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玄阶任务·婴杀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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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选择

天空乌云盘旋，方圆狂风大作。

陈府。

“怪……怪物啊！”在场的人都被龙文章的变化给吓得不轻，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开始疯言疯语，也有的尿了裤子，污秽难闻，甚至有人直接被吓得昏倒了过去，不知生死。

“你们快走，走啊！！！”龙文章皮肤鳞变，獠牙渐生，已是初具堕魔之征，虽不如任天音那般的强烈，但也是极为赫人。他痛苦地抱头跪在地上，身上破烂的衣裳变得更为破烂，随风猎猎作响，令他万般恐惧的力量与气息在逐渐蚕食着他的神志以及那最后的清明。

也不知是谁怪叫一声率先逃离而去，在场的人虽都被这恐怖的气息给压制得行动迟缓，甚至是僵化，但还算清醒着的人都开始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

虽然每个人或许都说过对生活不满意的话，甚至是有过不想活的念头，但当真的要面对死亡时，又没人愿意死了。

唯独有一人反而向着那恐怖威压的中心爬了过去，殷红的红妆在地上带出了腥红而长长的血迹。

“文、文章……”陈敏一点一点地爬到了龙文章跟前，她不知道龙文章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但看到他如此痛苦，心中更像是在滴血一般。她艰难地仰起上身，伸手想要抚摸他那近在眼前的脸庞，但在越来越强的威压之下，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知道，这一世是我亏欠了你，对不起你。”陈敏低下头，哭得伤心欲绝，她本是想说自己也不愿如此，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到嘴边却变成了，“若有来世，我、我也不奢望能再遇见你了，只求你能够放过我的父母，所有的过错，我愿意一人承担。”

龙文章闻言稍稍冷静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也在渐渐变得稳定，甚至是有着变弱的趋势。

“你来承担？”龙文章笑中带泪，道:“你不妨回头看看，看看你不顾一切都要保全的父母，看看你那孩子的父亲，看看他们在哪！有人在同情你吗？又有人曾可怜过我吗？承担？你凭什么？又够资格吗？”

陈敏没有回头，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第一个逃离的人就是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的亲生父亲，四目相对，她终于是将手轻轻地搭在了龙文章的脸上，心中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凄然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龙文章自嘲道，“我也不需要你所谓的对不起，太过廉价了。”

“好、好吧。”陈敏呆滞了许久，她低着头，令人看不到其神色，唯有时而耸动的肩膀在诉说着她的悲凉。她突然之间就掏出了早就藏在怀中的一把金剪，继而捅向了胸口处，决然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死都没再多说一句，只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脸上还带着久违而莫名的笑容。

龙文章瞪大了双眼，腥红如血，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周身气息也再次失控般地爆发开来。

倾盆之雨，血雨交融。

………………

镇外的一处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内。

“这是哪？”

龙文章缓缓地睁开了疲乏的双眼，他面色如纸，气息如游，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你醒了啊。”任天音将他轻轻抚起靠墙，又笑道:“你的选择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啊，我可没办法帮你复原的。”

“就是就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小白面带不忍，她回想起与任天音在半空的所见，义愤填膺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定要杀他们个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失血过多的龙文章摇了摇头，苦涩不语，心中却是后怕不已。

堕魔在原则上本是不可逆的，任天音的那一滴精血虽是让得龙文章强行堕魔，但龙文章毕竟是没有灵根，也就聚集不了灵气，是没有堕魔的基础，所谓的堕魔也只能是伪魔而短暂性的。

当时心态崩盘，气息爆发失控，龙文章为了维持住自己仅剩的点滴清明，为了能做到陈敏交待给他的事，他只能自断一臂，以绝对的疼痛来换得自己意识的清醒。

“后悔吗？”任天音瞪了小白一眼，转而笑眯眯地看着龙文章，“我记得你说过，像你这样的小人，蝼蚁，最好最好最好都不要得志，可是你的选择并不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你后悔了，我还可以再帮你一次。”

龙文章落寞地摇了摇头，他回想起了他与陈敏的那一瞬对视，她眼中分明是有着无尽的凄凉和无奈，也想起了她决然赴死的场景，他红眼道:“不了，你不也说过，至少我们都还是人，不是吗？”

任天音一怔，被问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随即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失望，还是在庆幸。

任天音忽然来了兴致，凑近身子眨眼笑道:“少年，你有兴趣变强，有兴趣修仙吗？”

看着这近在眼前而又满带忽悠的脸，龙文章右眼角止不住地跳动，心中也是莫名地生起了一股的……嫌弃？他低头自嘲道:“你就莫拿我寻开心了，我没有灵根，根本就没有修炼的资格。”

“诶诶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没灵根也是可以做体修的嘛！虽可能有点点的不及灵根修士那么强大，但也是很强很强的嘛！”任天音循循善诱着，“只要你拜我为师，一切都好说，好说。”

“可是……体修明明就不……”小白小声嘀咕着，是想说体修根本就没有任天音说的那么好，却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连忙改口道:“对啊对啊，我哥哥可是很强很强的，拜他为师，你绝对是吃不了亏的。”

任天音暗中点点头，这小丫头还是蛮上道的嘛，他假装不经意地放出了一些自己的修为气息，自然是收敛了气息锋芒，才不至于会伤到龙文章，又得意地摆弄着各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动作，道:“或许你心中早就有了猜想，我一个小小的灵一境界废物，怎么可能会给你那样的惊喜呢，没错！其实我就是一个隐藏了自身修为的顶级高手，至于有多强么，反正就是很强很强的那种就对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小白懂起了任天音使眼神的意思，一只手抱着小黑的她连忙用另一只手做着撒花的姿势。

好一波经典的……配合。

龙文章一惊，说实话，他自然是有过猜想的，加上任天音表露出来的比那李昌生要强得多却又显得十分柔和的修为气息，心中顿时生出了感动，也是信了个七七八八。他虽然不清楚那所谓的体修是什么，但也隐约知道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要是觉得还可以的话，只要对我磕两三个头，再奉杯茶就好，繁杂的礼节就不必要了。”任天音嘿嘿笑道，他想起了当初拜余正南为师的场景，这种将为人师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诶诶诶，你伤太重，别乱动啊。”任天音皱眉地按住了欲起身的龙文章，又想到了什么，他大手一挥，咧嘴笑道:“你要真是这么心急的话，礼节什么的，咱通通都可以不要了，实在繁杂得很，只要叫我一声师傅就行了，如何？”

龙文章有点懵，他其实只是想要起身去行个方便，但这种话于当下也着实不好再说出来了，他看着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任天音，又转眼看了看一旁自顾自与小狐狸玩耍的小白，心中五味陈杂，极其不确定地小声道了句:“师傅？”

“诶！”任天音明显愣了好一瞬，又连忙极其兴奋地应了下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心道劳资可算也是有徒弟的人了，他摸了摸龙文章的头，一本正经道:“乖徒儿，以后呢就跟着为师混，只要为师还有一口气在，保证让你吃不了亏！功法啊，秘籍啊，美女啊，票子啊，统统大大滴有！”

咦，真是好正经的嗦。

任天音正色道:“接下来的这几天，你就好好在这养伤，切记不要离开方圆五百米的范围，吃的东西我会给你留够，我和小白还有些事需要回一趟镇里。”

龙文章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的任天音又顿足道:“或者，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龙文章有些心动，“我想回去再祭拜一次父母，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那不急。”任天音大步而出，小白紧随其后，他道:“后面我再带你去，眼下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去处理处理。”

这话说得不容置疑。

屋外，山清水秀，任天音挥手设下了九道灵力屏障，每一道都能承受住灵清境界的修士的全力一击，只要龙文章不出这方圆五百米，只要不会狗血地遇到灵明期及以上的强者狗血地非要破防，那他就一定是安全的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治好他呢？虽然是无法复原他的断臂，但至少不会让他那样疼痛啊。”小白拉着任天音的手，抬头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任天音目光深邃道:“不管他是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但只要做了，就一定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也是为了他好。”

小白听得云里雾里，她扣了扣满是问号的小脑袋，索性也不去想了，只突然跳到任天音跟前，张开双手道:“我要抱抱！”

“不抱。”

“不嘛！”

“我就不……诶诶诶，你个小王八犊子是要嘞死我啊！”

“人家才不是小王八犊子，人家明明是小喵喵，小喵喵哦～”

“……”

一旁的狐狸小黑歪头看着他俩，顿足许久，又快步追了上去，一跃跳到了任天音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