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创世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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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天国顶端的水晶天里，近乎凝成实质的光明之力充斥着各处，在外界表现来，就好似凌空飞舞的萤火，星星点点，晕染着朦朦胧胧的光晕。

贝利亚跪在大圣堂门前，额头与双手一同贴着地面，白色滚边的衣袂拖曳而下，沾染上些许来自凡间的气息。

他神情忏悔道：“吾神，贝利亚有罪。”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也没有抬头，仍是保持着这副虔诚的请罪姿态，跪在原地，等候着上帝的处置。

不知过了多久，在空气中徜徉的光明之力忽然雀跃起来，仿佛是有什么被它们万分喜爱的存在苏醒了，于是欢呼起来、兴奋起来，自己本身也止不住地颤动起来，想要将内心的欢欣传达给四周各处。

没错，是神醒了。

大圣堂内，那倚靠在御座上的神祇睁开双眼，虚幻的视线扫过贝利亚全身，平缓的眉头立时蹙起。

上帝伸手一指，神力涌动，过往的时间被回溯在凭空出现的水镜里，画面飞速流动，很快就将发生过的事件一一展现，其中甚至还包括权天使长与其副官翻云覆雨的经过。

上帝的眸色顿时一沉，风暴在眸中凝聚，随时准备喷薄而出。神灵最是喜洁，怎能容忍此种污秽画面。

勉强按捺住怒火，将画面快进完成，上帝将视线转回到贝利亚身上，首先宣告对于‘权天使长之女’的判决：“名为‘昔拉’的堕天使永生永世都不可上天堂。”语气如同淬了冰般，饱含对黑暗与堕落的不喜。

神谕忽然入耳，贝利亚不由一怔，但仍是伏地应诺：“是，感谢吾神仁慈。”同时心里松了口气，不是永世幽禁就好。

上帝随意扫过他的心理活动，也不在意，不过是个注定堕入黑暗的残次品造物：“自去领罚吧，暂由智天使拉贵尔代掌金星天事务。”

“是，吾神，贝利亚告退。”说着他站起身，向神行礼后退去。

待贝利亚离开后，上帝收回视线，内心的怒火不再压抑，刹那间猛涨，并爆发出来：“法则，汝也在里面掺了一脚吧。那个法阵本来已经失效，汝却引动了其中所含的那点爱.欲法则，让贝利亚违反贞洁的戒律，还顺势孕育了未来的杀戮天使，汝可真是好算计！”上帝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责问意味。

法则于虚空之中睁开双眼，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无波：“上帝，他本就应该堕落，何况还能为地狱再增添一份新的力量，这不是很好么？”你身为创世神不下手的话，平衡光暗的事情自然该由我来做。

上帝自然也明白这些，他的气势滞了下来，微微阖上金眸，没有回答。

见他如此，法则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起来：“上帝，你可不要不忍心，他们终归是要堕落的。尤其……是你最为宠爱的路西菲尔，他可是命定的地狱之主。”

你也明白的，不是么，上帝？这是自他诞生起就已经注定的事实。

这样想着，法则轻叹一声，语调里染上几分悲哀：“上帝，这本就是你犯下的过。你对于光明的偏爱使得光暗比例严重失衡，再这样下去……”

“够了，法则！”上帝蓦然开口打断了它，“这些吾都明白。”

法则顿时不再出声。

沉默蔓延开来。

半晌，上帝方才低声喃喃：“至少……也该是在人类出现以后。”

另一空间中的玄袍男子似有所感，带着些许妍丽色彩的唇角微微勾起：“耶和华，不知我前些日子送出的那几个小礼物，你可还满意？”

——

地下第一层，幽冥地狱。

照旧披着黑色斗篷的加百列站在碎石遍地的荒野上，小小一团的昔拉窝在他怀里，自顾自地拨手指玩。

只听加百列稍稍念叨了句什么，魔力忽然涌动起来，两根血色的细线从昔拉右手食指激射而出，一齐冲向上空。

加百列不由喃喃：“第一层也没有么，难道是在人间？”

他此番来到地狱是为了寻找昔拉的‘生父’，因为地狱能够压制贝利亚的到底是少数，所以加百列一开始的目的地，其实是位于地狱第十七层的‘小深渊’。但他一路使用着血缘魔法走来，从能够达到的地狱最底层‘小深渊’，到最临近人间的幽冥地狱，代表昔拉‘父母’方位的两根血线始终冲向上空，不曾改变。加百列不得不怀疑：那个恶魔是否在人间？甚至，再大胆一点去猜，或许对方还跑到了天堂，更甚至，‘他’根本就不是恶魔？

加百列笑了笑，打消了自己这些漫无边际的猜测，炽天使中不可能有谁会主动与贝利亚一同犯戒的。

纯白十二翼悄然张开，加百列打算带着昔拉离开地狱，一个黑发红眸的俊美少年叫住了他：“喂，你一个天使总跑来地狱干什么？”

是贝希摩斯。

他瞬间收回羽翼。

恰巧一阵风起，加百列身上的斗篷被撩起一角，对方瞧见了昔拉黑发黑眸的外貌，立刻嘲讽一笑，不屑的意味展现得淋漓尽致：“还带着一个孩子，不会是你触犯戒律与恶魔所生的吧？”

加百列不由蹙眉，这个说法未免有些过了。

但还不待他做出回应，贝希摩斯忽然转移了视线，漆黑的龙炎毫不留情地打向右侧的空地，厉声道：“滚出来！”

“噗，咳咳。”一片烟尘散去，一个美艳十足的红发女子自龙炎击过的空地出现，偏向暗色的发丝染上点点焦黑，嘴上还止不住地咳嗽，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贝希摩斯却是冷冷一笑，眸中情绪冰冷异常：“又是你，肮脏的魔女！怎么，又想来勾引谁吗？”

“那个，咳咳，我不是故意的。”女子极力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我就是来，来……”

贝希摩斯冷笑：“呵，怎么，找不出借口来？”

女子瞬间打了个哆嗦，连连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来送个书的。”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书来，左瞧瞧右瞧瞧，然后看着加百列眼神一亮。

加百列：“……？！”

就见那女子一个箭步上前，将包装精美的大部头书塞进他怀里，然后便一股脑儿抓着他的手不放：“那个，这位来自天堂的大人，拜托您了，就当是看在莉莉丝的份上。”声音小小声的，生怕被某位少年听见。

加百列有些意外，但还是将书收下，放进了储物空间里，并顺着这位魔女小姐的意，为她开口解围：“这位魔女小姐是我的旧识，此番也是为我送书而来，还请阁下行个方便，不要与她过多计较。还有上次的事情，是加百列得罪了。”到底知道了对方是人间二王之子，加百列并没有出言嘲讽，还主动道歉，希望能够缓和一下关系。

“你——”贝希摩斯气势一滞，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个什么来，最后只能强撑着气势，道：“算了，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说完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加百列一眼。

加百列回以温和一笑：“那便多谢阁下的宽宏大量了。”

同时在心里暗笑：不过是个少年罢了，其实还挺好相处的嘛。

女子的眼中悄然泛起诡异的绿光：“嘿嘿，温柔攻配傲娇受，这一对可真是太萌了。”她通红着脸笑，好似完全忘记了方才的惧怕与心虚。

贝希摩斯瞬间瞥向女子，目光如刀，威胁道：“书既然已经送完了，还不快滚，留在那里是痴心妄想，想要勾引天堂的炽天使么？”

“炽，炽天使？！”女子一惊，磕磕绊绊道。

贝希摩斯不耐烦：“还不快滚？”说完猛一转身，连招呼也不打，就快步离去。

女子立刻浑身一抖，快步跟上，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真是的，说了多少次了，想勾引你父王的是我的前任，我只是在给你父王做恋爱指导而已。（叹一口气）唉，你这家伙怎么总是听不懂人话呢？”她用的语言并非三界通用语，让‘人’听不太懂。

贝希摩斯没有回头：“你在嘀咕些什么？”

女子瞬间噤若寒蝉：“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