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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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明辰夕约任天音于明府池中亭相见，微风徐徐。

两人沉默许久，任天音先开了口，笑道，“这么晚叫我出来，是做好心中的抉择了么？”

明辰夕没有抬头，只是问道：“灵根是什么？我爹爹和哥哥不懂这些，可当时你说我是上佳的火灵根，他们明明没有细问，又为何很直白地表现得很是兴奋？”

任天音抬了抬眉，耸肩道，“虽然不懂，但他们肯定是能听出‘上佳’二字的含义，如此，表现得很开心也是正常的啊。”

明辰夕抬头看着任天音，微皱秀眉，竟令得任天音心虚地别来目光，举止不自在，她又道，“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些什么？”

任天音顾盼左右，打了个哈哈，道，“能瞒你什么，是你这小姑娘想多……”

明辰夕认真道，“我能看懂唇语，若只有一个人，我会认为是我的错觉，可如果是八个，十个呢？我知道你一直都跟在我身后，我虽看不到你，但我能感觉到。”

她所说的自然是指白天在大街上那些唇不对语的人。

任天音的话鲠在了喉咙，笑容也僵在了脸上，许久，他微笑道，“有些事遗忘了，对你来说，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不见得就是件坏事。”明辰夕重复着这句话，她笑了笑，笑着笑着就哭了，道，“每次要把决定强加到我身上时都是这句话，也许，理论上那些个真的不见得是坏事，可有人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任天音不语，明辰夕又道，“你不是说要我自己做抉择吗？怎么，你也跟他们一样了。”

面对明辰夕的质问，任天音不由得想起了在冥界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那时的她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可如今想来，当时的她，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

人们总是会把很多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强加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且以爱与善之名，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进而去逼迫对方不得不接受和妥协。

但，不见得是坏事的事就真的都是好事吗？

夜风清冷，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直愣愣地在望着自己，任天音心中突然就多了份心疼。

她只是个凡俗女子啊，为什么就要经历这些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可是啊，又有谁的一生真的就是一帆风顺，毫无波澜呢？

任天音叹息道，“诚然，忘记对你来说不一定是件坏事，但你有权知道。”

任天音娓娓道来，“之前的你，说到底就只是凡俗之流，能与麒麟骨完美融合已是不易，而唯一的变故就是你忘记了心中最不想记起的一段回忆。

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私自认为这对你来说，是个良好的开端，对过往，也算是个好的结束。

所以，在你醒来之前，我便事先和你的爹爹和哥哥谋划好了一个局，一个能让你顺理成章成为我弟子的局。

可是啊，我说好让你自己做抉择，却是忘了谋算你选择不成为我弟子的后续事宜，于这层面，我终究还是算将决定强加给你的。”

明辰夕听不懂那‘灵魂’和‘麒麟骨’相融合之事，心中的惶恐和疑惑不由得更盛了些，她道，“所以，哥哥才会给下人们放假，所以，那些人才会唇不对语，是你掩盖了我的面容，让他们所见并非我的本来面目，对吗？”

任天音心中一紧，只道这妮子心思细腻如此，竟能直接猜到这些，他点点头，道，“所以，你确定还想知道吗？”

明辰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强做镇定地问道：“我那段最不想记起的回忆到底是关于什么？”

“我。”任天音微笑道，“你忘了关于我出现后的一切，所以你醒来时的记忆是停留在了我出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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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请喝茶。”

明辰夕将茶杯高高地举起递向坐在上方的任天音，任天音微笑着点点头，又接过茶杯抿了口，算是正式地收下了这个弟子。

一旁的两个男子满心欢喜，嘴上念叨着，“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的字眼，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和神情流露皆为尽力掩盖却又失败后所致。

任天音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明辰夕，笑道，“本想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但为师目前也确实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送你，这本《一百零八变》神通是我为你亲手抄制的，上面有着详细的注解，只要你学精了，就能像为师昨日所施展的那样变化。

说到底，这些东西都是以后会慢慢传与你的，所以并不能算作礼物，至于真正的礼物么，后面再补给你吧。”

“多谢师傅。”明辰夕接过书册，又虔诚地拜了几拜，在任天音的搀扶下起身。

“好啊，好啊。”明远鸿一时老泪纵横，他用手背揩了揩眼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随和，念叨道，“以后为父和哥哥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地听师傅的话，认认真真地学本事，知道了么？”

“知道了。”明辰夕红了眼眶。

“你这丫头，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明辰伟为明辰夕擦拭去眼泪，又揉了揉她的头，道，“爹说得对，但除了听师傅的话，出门在外，你也要长点心眼，不是每个人都会包容你，理解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嗯。”明辰夕点了点头。

临走时，任天音谢绝了明远鸿和明辰伟送与他的礼，却是保留了所有留给明辰夕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不少作为盘缠的银票和灵石。

明远鸿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金玉平安扣，继而为明辰夕戴上，道，“这平安扣是当年你娘送给我的，我也一直戴在身上。为父不求别的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若是有空了，家一直都在这儿，爹爹和哥哥都等你回来。”

“好。”明辰夕低着头，一滴清泪落在了手指捏着的平安扣上。

“走吧？”任天音舒了口气道。

大街上，明辰夕顶着没有任何遮掩的面容穿街而过，她目光渺远地望着前方，无视左右的惊呼和惊吓，任天音就走在她的身侧，一路随行。

回首时，明府大门外，明远鸿和明辰伟正远远地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