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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岳想起了他与南阳公主这段无望的婚姻,想起了曾经峥嵘却青葱的少年时光,不由定定地坐在那里,腰背笔挺。他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线条又直又硬,将眉梢嘴角勾勒出一个冷峻的棱角,看得春娘有点忐忑不安。
她蹑手蹑脚地蹭到萧岳面前,软软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手轻轻揉着他紧蹙的眉心,半是撒娇半是讨好地轻笑道:
“不要这么严肃嘛!来,笑一个笑一个,吃个橘子再往下说……其实你不说也行的,我又不在乎……”
她把剥好的橘子一瓣又一瓣地塞到萧岳的嘴里,笑嘻嘻问:“甜不甜?”
萧岳任是心里有多少烦闷,这时也撑不住微微一笑,反手捉住春娘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看着她正色道:
“你还是听我讲完吧。不管你是怎么看我,我亲口告诉你的总比你将来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要真实-------万一将来有一天你在乎了呢?”
春娘靠在他的怀里,端正了脸色,柔声道:“好的,你说,我仔细听。”
萧岳两手环住她的腰,长吁了口气,语声沉沉地继续讲述那段尘封的岁月:
“大魏昌顺元年腊月里,东征军打到了大齐国都城临淄城下。灭掉大齐,大魏就可以一统天下了。但这最后一役,却打得异常艰难。
临淄城固若金汤,齐军原本就不弱,加之粮草充足,齐王每日在城头督战,军民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咱们大魏军强攻了两个月,竟然还没有破城。此时已经是腊月里了,急景凋年,魏军久攻不下,反倒先有些军心涣散起来。军中开始充斥着‘回家过年,来年再战’这样的嘀嘀咕咕,作为东征军主帅的皇长子本就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先是就地正法了几个蛊惑军心的所谓‘奸细’,来个杀一儆百;然后下了死命令:三天之内,无论如何必须攻克临淄城,否则手下诸将必受重罚。
我父亲作为先锋营的主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是他的亲儿子,自然感同身受。
于是我便去找了尹大业。尹伯父此时也已率了残部归降,和我们一样编入了东征军中。当时他们尹家的处境比我们萧家还要困难------前一日刚刚被处死的几个‘蛊惑军心的奸细’里就有两个马夫正是他家的家奴。
尹兄和我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急于立下战功获取信任,让自家在新朝站稳脚跟,我们俩一拍即合。”
萧岳拿了把铁尺,缓缓地将火盆里的银炭翻了翻,顺手丢了几颗红枣进去,房内立刻弥漫了一股枣子的焦香甜味。
放下铁尺,萧岳望着火盆里腾起的一团淡白色的烟雾出了一会神,方又继续道:
“那一年尹大业二十岁,我十八岁,各自在自己父亲手底下做一名小小的百夫长。说是‘百夫’,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号人罢了。我们两个满腔热血的毛头小子蹲在帐篷里一合计,去他娘的,拼了!
于是我们俩就请命,在腊月初八夜里去偷袭。因为想着对方负隅顽抗了两个月,熬到腊八节这天,肯定是有所松懈的,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临淄城共四个城门,我们决定在守军力量最为薄弱的西门动手。
当夜子时,我大哥三弟还有尹大业的两个庶弟给我们作掩护,同时在南北两个城门佯做攻城,齐军守将从梦里惊醒,惊慌失措地调集大批人马支援南门北门,而我和尹兄就带着六七十人作为先锋营的急先锋趁乱摸到西门城下,趁着夜色搭云梯强攻上城头……
整个攻城的过程异常惨烈,我们六七十个兄弟多半还未入城就死在了城头上,砍死的摔死的中箭的被泼了桐油烧死的……等我和尹大业费尽千辛万苦翻进去从里面死命打开城门,所剩不过十五六人了。
我们这时候真是高兴坏了,因为按原计划,我们这边只要一弄开城门,早就埋伏在城门外的我四弟就会领着萧家军一拥而入,后面紧跟着魏军的上千人马,然后就大事定矣!可就在这时候……”
春娘听到紧张处,不由得两手交握按住了胸口,急急道:“这时候怎么了?你快说啊……”
萧岳嘴角扯出一抹嘲讽而又悲悯的笑意,“这时候,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一小队骑兵,大概十几二十个人,抢在我四弟前头一路尖声呼哨着径直就往城门里猛冲进去了。
这并不是我们事先制定好的攻城计划,又是大半夜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这是一队什么人,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我们当时整个懵了。
那城门本就重达千钧,又顶了无数巨木,十几个壮汉从里面才只不过刚刚勉强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这队骑兵个个穿着厚重的铠甲,又乘着高头骏马,毫无章法地争先恐后往城门里冲,一时之间哪里能都进得去?竟然乱哄哄地堵住了城门内外,甚至还踩伤误伤了众多自己人。里外信息又不通,一时之间全乱套了……
萧岳现在一回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可笑又可悲,“就因为这片刻的拖延,齐军眨眼之间就调了大批精锐反扑回来,迅速封闭了城门,截断了外应。我和尹兄两三个人拼死杀了出来,剩余的十余个兄弟全被关在了城门里被斩杀一尽。”
春娘听得异常气愤,攥着拳头问:“那只骑兵队到底是谁,是来捣乱的吗?”
“是------公主殿下的两个姨表兄,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建安侯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个就是南阳公主先头的驸马沈辉。这位沈公子倒是满腹的诗书,可一介文弱书生哪里拿过刀枪了?
他随军本来也无需上阵拼杀,不过是领个闲差走个过场罢了。攻破临淄城之日,其实他只需要最后跟着大批魏军进城清理善后一下即可,他的身份在那摆着,论功行赏起来自然也少不了他的。
可不知怎么的,大概是被他那十几个亲兵家奴鼓动了想领个头功吧,这位公子突发齐想然来了这么一出,也没跟任何人商量。结果可想而知,这沈驸马和两个亲兵好不容易冲进城门,刚进去就被齐军砍翻在了马下。
这还不算完,齐军见这沈驸马的服色与众不同,猜想他的身份一定很重要,当即便把他的尸身悬挂在了城头上。后来得知他是大魏皇帝的爱婿,齐军越发士气大振,欢呼之声震耳欲聋。
而魏军这边本就人心不稳,现在见着驸马爷的尸体赤,身,裸,体被系着脖子挂在城楼上,身上还写满了无数的污言秽语,那士气越发一落千丈。”
“我们无功而返回营帐时,不曾想皇长子雷霆震怒,什么话也不问,立刻就叫把我们绑了,堵上嘴打八十军棍。我就知道坏了,这是要往死里打的意思啊。
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皇家的颜面大于天,驸马爷被扒光了示众,这种奇耻大辱,不管谁对谁错,反正是一定要找个人承担罪责的。挂在那儿的人已经说不了话了,那就肯定是活人来承担。活人……皇长子能担这个责吗?显然不能。那除了我这个小小的百夫长,也就再没别人了。”
春娘的脸色煞白煞白的,紧紧攥着萧岳的手,只会磕磕巴巴地说一句:“那怎么办,你可怎么办啊……这也太委屈了吧……”
萧岳扯了扯嘴角:“伴君如伴虎,那时候我们这种小卒子哪还想什么委不委屈的,先想着怎么活命吧!于是我大喊一声:‘殿下先别打,我要将功折罪!’”
皇长子说:“怎么折?你说说。”
我:“……”
其实我一时之间哪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硬着头皮再战一次罢了。还是老办法,夜袭。甚至连休整都没有,就是当夜。
皇长子说:“你要怎么做?”
我说:“一切依旧,不过这次先锋营的士卒我自己挑。大魏主力军拆除营帐,向后转,回撤。”
皇长子很是震惊:“你这是要破釜沉舟了?再攻不下来怎么办?”
我说:“那我也不过是晚死一天罢了。”
皇长子倒笑了,笑得很是愉悦,招手叫我到跟前去,低低地跟我说了一声:
“如果你侥幸没死,别忘了把我那蠢妹夫的尸首弄下来,我还要给我母后和姨母交差的。”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临淄守军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又看见我们的大军拆除了营帐弃城而去,那欢呼声简直震耳欲聋,再没想到我们当晚又来了一波换汤不换药的偷袭。”
萧岳说到此时,才终于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当晚的偷袭非常顺利,几乎没碰到什么抵抗就打开了城门。依旧是我大哥和四弟带着潜伏多时的萧家军一拥而入,后面紧随着回撤五里又返回来的魏军。激战一夜,到天明时便攻克了临淄城并生擒了齐王。”
“我存心邀功,所幸箭法还不错,便将吊着沈驸马尸首的绳索一箭射断,亲自带着尸首送到了皇长子面前。
皇长子非常高兴,回京之后在高祖皇帝面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我们萧家和尹家立了大功,我萧家军改编为神武左军,我也由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升为了神武左军都统制,辖三千人。自此总算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了。”
“回到京里,有一天帝后突然在宫中设宴,宴请的却只有我萧家父子几人。席间,皇后娘娘突然问起我的年纪,问我可曾娶亲……
我父亲立刻猜到皇后娘娘大约是要给我指婚,可是燕燕的身份哪里是能说出来的?便含混回话说我已经定亲了,只是这两年战乱,与亲家暂时失散了。
皇后便轻描淡写地说:“那姑娘说不定已经死在战乱里了也未可知,那婚约就不做数了吧……”
萧岳又一次想起当年的情形。皇后娘娘说完这句话,整个重华殿里一片寂静,只听到那边水晶珠帘后有衣裙钗环的轻响,似有女子在帘后偷偷地窥人,接着便听见那她轻咳了一声。
“皇后娘娘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向我父亲道:“我有一掌上明珠,正堪与令郎相配,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我父亲尚沉吟未答,我已冲口而出:“婚约尚在,不能偏废,请皇后娘娘恕小臣不能从命!”
春娘听到此处,吓得两个手心里全是汗,急道:“你怎么能这么顶撞皇后呢?你胆子太大了!就算不同意也要说得委婉些啊……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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