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御花园中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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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日真是好雅兴。”

郝甜口中说着，缓步来到厅中坐下，“雨中赏花，又有美人相伴，实在是让甜儿好生羡慕。”

她眉眼带笑，月牙儿似的眸子里闪着微光，闭口未谈今日午前送醒神汤却被打发走的事，倒叫楚嬴如坐针毡。

甜儿虽然表面上看着乖巧的，若是不小心惹恼了她……

想到曾经在自己面前暴露过狐狸尾巴的郝甜，楚嬴心弦绷得更紧。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开口缓和，却发觉嘴巴根本不受他控制。

“甜贵妃，你逾矩了。”楚嬴面色冷淡，袖子底下的血玉却攥得死紧，拼命祈求它的作用再大一点，然而令他失望了，血玉给他带来的缓解效果，根本比不上那股暗中操控的力量。

郝甜一愣，似乎没想到楚嬴竟然不由分说地呵斥她。

周围嫔妃们投来的视线裹着嘲讽，犹如实质。

郝甜眼眶微微泛红，咬紧粉唇，亲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楚嬴面前，“陛下恕罪，甜儿刚进宫，还不知道……”她的声气儿娇娇怯怯的，蜜一样在楚嬴味蕾绽放，丝丝甜意透彻心房。

楚嬴喉咙微动，刚想要说些什么，凉亭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

“陛下！”

只见不远处的雨幕里忽然冲出一道身影，试图冲开侍卫们的防线，“陛下，求求您救救蓝美人吧！她昨儿个被贵妃娘娘命人推进了太液冷池，今日一早就发了高烧，嘴里一直在喊着陛下您啊！”

听了她的话，庭中众人心思各异。

“贵妃妹妹此举好像有些不妥啊……”

“对啊，再怎么说，蓝美人也是陛下的妃子，身份又是烨国送来的美人，就算得罪了贵妃妹妹，也不该……”余下的话掩盖在帕子下，温美人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小乔妃一贯的善良温和：“想必贵妃妹妹也是无意的吧，各位妹妹就不要胡乱猜测了。本来，冲撞了贵妃就是一桩大罪，贵妃妹妹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看向坐在主位上的楚嬴，目光在郝甜执着杯子的柔胰上一扫而过，笑声问：“您说是么？陛下。”堂堂贵妃如此没有容人之量，郝甜这下该受到陛下的厌弃了吧？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谁料楚嬴和郝甜都还没说话，凉亭外的余公公已尖声呵斥起来。

“放肆！昨晚你冲撞了贵妃娘娘，陛下不过是看在蓝美人御下不严，让她在冷池中泡一炷香当做小小惩戒罢了。你这小宫女，竟敢在此造谣生非，颠倒黑白，该当何罪？！”

这话一出，包括郝甜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愕然。

推蓝美人入冷池的事，居然是嬴帝陛下的命令？可昨晚贵妃不是被陛下呵斥得晕了过去，还请了太医到蓬莱宫诊治的么？难道……传言有误？

小乔妃登时气得脸都黑了，伸手暗暗掐在了春兰的手臂上。这小贱婢，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能听岔了，害得她白唱了这么一出戏！

春兰被捏得生疼，低下头来不敢吭声。

秦昭仪随时关注着小乔妃这边的一举一动，见主仆两人一个面色僵硬一个敢怒不敢言，心中冷笑。

她早就见识过楚嬴对郝甜的宠溺，深知楚嬴就算是呵斥郝甜，也必然是做戏给宫里的女人看罢了，就算蓝美人真的是郝甜命人推的，别说是小小发烧一场，就算是死在了宫中，恐怕陛下也会给她洗脱罪名。现在，不正是如此么？

就是不知这位年方及笄的小贵妃，会不会被陛下的宠爱一时冲昏了头脑，让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小乔妃绕进坑里头去？

秦昭仪侧头看向郝甜，忽然怔了一下。

身为赢方的郝甜，怎么瞧着比小乔妃等人这些看客还惊讶？

郝甜怎会不惊讶？

她原以为在她昏倒之后，楚嬴必然也会跟书中那样，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而唐茗喜也会趁机在他面前博得几分好感。毕竟是个护主心切的宫女，任谁看了都会有写恻隐之心。

可现在看来，楚嬴似乎间接地为她讨回了公道？虽然惩罚的人变成了蓝慑，但也足以郝甜感到惊讶了。可若是楚嬴动手是为了她，那为何只罚了蓝美人，而对唐茗喜却一概不提？今日，更是将她一片好心推拒在养心殿外？

手中杯子举得有些久，茶都有些凉了，可对面那位容貌俊美不凡的天子仍是未发一言，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郝甜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要想揭开这片迷雾，只能从楚嬴那里得到答案。

她不着痕迹地把杯子放在楚嬴面前，看向亭外。

此时，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唐茗喜被侍卫拦在外头，浑身被细雨淋湿，嘴唇青紫脸色发白，配上她今日穿在身上的素白衣裳，好似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可怜小白花。

“哎呀，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这小宫女也着实有些胆大妄为了。”温美人嗤笑起来。

赵美人点头应和道：“是啊，陛下，不如就罚这小宫女跪在外头，等贵妃妹妹什么时候消了气，再放她回去吧。反正蓝美人看着身强体壮的，小小发烧而已，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郝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郝甜也该上场了吧？

小乔妃执起手帕，轻轻掩嘴无声地笑了。这温赵两人虽然蠢了些，但也算得上是一把好用的刀。就是不知，郝甜会选择大度原谅，还是不依不饶？

无论她选择哪条路，小乔妃都能肯定的是，郝甜必然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郝甜轻抿一口热茶，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小乔妃，随即移开了视线，“确实是没有什么规矩。”

“不过看在这个宫女护主心切的份上，”她看向楚嬴，“陛下，不如命太医过去看看蓝美人的情况如何。毕竟是烨国那边送来的贵人，怎么也不能慢待了去。”

“说得有理，”楚嬴面色淡淡，挥手示意余公公，“余年，让人请太医去瞧瞧。”心里头却很是不爽利，昨儿个看了安慰呈上来的奏折，才发觉这所谓的蓝美人居然是敌国的三皇子蓝慑。

楚嬴当时脑补了不少阴谋诡计，到最后想的还是他的贵妃居然差点就拉了蓝慑共同去泡太液池，脸一下子就黑了。当即命令余公公把蓝慑“请”来，一番谈判后，蓝慑早已经带着心腹被送出了楚国皇宫，留在冷宫受罚的，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牢犯而已。

因此，余年听到楚嬴这么吩咐，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陛下莫不是疯了？这前后言行不一致的模样，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见他没有动弹，楚嬴蹙眉：“怎么，还不快去！”

余公公连忙低头，“是。”

见唐茗喜还跪坐在那里，呆呆凝望嬴帝陛下，余年皱眉，正要呵斥她还不快滚，郝甜细软的声音像一首雨中慢曲悠悠传来。

“陛下，这宫女虽然御前失礼，却也算是情有可原，看着蛮可怜的。但，不罚她也说不过去，不如您就让她跟着臣妾回蓬莱宫，当一日花奴吧？”

说着，又爱娇地拉了拉楚嬴的袖子，“您也好久没喝甜儿酿制的玫瑰花酒了，不如趁此机会到蓬莱宫小酌一杯？”

少女眸子湿漉漉的，语调绵软微扬，好像一只等待主人怜爱的小奶狐，头顶就差两只毛茸茸狐狸耳朵了。

楚嬴耳朵动了动。

“也可。”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叮——】系统声音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