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创世纪（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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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列和贝利亚就这样在人间住了下来。

每天在鸟儿的歌声中醒来，尽情呼吸清新的草木气息；每天相约在一起林中漫步，努力感受大自然的美妙；每天在篝火旁相对而坐，唇齿间溢满尝尽美味的惬意满足……

期间，阿特莱迪斯还曾派精灵来帮助他们建造房屋，并送来了一批实用必备的生活用品，也是十分贴心了。

当然，由于加百列事先设下的结界阻挡，奉命前来的精灵并没能发现贝利亚身上的异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贝利亚生产的那一天。

加百列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应的相关用具，而且由于贝利亚此刻身上的黑暗气息愈发浓重，他还多投入了几成魔力去加固结界。

当然，由于贝利亚并不愿让其他‘人’见到他生产时的狼狈模样，加百列并没有进入结界，而是在结界外围处等待。

此时的贝利亚正虚脱地躺在床上，汗水湿透了衣袍。他苍白着脸，指甲深深扣入床板，将全身的肌肉力量调动起来，希望尽快让腹中的胎儿出世。

但很明显，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他努力了许久，也不见有丝毫成效。

如今天色已晚，太阳已经落下山头，经过了几乎整个白日的消耗，贝利亚身上的气力已经所剩无几。

他艰难地探出手，从床边的木桌上抓来一瓶药水，手指粗暴地捏碎瓶口，然后猛地向嘴里灌了下去。这是加百列事先为他炼制好的魔药，专门供他生产时恢复气力所用。

只听“啪”的一声，已然无用的空瓶被随手摔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碎片。贝利亚头颅微昂，身上的气力已恢复了大半。

不行，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一天一夜都耗不完。

贝利亚一发狠，将大量魔力凝聚在右手指尖，用力一划，衣袍瞬间撕裂，与之对应的小腹上也同样裂开一道长痕。他咬咬牙，右手勉强探入小腹，手臂再抽出时，将他折磨了大半天的‘罪魁祸首’总算成功出世。

那是一个模样漂亮的女婴，头上生着一撮黑色的胎发，一张小脸红润润的，全然不似人族婴孩刚出生时的满身褶皱。

“母亲。”女婴咯咯笑着，六对墨色的小巧羽翼自背部伸展开来，形似蝴蝶，墨色中透着点深蓝。羽翼翕动间，一股令人颤栗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

贝利亚撑坐起来，靠在床上，魔力席卷而过，将屋中一切脏污泯灭，身上的衣袍也同样恢复如初。在他的魔力经过女婴之时，却蓦地柔和下来，细细拂过她的全身，为她罩上一层小衣。

贝利亚抬起左手，抚上女婴的小脸，眼中划过一抹柔意：“天生具备着杀戮与死亡的力量么？那你就叫‘昔拉’好了。”

“母亲。”昔拉高兴地唤着，好似喜欢极了这个名字。

——

夜色低沉，明月高悬。

加百列等在结界外，神色难掩忧虑。

结界忽而一阵波动，贝利亚抱着小小一团的昔拉走了出来，身上整洁如初，丝毫不见之前的狼狈。但让加百列诧异的是，安然卧在他怀中的女婴，身上的气息完全内敛，找不出分毫恶魔之女的踪迹，乍一看仿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婴孩罢了。

加百列心下不由一松，贝利亚没事就好。

不过，“这个孩子……”

贝利亚了然，将孩子抱至加百列身前，缓缓解释：“昔拉天生十二黑翼，具备着杀戮与死亡的力量，若是成长起来，必定会达到炽天使阶级的高度，届时……”

加百列明白他的意思。

天堂对于叛神的堕天使向来毫不留情，更何况是有着达到炽天使层次潜质的十二翼堕天使。一旦天堂方面发现了昔拉的存在，恐怕根本等不到她成长起来，就会将她关押进天使监狱，永远不会放出。

而贝利亚到底是昔拉的‘母亲’，哪怕忠于信仰，憎恶黑暗，单凭着这份血缘联系，他也不会希望昔拉被关押在监狱，永世不得放出。那么，做一个普通‘人’，就是对昔拉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昔拉么？

加百列在心里略一点唇，象征‘绝望’的杀戮天使，倒也挺适合她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贝利亚顿了顿，眸中不掩忧色：“所以，我封印了昔拉的力量，让她能够像一个普通婴孩一般成长。但我毕竟违背了‘贞洁’的戒律，之前没能向神亲自告罪，现在已经诞下孩子，必定要回天堂受惩。昔拉无法进入天堂，我也无法顾及到她。”

说到这里，贝利亚眼中带上一抹恳求，脆弱的神色让他的面容显出一些苍白：“加百列，能不能拜托你留在人间一段时间，帮我暂且照顾一下昔拉。也不用时时照看，稍微派遣几个天使来照顾照顾她就行。”

加百列暗暗叹一口气，经过这番变故，贝利亚好像成长了许多。

他勾唇浅笑，安抚道：“没有问题，你暂且先回天堂向吾神请罪吧，我会帮你照看好昔拉的。正好我之前的假期一直没怎么动用，就当是在人间休假一段时间了。”

贝利亚眼尾微红，感激道：“那就拜托你了，加百列。那我就先回天堂了。”说完最后瞧了一眼昔拉，便转身，张开十二白翼，向天边飞去。

看着天边渐渐远去的身影，加百列收敛了心神，食指点上怀中女婴的小脸，眸中透出几分柔和。

昔拉却一点也不安分，偏着小脸想要躲过他的食指袭击，一面又将脸颊贴向他的胸前，伸着指头叫唤：“要，要。”

加百列眼中笑意渐浓，拿食指逗她：“你要什么呀？”

昔拉不理会，仍是指着他的左胸叫唤：“要，要。”

加百列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神色忽然一怔，数秒后才回过神，低声喃喃：“原来你是饿了呀？”

昔拉立刻回应般点头：“要，要。”看那模样，分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加百列看着左胸，那是他心核所在的位置，双眼合上，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魔魅般的深紫。

“你是要这个吗？”加百列勾唇，眼尾漾着一丝魅意，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右手猛.插.入胸腔，带出一簇喷涌的血花。没过多久，就见几根纤长染血的手指夹着一粒沾满黑暗气息的小小种子，从胸口处缓缓探出。

昔拉黑瞳一亮，伸手去抓那种子：“父，父，要。”

加百列唇角弧度不变，弯了弯眸子，哄她道：“好，好，把它给你。”说着右手凑到她嘴边，轻柔地将种子喂下。

正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看着那孩子欢快着咀嚼的样子，加百列忍不住轻笑，恍惚间似有无边艳色自眼尾一闪而逝。胸口被洞穿的部位早已在魔力的作用下愈合大半，唯余一点点亮光自破损的心核反射而出，在夜色笼罩之下竟有一种别样的幽冷。

——

一重水星天，通往人间的大门处。

负责驻守大门的两名天使转身，面向正对着走来的智天使长行礼：“梅塔特隆殿下，日安。”

梅塔特隆微微颔首，唇边噙着笑意，温和道：“诸位辛苦了。还得麻烦诸位告诉我，水星天的执掌者是否已经回来了？”

“回殿下，加百列殿下自从几月前出了天堂，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回来。”守门天使中的一个回答道。

“我知道了，打扰诸位了。”梅塔特隆向守门天使道谢，而后提步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微微蹙眉，心中疑惑难消。

加尔究竟去了哪里呢？

这一次的时间未免有些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