的袍子一掀,露出绑在腰上的一圈炸弹,用挥斥方遒的姿态宣讲。
炸弹的出现并没有让人安静,反而制造出更大的恐慌。黄色军用卡车停了下来,□□示威的上千群众将卡车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黑衣的治安官举着防弹盾牌逼近。
枪声、沙哑的嘶吼声、怪异的虔诚宣教、拥挤的人潮,还有一个个陌生的脸聚集在一起,让沈希罗产生一种荒谬的虚无感。
他回到了059号的日子,仍旧在沙尘暴肆虐的城市里混迹于民兵组织中间。
那些有关于沈希罗的日子或许只是一场梦,他甚至没有离开组织,没有去喜马拉雅,没有死在一个佛日里。
他是谁?
他是沈希罗?还是059号?
亦或者,他谁也不是。
“希罗!”
沈希罗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蓦地转头,看到一个不断逆人流而上的人,他冲破重重人障,竭尽全力要到他的身边来。
一颗子弹,击中军用卡车上的年轻人。
炸弹爆炸时,世界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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