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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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仙崖。

任天音有条不紊地用丹炉提取着材料中的成分。期间融炼了断魂草、幽青株、失缺叶等三百种药草，提取出了一种物质，他命名为尔甲及；又从无定草、绝生菇、黄泉花等五百种药草里提取出了一种物质，命名为尔吕耳毕丁。

最后将这两种物质融合，得到了十滴无色无味的清液。

为了炼制这么个东西，任天音在余正南和宗门药草堂那里小小地收刮了一波，又只身前往祈灵山和腾扬山脉的一处支脉整整一个月。

而当看到半空中悬浮着的十滴清液，兴喜之余，他却双目失神，陷入了迷茫。

“别人炼丹大都是先整些延年益寿的好东西，怎么你这第一次大炼丹药就弄出了这么个毒药。”

任天音闻得声音，回神拱手恭敬道了句，“公子。”

公子无笑着点点头，“说说看你的想法。”

“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想法。”有人能看懂他炼制的东西，这让任天音多少来了些兴致，“出门在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我一般不轻易招惹他人，但他人若是非要招惹我，甚至是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不介意对他用上一滴。”

顿了顿，又道，“此物无色无味，只如清水，使人难以察觉和提防，但一旦服用或是被强行打入体内，哪怕只是沾了半点，都会遇肉生根，触血定魂，无法再排除。受害者初是不觉，然此药会悄无声息地将其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都化作枯草般根絮，不出三日，整个身躯和灵魂也都化作飞絮，药石无医。又因这药发作后会侵蚀魂魄，哪怕他夺舍他人也不能自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作飞絮，狼狈地死去，纵然是有强大的修为灵力在身也是无济于事，除非。”

“除非什么？”公子无问道。

“除非是修为境界达到了仙人境界，仙人之能深不可测，或有解救之法。”任天音喃喃道。

“那你看我修为境界如何？”公子无笑道。

任天音一时没听太懂，但还是颇为认真道，“公子自然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是深不可测之人。”

“既如此。”公子无笑了笑，一指点落，一道道无形而晦涩的物质融入了十滴清液，瞬息不见，他道，“我便为你这十滴清液加上个限制，只要是修为不强于我的人，就只能中招。”

任天音一惊，心中不知该兴喜还是该后悔，只是拱手谢道，“多谢公子馈赠。”

“取名了吗？”公子无又问道。

“还没有。”任天音叹了口气，道，“中招之人或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化作飞絮而束手无策，俗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过程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概也是一种救赎。所以，我想叫它「挽殇」。”

“东西是个好东西，但愿你用了之后不会后悔。”公子无饶有深意道，“这般绝世之物出世，也不知该是此世之幸，还是此世之殇啊。”

任天音沉默少许，应道，“公子严重了，传言绝世之物问世，必将引来劫云，可眼下风轻云淡，天蓝地阔，加上我初学炼丹不久，这充其量也只是寻常之物罢了。”

公子无遥手一指，“那你看那是什么？”

任天音抬眼看去，碧眼邪瞳闪动，只见虚无之中有着三道雷霆之力正在孕育着，却不敢现身，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许是觉察到了两人的注视，三道雷霆之力挣扎了几下，迅速地化作了乌有。

“你终究还是改变了啊。”许久，公子无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任天音问道。

公子无笑着摇了摇头，却是无喜无悲，令人看不出其具体的情感倾向和内心想法来。

“变了么？”任天音小心地将十滴「挽殇」装瓶收入储物戒中，又上了几十道掩息屏障，他执着而呢喃自语道，“或许吧，但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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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静心小院。

“这次又准备走多久？”余正南低头呷茶，问得仿若不经意般。

任天音顿了少许，本是想说不知道具体会多久，但最终还是微笑着道了句，“不会太久。”

余正南点点头，道，“走之前不去见见故人？”

任天音心头一颤，也不知这故人是说龚泳恩一众，还是指那通天峰上的周雨倩。但细细一想，又都没有必见的理由，连蹩脚的借口寻来也只显得可有可无罢了。

“不了吧。”任天音摇摇头，“我听闻龚泳恩和李青青他们近来修为境界进展得迅速，是没必要去打搅他们修行的。”

从以往称呼的「龚师姐」和「青青师姐」变成了如今的「龚泳恩」和「李青青」，虽感觉疏远了不少，但又表现得不是那么的做作和冷漠。

“至于那周雨倩么。”任天音笑了笑，道，“有缘自会再见的，不必强求。”

余正南咂咂嘴，放下了茶杯，对任天音的话不置可否，微微叹息道，“那小白和小黑这两个跟屁虫呢，也不打算带着了么？”

任天音看向厢房，房门之内，两个小丫头还在熟睡着，根本不知晓任天音会突然地就要离去。

“我这一去不同以往，是有着明确想做的事，一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危险和困难，以我目前的实力，甚至可能会很难做到全身而退，更无法去保全她俩。”任天音平淡道，“所以，让她俩留在玉琼峰是个不错的抉择。”

“你就不怕她俩偷溜着出去寻你？”余正南调侃道。

任天音耸耸肩，咂嘴道，“我想，只要师傅不放，她俩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的。”

师徒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虽彼此之间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都随风吧，无言却胜有声。

“活着回来。”余正南招手道。

任天音身形一顿，却没回头，几步之后，又变作了余正南模样，大摇大摆地往宗门外而去。

“这臭小子！”余正南笑骂了句，双手插袖目光深邃地叹息了声，呢喃道，“活着回来吧，为师还指望着你给我送终呢。”

回身看去，厢房里，两个小家伙还在姿势“不雅”地睡着，辗转翻身，呢喃呓语。

阳光破晓而来，驱散了夜的黑暗，却久久地带不走黑夜所遗留下来的冰凉。

车到山前不有路，船行桥头未必直。

世有烦恼千千万，多少无奈掺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