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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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近中午时分，小雪也停了许久，但天还是阴沉沉的，阵风走过，空气清寒而醒神。

任天音躺在狗窝里，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枕着脖颈，眉头微皱。

“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吗？”

那两世‘齐清乔’的种种让他感觉如同亲身经历了一般，历历在目，可仔细想来，又像是梦一般飘渺而不切实际。

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是现实还是梦，索性也就不作多想，活在当下就好。

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两世的记忆已经在他的潜意识中对他的思想和行为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咕咕咕——”

任天音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瘪了瘪嘴，有些心烦。

往日里每日三餐虽说都只是剩菜剩饭，但好歹是要送来，可今日不说午饭，连早饭都未曾有人送来，按想应该也是快了。

这种寄人篱下，温饱全凭他人心意的感觉让任天音很是不爽，却又十分无奈，由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走出去看看的想法。

他又总不能上门去讨要食物，于是便把裤腰带栓紧了几圈，他侧过身背对着大黄，把靠近窝口的脚往里面缩了缩，索性枕着手臂睡去。

入睡不减饥寒，但睡着了就不怎么感觉得到了。

“天音哥哥。”

感受到有人在轻轻推搡他的脚踝，任天音缓缓从梦中醒来，他转过身，继而眯着眼看了看，发现来人是全村唯一不嫌弃他的小姑娘巧儿。

只见巧儿捧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食物正乖巧的蹲在狗窝前，清秀的脸上带着小孩子般的纯洁笑意。

“哎呀，别闹了。”

巧儿佯嗔地瞪了一眼围着她转的大黄，她放下一个碗，摸了摸大黄的脑袋，道：“快吃吧，乖。”

任天音走出狗窝，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外面实在是要比窝里冷上一些，他接过巧儿递过来的碗和筷子，如往常一般蹲坐在狗窝一旁的地上吃了起来，咧嘴笑道：“这可是你第一次来给我送饭吧？难得还是个热腾腾的嘞，一两天都没看到你了。”

巧儿蹲在任天音一侧，她用小手捧着脑袋，看着任天音，笑道：“今天隔壁村来了人，说是来看看武叔猎来的稀奇，我看他们没有要来给你送饭的意思，就把饭菜热了一下给你送来了，我还偷偷给你多夹了好多的肉肉呢，都在饭下面哦。”

那可爱的表情像极了想要得到任天音表扬的模样。

任天音正嚼着菜根，闻言表情一顿，继而心头一暖，鼻子微酸，他抿着嘴，吸了吸鼻子，却不敢去看巧儿，眼神飘忽，装作不经意般笑道：“那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嘞。”

“下面还有哦。”

巧儿凑上前来，用手指指了指饭菜，示意任天音用筷子翻弄一下。

任天音不疑有他，用筷子翻了翻，果然除了好几块的肉，还从下面翻到了一块面皮状而又黑漆漆的肉，肉上还有些不规则的纹路，总体只有一节手指般大小。

“这是啥？”

任天音扣了扣鼻子，看着这让人丝毫提不起食欲的东西，实在是下不了嘴。

“我也不晓得，听我爹他们说是什么金福身上的肉，吃了对身体好，还能保平安呢。”

巧儿嘟着嘴说道：“我爹去武叔那里要来的，爹娘吃了一些，剩下的我吃了小半。”顿了顿，她微微红着小脸，还不忘补充道：“是用手撕的啦。”

话已至此，任天音也不好拒绝，随即便将那块肉塞进嘴里咀嚼着，是没吃过的肉，还是生的，半天都没能嚼烂，实在说不上好吃，但好歹是腌入了味。

“怎么样，好吃吧？”

面对巧儿的询问，任天音生硬地将肉给咽了下去，他确实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以免辜负了巧儿的一片苦心，他呷呷嘴，似作回味，点头笑道：“嗯，还不错的。”

“是吧，我就是说。”

巧儿皱了皱粉鼻，笑道：“听说晚上村长他们要举行个什么仪式，你要不要来看？”

任天音继续大口刨着饭，回道：“仪式？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去不去。”

“哎呀。”

巧儿挽着任天音的胳膊，撒娇道：“去陪陪我嘛，好不好？”

任天音不忍拒绝，只得答应下来，而得到任天音肯定答复后的巧儿则开心得蹦蹦跳跳地跑远了，活像个小孩子般，也对，本也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等你哦。”

十几米外的乡间小道上，巧儿回眸朝任天音挥了挥手。

“好。”

任天音也笑着挥了挥手。

在冰冷的人情世故中，却能遇到这种令人温暖的举动，这究竟是她经历得太少？还是只是我见的不多？

人世间的种种，又怎能轻易断定是是非非呢？

任天音摇了摇头，几口刨完了饭菜，得嘞，那丫头忘了把碗筷拿回去了，洗洗送回去吧。

往日里他是有专用的碗筷，送饭来的人会将饭菜倒给他，吃完了自己找地方洗一洗就行，而现在那副碗筷还在狗窝里躺着呢。

任天音偏头看了看大黄吃剩的碗，估计送回去也没人要了吧？

他抚摸着大黄的头，略加思索。

那就只有恭喜大黄多了一只碗吧。

温饱思……瞌睡，任天音不急着去洗碗，又回狗窝继续睡着，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因村里晚上要搞一个什么仪式，这时自然也不会有人来给他送饭，他拿起中午没洗的碗，径直就往后山去了。

以前他洗碗是靠村口的一家住户门口的井取水来洗，那户的人家虽表面上没说太过刻薄的话，却也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看，于是任天音后来只好去后山的林子里洗碗，那里有一处小溪流。

树木有些结霜，时而滴落几滴冰水落到任天音的身上，刺骨的寒。

“我们快回去了。”

水流冰冷，任天音却洗得仔细，末了还用袖子擦一擦，然后再洗一遍。待洗完了之后，一人一狗便又开始在林子中追逐嬉戏着。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啥声音？”

任天音顿住了身形，朝叫声的源头走去，大黄很是殷勤，摇着尾巴在前方开路。

“汪——汪——”

大黄先到了地点，回头朝任天音轻声叫唤了几下，吠声在林中婉转回响，竟有些空灵之感。

“别咬！”

任天音也到了叫声的源头点，他急忙制止了大黄的举动，继而蹲下身来看了看，也好在此时是傍晚，还能有些可见视野。

“这是……？”

只见那小小一团的东西正是一只橙黄色的蝙蝠，半只手掌大小，鼻子形似马蹄，较大，眼小耳大且黑，还有一对黑色的翅膀，正卧在草堆中颤颤巍巍地鸣叫着。

任天音凑近了些看，觉得有些眼熟，不过蝙蝠种类繁多，他也分不清谁是谁，顿时无趣，也便不多想。

起身欲走时，突然想起清晨时武叔手里的几团东西好像就是这个！再综合巧儿说的话，金福？金色蝙蝠？！那今天吃的那块怪怪的东西可不就是这玩意儿？

“呕——”

任天音头皮发麻，蹲在一棵小树边干呕了几下，继而面部充血，难受地吐了几口清口水。

正此时，突然心头一惊，想起了什么，他不敢相信，去捡了根小木枝去拨弄了一下那只蝙蝠，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继而由手指微颤变成了全身颤抖而发凉。

“卧槽！！中华菊头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