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父子、兄妹与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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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信徒”并不是真正的“信徒”,归根结底,其实是借用了耶稣名号来行恶的。

耶和华把五人带离了欧洛莫茨，在山上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算好好了解一下他们的“信仰”。

“为什么是借耶稣的名号？”耶和华很不解。

五人面面相觑，最后老大瑞迟支支吾吾地回答：“耶稣回到天堂前向我们保证过，只要诚心悔过,我们依旧是会被神明庇护的孩子，随我们去做就是了。”

一旁的雀斑还附和着点点头，补充道：“这句话至今还被刻在教会的墙壁上，反正惩罚是恶魔来做的，真正的天使会宽恕我们的。”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话语声,耶和华的脸变得越来越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神子会对造物们传播这样的思想？如果天使可以宽恕一切罪恶,那天使监狱是用来做什么的！简直莫名其妙！

终于,耶和华怒不可遏地一掌拍了出去,一旁的几棵参天白桦应声倒下。道格看着这几棵三人勉强能够围抱的树干，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亲娘哎，还好刚才这人没用全力，这要用了全力，现在自己早就去见上帝了吧！

道格虽然有些鲁莽,但是直觉还是准的。毕竟上帝就在他们面前,而且心情格外糟糕。

对于弥赛亚，耶和华其实早就心存不满。无关路西菲尔的堕天，紧紧只能对弥赛亚回归天堂后的一系列作为。

在天堂正百废待兴的时候,弥赛亚这位天国副君非但没有主动站出来，反而跑去人间逍遥了一个月。那段时间里整个世界的光暗平衡被暂时打破，耶和华不得不出手进行干预。毕竟任谁都没有想到过，路西菲尔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三分之一的天使随他而去。其中，绝大多是天使又是智天使。

一时间，光明的阵营损失惨重。

无暇处理天堂的混乱，耶和华本来寄希望于弥赛亚，至少能够向天使们证明这位神之子可以接替路西菲尔的位置。但是这个残酷的现实着实给了耶和华重重的一巴掌。

最终，还是靠着仅存的三位炽天使稳住了大局。

耶和华可以不管弥赛亚对乌列和拉斐尔做过的事情，但是如今，弥赛亚碰到了耶和华的底线。

诚实。

耶和华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欺骗。

耶和华看了看面前几个被吓到不敢出声的人类，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关于弥赛亚，得好好查一查了。

·

弥赛亚真的会蠢到犯这种错误吗？当然不会。

虽然这些话有一部分是他亲口说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向全人类承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还有那些什么刻在教堂上的话，他根本不可能会留下这种东西。

被框了一道的弥赛亚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父神正在下界调查自己。半神就是这点不好，他失去了感知其他神明存在的能力。

那么现在弥赛亚留在天堂在忙什么呢？

就在今天，他截获了一封来自地狱的信函，上面写明了要求转递给乌列。但是现在的天堂哪里还有什么乌列？只有炽天使乌利尔。

弥赛亚冷笑着将手中的信封撕碎。区区恶魔，居然还敢来诱惑他的炽天使？这怕是得了失心疯。

弥赛亚捻了捻手指，一团火焰落在碎片上，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堆纸片连灰都没有剩下了。他伸出手指抚摸着桌面上的温热，再次陷入了沉思。

想要夺位，光凭乌利尔和拉斐尔显然是不够的。但是现在完全能被他控制的天使偏偏只有这两个。其他的天使要不然就是因为路西法或者百年前的事情对自己怀恨在心，要不然就是被监护人叮嘱过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总之，天使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的。

但是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可以控制魔法的造物又不是只有天使。

弥赛亚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漆黑的十字架突然出现在他的掌心上。“我弥赛亚的根，到底还是在下界啊。”

·

艾达自上次和那个小不点见过面之后，精神力至今还未恢复。为了能够瞒过法则，她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和神力去迷惑法则的判断，最终才勉强能够在“梦中相会”。奈何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构建全新的梦境了，就干脆把当初用来见路西菲尔的空间取了过来。

因为精神力的大量损耗，让她还没来得及确认自己选择了正确的场景，就已经进入了小不点的梦境之中。

一进去她就后悔了，原本打算在伊甸园开开心心地吃吃点心，给她的未来打个基础。可是谁知道她们偏偏进入了破败的水晶天。

尽管艾达有信心小时候的自己不会因为这中事情就留下心理阴影，但是看着那个小不点路都还没走稳，她就格外后悔。为什么她学走路学得这么慢？而且这个话都讲不清楚的小孩子真的是她吗？怎么可以笨成这个样子？而且，见到陌生人你问都不问就凑过去了？

艾达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小孩子，第一次产生了无力和心累的感觉。照着路西法现在这个带孩子的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这怕不是打算把孩子养废了吧？

艾达躺在床上，手肘无力地搭在自己的额头上，有一次叹息。

平衡虽破，但是万魔殿的压力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沉重了。思来想去，艾达还是将这里作为了自己的“家”。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证明路西法曾经存在过的地方了。

艾达看着层层叠叠垂下来的床幔，莫名其妙的有些眼睛发酸。

“凭什么就得是我啊……”艾达嘟囔着，悄悄把眼角的泪水蹭在自己的袖子上。

“多大人了，还哭鼻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艾达猛地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头，本来就有些红的眼眶突然有了“决堤”的预兆。

“你还知道回来！”艾达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窗边的玛门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睛：“好歹也是个大姑娘了，况且我也不是你亲哥。就这么穿着睡衣见人是不是不太好？”

艾达“嗖”地丢了个枕头过去，被玛门一把接住：“这会儿你知道不占我便宜了？以前不是嚷嚷着‘啊，我好歹也是你哥’吗？现在终于认清楚地位了？”横亘在艾达心中的又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最终，玛门被艾达的第二个枕头打出了窗外。

等艾达收拾好了，兄妹两还是来到了路西法的会客室。艾达精神力消耗过多，还没有缓过劲来，唇色苍白的她显得有些病态的娇弱。

说句实话，这个样子的艾达，玛门也是第一次见。

“你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刚坐下不到两分钟，艾达连着已经打完了八个哈欠，玛门皱了皱眉，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艾达只是摆摆手，不愿多谈。“讲道理啊，这么久了，你到底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为什么一点关于你的消息我都得不到？”艾达一边捧着自己心爱的果汁，一边揉了揉眼睛。精神力消耗过多的代价，其实和人类的缺觉没有什么差别，具体表现就是犯困。

“几万年的时间，我好好看了看这个世界。”玛门斜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摊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艾达。

艾达的腿上盖着一条薄毯，饶有兴致地问他：“你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我忙着四处派跑，仔细想想还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玛门知道艾达嘴喜欢听别人讲故事，于是挑挑拣拣，拿着几件自己假扮人类遇到的趣事讲了讲。看着面前笑得欢快的艾达，玛门握着杯子的手暗暗攥紧了。

“对了，艾达，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玛门看够了，突然问了一个艾达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陛下在时，其实我就很好奇了。所以，陛下有告诉过你吗？”

艾达一听到父亲二字就直觉不对，但是玛门在怎么样也还是自己的哥哥。估计是哪里传出去了什么流言？关于艾达的身世，无论是路西法还是耶和华，都从未想过对外公布。她的身份太过于尴尬，在最开始，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存在，偏偏又出生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地方。这样不神不魔，她就是个活生生的异类罢了。

艾达慢慢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把杯子轻轻放回到桌子上，反问他：“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玛门耸耸肩，“下界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有。怎么了吗？”

艾达摇摇头，是没怎么。“路西法，要论起来，他其实应该是我的母亲。他在万魔殿把我生了下来。”不出预料，玛门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过于震惊的表情，显然这件事情对他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耶和华创世时，定下炽天使不会轻易怀孕。哪怕天使本身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性别之分。这一条，其实并不是说炽天使无法怀孕，而是想要使炽天使怀孕，另一半至少在精神力上要与之相当。”艾达看着玛门，一字一句地说道，“爹地怀上我的时候，他还是路西菲尔。能让路西菲尔心甘情愿在床上躺平还能让他怀上孩子的，只有一个人。”

“耶和华。”玛门补上了那个人的名字。艾达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谁能想到自己从出生就讨厌的人，会是自己的生父呢？

然而，玛门挑起这个话题并不像是单纯的好奇，反而更像是来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艾达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试探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在人间总是听到他们说什么半神、新神的。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啊。哈哈，你真的是有出息了。”玛门笑着，让艾达一下子又放心地捧起了果汁。

“对了——你？”艾达眯着眼睛刚打算问玛门这才回来还会不会走，就感觉到心脏的剧痛。艾达瞪着眼睛，低头看到了穿过自己心脏的这把匕首，一脸不可思议地顺着这只手网上看，是眼睛里毫无笑意的玛门。

“霍普1和我说，其实路西法本来不会死。因为本该接受万魔殿位置的人，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新神。艾达，你夺走了我的父亲。”

鲜血不住地顺着嘴角溢出来，艾达在这钻透了灵魂的痛苦中几乎没办法保持清醒。这把匕首，竟然也是一件神器。

耶和华告诉过艾达，想要弑神，必须用神器。

“玛门，你……咳，是真的要杀我啊。”艾达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艰难地挤出来这句话。

我们不是家人吗？

玛门松开了手，任由艾达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匕首流出，很快就将艾达身上这条白色的裙子染成了暗红。

“你知道的，我是七宗罪之贪婪。你可知何为贪婪？”玛门蹲下身子，看着艾达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从你出生起，我就讨厌你。路西法的父爱，应该只给我才对。凭什么你这个半路出来的人可以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着？我看上的东西，向来容不得他人来觊觎。艾达，不该抢走我的陛下。”

玛门就这样看着艾达的眼睛一点一点失去了光芒，才起身离去。

·

这厢还安睡在路西法身边的艾达突然被噩梦惊醒。她的心脏“砰砰砰砰”跳个不停，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怎么也平复不下来。没由来的，艾达感觉很害怕。

艾达向右一滚，就碰到了路西法的手臂。路西法习惯了把艾达放在自己和墙壁中间，自己面朝着这个睡觉不老实的女儿。

之前艾达睡觉会很没有安全感，放在摇篮里就会哭闹，必须要抓着路西法的手才能安静下来。所以路西法才会想出这样一个办法。靠墙壁的一边还贴心地堆了一排松软的大枕头，以免这个孩子睡到一半磕在墙上。睡觉前，艾达会缠着路西法给她讲故事，听到最后大多是艾达睡过去也不愿意松开自己的小手。

这种无意识的依赖行为大多都发生在她睡着的时候。像今天这般明明已经清醒了却还是要抱着路西法胳膊的情况，其实还是头一回。

艾达紧紧抱着路西法手臂，不安地用脑袋蹭了蹭。

出生以来，艾达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注：

1霍普，出现在第十章，与高提是一类神。

“耶稣信徒”搞事和耶稣的确没关系，耶稣被陷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二更，关于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