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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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达再次醒来时,早已不在万魔殿了。她睁着眼环视了一圈,莫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无意中瞥到了房顶上的画，那是一个金色的男子背影，穿着白色的长袍赤脚站在一片树林之中，右手轻抬着一条藤蔓，脸也稍稍偏着,但是模糊的画技实在难以让人辨认出这是谁。

可是艾达有一种预感，这是刚诞生不久的路西菲尔。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水晶天那相传为初代炽天使们建造的宫殿了。这里，应该是路西菲尔曾经用过的那座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是艾达是知道的,这里的七座宫殿，都是耶和华亲手建造的。哪怕初代炽天使有大半选择了与他刀剑相向,耶和华也从未真的把这几座宫殿推倒,虽然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是他没有。

这里的布置，路西法曾经给她做出来了一个缩小版的模型，用来安置她那些“无家可归”的玩偶。长大以后的艾达已经不需要那些玩偶来陪她“过家家”了，对这里的记忆也被逐渐淡化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心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艾达叹了口气,还是动也不想动。

能把自己弄到这里的,还能有谁呢？

“耶和华，我知道你也在这里，出来吧。”艾达面朝天仰躺着,喊了一句。

果然，那个银发白衣的男子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你比吾预想的恢复得还要快些。”他也不上前，只是背着手这样站着看她，“你胸口那把刀吾看过了，应该是某位游离的神明的神器。你怎么会惹到他们？”

艾达也不看他。“是别人拿了他的神器。”

耶和华摇摇头，“这把匕首是伴生神器，虽然不似创世神足以帮他造物。但是无论如何，不是别人可以随便用的。”

艾达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耶和华：“这是匕首又不是你那个什么法则、预言书，一个匕首你向怎么用？不就是拿着就砍？”

耶和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拎着匕首走过来，把手柄递了过去，“你自己试一试，能不能划伤自己。”

艾达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划向了自己的手臂。她使了七成的力气，但是这把匕首只在那条白皙的胳膊上留了一条浅浅的红痕。

就像是普通的兵器一般。

“好奇怪。”艾达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红痕，又转了转这把匕首。“试着把匕首没错。怎么会这样？”

耶和华一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这把匕首的确可以伤到你，但是得看是在谁的手里。伤你的那个人，应该是和匕首的主人结了契约。”

“契约啊……”艾达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毕竟自己能够往返两个世界，就得益于辛蒂娅和高提的契约。

“吾知道你对这个不陌生。但是，要和游离的神明缔结契约本身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们向来行踪不定，能遇到他们本身就需要运气。伤你的那个人，你认识？”

“可不是吗……那个人啊，是玛门。”艾达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语气中有些失落。

“玛门？那个撒旦？”耶和华记得这个撒旦好歹还是路西法的养子，怎么会为了杀死艾达就去找他们结契呢？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也不敢相信这件事。”艾达把匕首扔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她看着天花板出了神，“我也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的接受过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耶和华本身就没有参与过她在地狱的生活，不太了解他们的恩怨，也不好说什么。

“先养病吧。既然死不了，那就先观望一下吧。辛蒂娅也没有来找过我不是吗？”说到这里，艾达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耶和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

“做神就是这样的，既然走到了现在，你总得适应。”

艾达心里堵得厉害，是啊，她现在是神。

·

路西法一向是一个就事论事的堕天使，对孩子也是一样。

尽管在大部分时候，路西法就是一个无条件宠女儿的父亲，但是在正事上，他从来没有娇惯过艾达。

自从艾达能够拿起剑，她的剑术和法术的课程就被安排上了日程。而这两件事，就是路西法永远不会娇惯她的两件事。

路西法是一个天生的体术和法术天才，即便到今天，天使学院使用的教材都是路西菲尔当年编纂的。路西法一向相信严师出高徒，哪怕这个学生是自己的女儿。

在开始学习剑术和法术之前，艾达的识字量已经非常可观了。为了能让艾达能够拥有足够的练习场地，路西法在万魔殿周围又建起了一间足够大的训练场。

就这样，艾达的学习生活开始了。

在当年路西菲尔为天使学院制定下的学习计划中，小天使们一周只有五天需要上课，上学日种一定会有一个半天留以休息。他的初衷是为了能够方便管理。但是此时，他只有一个学生，就没有必要去考虑什么管理不管理的事情了。

艾达早八晚八且一周午休的学习就这样开始了。上午的法术课，下午的剑术课，晚上的文化课，足以涉及天使学院全部的课程。

今天，是艾达的第一次剑术课程。

站在训练场上的路西法完全没有平时那副“慈父”的模样，面无表情的他第一次在艾达的面前露出了自己身为撒旦的威严。

训练室里不是天堂那种用抛光过的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而是用实木铺成的地板。中间又一段中空，让地板有了些弹性。其实路西法还计划过将这个训练室留给艾达学舞蹈用。

只是现在苦于没有找到合适的舞蹈老师。

艾达对这样的路西法很陌生，尽管之前路西法给她打过预防针，但是真的见到的时候，艾达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艾达按照路西法教的，双手握着剑柄，颤颤巍巍地举起来剑，站都站不稳。今天是第一天，路西法也没指望她真的能一下称为剑术高手，拿起剑，是第一步。

今天，艾达要学的是挥剑。

对于这种体能的课程，还是要从热身开始的。路西法在一旁看着艾达热身，一边默默记下了她现在的极限所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的问题，他隐约觉得艾达的体力比其他同龄的天使要弱一些。

艾达刚出生的时候路西法就知道，这个孩子并没有因为自己在地狱的这一百年而被黑暗侵蚀。刚出生的艾达简直亮得有些烫手，也就是路西法能够接近她罢了。就算心里清楚这是因为那一半来自耶和华的血脉，路西法心里还是很担心她的发育问题。

如今，这些问题果然逐渐显露了出来。

不知不觉停滞的身高，比别的堕天使幼崽花费了更久才学会的说话和走路，以及……明显不如他们的体力。

还好提前开始了她的课程。路西法心里一面担忧，一面又有些庆幸。

艾达握着这把木刀，觉得有些新奇。这是她第一次拿到这样的“玩具“。以往路西法都是尽力避免她碰到这类很容易戳伤自己的东西的，突然她就对后面的剑术充满了兴趣和期待。

到底是还小，艾达举着这把快比她人还长的剑，颤巍巍地挥了六七次胳膊就开始酸。她一脸急得要哭的表情看着路西法，这不是她想的，是真的拿不动了。

路西法早就料到了会这样，冲艾达点点头。这个极限与他的心里预期差别不太大，艾达并不是在偷懒。

路西法拿出毛巾蹲下来给艾达擦了擦汗，她额前没有长齐的胎毛都被汗水黏在了一起，双手耷拉下来正喘着气。

因为出汗，艾达的脸热得有些发烫，路西法手上的湿毛巾一擦瞬间清爽了很多。

“休息一下吧。”路西法和颜悦色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歹也是坚持下来了。从刚刚做完两节热身起，艾达的衣服就已经被汗打湿了，路西法拿了条干爽柔软的毛巾给她垫在衣服和后背之间，领子上漏了半截毛巾的边。

艾达抱着自己的小水壶喝了两口，有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温柔的父亲，问道：“爹地，当初你学这些的时候也是这么辛苦吗？”

“我吗？那到没有。”路西法对艾达一直都很有耐心，“爹地诞生的时候，世界很混乱，一出生就已经很大了。”他慢慢地回忆起当年，“那个时候的爹地力气比你要大的多，那个人教的东西也很快就学会了。”

“那个人？是谁呀？能教爹地剑术，他岂不是很厉害？”

“是啊，他是很厉害。”路西法盘着腿坐在地上，手肘杵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看着艾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个时候的事情太乱了，每个天使都很不一般，许多事情明明自己没有接触过，但是一上手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哇，那岂不是很好！”艾达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冒着星星一脸向往。

“哈哈，是啊，甚至不需要花费时间学习，自己的身体就是知道该怎么做。”路西法把艾达前面那些不听话的碎头发尽数拢到耳后，“但是也有些不好。”

“为什么会不好呢？明明那么方便。”艾达不太理解。

“这些能力是别人给的，而你接受了别人的东西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不会有人为你付出了全部却不收取任何回报的。”

就比如，他曾经收获了耶和华无尽的宠爱，到最后，还不是付出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才得以苟延残喘？

作者有话要说：　　艾达：我才不会轻易狗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