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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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阴阳眼。”李式微淡定地说，海风猎猎，火光冲天，她面不改色遥望大海。那海天一线之处，泛起一抹深黑色，乌云滚滚，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鬼神之说由来已久，子不语怪力乱神，古人对于死亡和鬼魂总是讳莫如深。黄药师再怎么不羁，他也有被时代局限的一面，比如说封建迷信。

“你可以不相信我所说的，但你不能否认那艘船偷工减料的太过分了，一下水就会……卡嚓。”李式微比了个泰坦尼克号断成两截的手势。“你妻子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坚持执念，恐怕你的妻子会一直流连人间，无法重入轮回。”李式微只希望自己的胡诌能够奏效，心中敲锣打鼓面上风平浪静，这是李式微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黄药师脸色一凝，沉默不语。

黄蓉已经急了：“你胡说什么，我娘我娘她……爹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用这艘船……”黄蓉是何等聪明之人，从李式微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猜到黄药师恐怕早就萌生了死志。

“死者为大，黄姑娘，你娘一直在看着你。”李式微已经扮神棍扮上瘾了。

欧阳锋冷笑一声。

“你……”黄蓉恶狠狠地瞪着李式微，却不敢再说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李式微这么大的人还对鬼心存畏惧又何况是黄蓉呢？

“黄岛主，这船已是烧了。不管式微是何用意，也算是歪打正着。”顾子熙出面做好人，于情就算名义上的娘已经入土为安可活生生的人还在，为人子女只能母债子偿，于理李式微在黄药师眼里还顶着个灵鹫宫使者的名头，没看黄药师已经把问题上升到桃花岛和灵鹫宫的和谐问题上了吗！

黄药师的脸色比天色还阴沉，海风卷起他的青袍，几许雨丝落下泪湿青衫。李式微咬住下唇，雨丝的冰凉让她燃烧的头脑稍微冷却下来，她真的冲动了。“黄岛主，你要是实在喜欢船，我重新定做一艘给你吧，这艘花船是十几年前造的，款式什么的都有些过时了，漂亮是漂亮，但是质量好像不太好。”黄药师充满仇恨的一眼，立刻让李式微消音。

雨势渐大，可气氛还处于僵持状态。

“不过是区区一艘船罢了，烧都已经烧了，药兄纵使心中痛惜也无济于事。现在天色已晚，暴雨将至，我们还是先回吧。”这种时刻能够用这种口吻和黄药师对话的除了欧阳锋不做第二人想，东邪西毒齐名，黄药师怎么着也要卖欧阳锋几分面子。

今夜果然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桃花岛犹如一叶海上孤舟。海水上涨，花船的遗骸早就被海浪冲刷的无影无踪。

李式微是被一个炸雷惊醒的，闪电划过，一张冷漠的脸突然出现。李式微还没来得及出声，立刻身子一僵，来人出手如电，指风一弹便点中李式微的穴道。李式微口中不能呼救，手脚不得动弹，只能任人宰割。来人提起李式微，悄无声息地从室内消失。

李式微再度恢复灵活的时候，已经置身在安放着冯蘅遗体的冰窖里。李式微胆战心惊，除了桃花岛的主人还有谁敢绑架她呢？

“你有通灵之术？”黄药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大哥，麻烦你开盏灯吧，黑漆漆的很恐怖欸！“我只是偶尔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已。”这种时候李式微只有硬撑。

“不干净的东西？”黄药师绝不是在询问，他的妻子居然被冠上“不干净的东西”的名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过世的妻子会找上我，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能阻止你自杀，就夜夜入梦来找我。黄岛主，你想想我和你无怨无仇，好心把宁儿送来桃花岛，莫名其妙的怎么会知道你有艘脆弱的花船，要不是怕被鬼缠身，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桃花岛烧你的船呀！”李式微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冯蘅怎么不找欧阳克呀，偏偏只有她看得见，这不是性别歧视吗！

“那你现在立刻让我见到她！”黄药师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

“我要是那么厉害，我就是神仙了，是你妻子来找我，不是我找的她！”李式微也吼起来，她吃饱了撑的明明怕鬼还上赶着见鬼。

黄药师的回答两道擦过李式微耳垂的指风，即使身处黑暗中李式微也能感觉自己耳边的几缕头发飘然落地。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

“我试试看。”李式微尽量不让自己声音颤抖。

重新挨着冯蘅坐下，李式微只觉遍体生寒，阵阵寒气从屁股底下冒出来，迅速爬满她的脊背。

“黄夫人，黄岛主想见你一面。”李式微轻声说。冯蘅没有回答，幸好没有回答。李式微怕鬼，但不怕死尸。冯蘅没反应，正好给了李式微装神弄鬼的机会。“黄夫人，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艘殉情的花船烧掉了。想必你在下面也看见了吧，黄岛主现在就在这里，我让他亲口告诉你，他绝对不会想不开。”李式微煞有介事地说。“黄岛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黄药师隐藏在黑暗中，李式微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连他的呼吸也听不见，正当李式微吓得想摸黑跑路的时候，黄药师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在下边还好吗？蓉儿很好，我也很好。”

李式微立刻发挥出职业演员才有的灵敏，即使在黑暗中也马上装出侧耳倾听的模样来。“黄夫人说，你不要骗她，你这些年来一直裹得很不开心，蓉儿虽然乖巧伶俐却不是一个听话的女儿。”李式微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她真的是在转述另外一人的话一般。

“我很想你，为什么你一直不来见我？”黄药师问。

“黄夫人说，她一直都在你和蓉儿身边，但人鬼殊途，你们已经阴阳相隔了。”李式微顿了顿，又说：“黄岛主，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或许就是因为黄夫人一直牵挂着你，所以她才一直滞留人间，如果不入轮回的话总有一天黄夫人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的。”这句话绝对含有威胁的成分。

“什么意思？”黄药师这句话问的是李式微。

“人有人间道，鬼有阴间路，人死后若不能下地府重入六道，早晚会消散，到时候真的是永别了。若是黄夫人在十几年前就投胎转世，虽然人海茫茫，但你们未必没有重遇的一天。”李式微循循善诱，说出的鬼话几乎连自己都快相信了。

“真的有地府存在吗？”能让东邪流露出迷茫来，李式微也算是头一人了。

“你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李式微非常不负责任地说，用一种玄妙的口吻。

黄药师陷入了沉默。

“黄岛主，你不打算自杀了吗？”李式微非常直白，她可没忘记冯蘅的要求是阻止黄药师找死。

“若是我死了，岂不是立刻就可以见到我的妻子？”黄药师的话让李式微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疼痛，你就这么喜欢你老婆，隔了十几年还是坚持不能同生但求同穴的想法。

“要是你真的爱冯蘅的话，还是别这么固执，你要是自杀岂不就是为她而死，一条人命就算在了她头上，即便是转世也不会投到好人家。你死之后真的有脸去见她，她真的希望看见你为爱殉情？”李式微冷冷地说，从冰床上站起来。她是疯了才会陪黄药师演戏，就算没鬼也被她整出鬼来了，人家夫妻情深生死相随，她跟着瞎掺和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没了他黄药师，难道地球还就不转了吗？

“要死不死随便你，我仁至义尽了，你们两夫妻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李式微气势汹汹地冲向出口。

一阵凉风飘过。“李姑娘，谢谢你。”

“不客气。”李式微忽然僵住了，那是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