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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考完乡试回家,喝了一碗参汤后倒在床上就睡。等到醒来已经是夜半时分。云仙已经在净房放好了洗澡水和皂荚香料。谢棠迷迷糊糊地起身洗了澡后换了中衣出来。
等到他出来后,月仙忙端过来一碗燕窝粥。对他道:“这是夫人吩咐厨房备下的,一直热着,等着大少爷醒来后吃。”
谢棠喝了粥后道:“祖父祖母和阿爹阿娘都睡了吗?”云仙回道:“都已经睡了。”谢棠听了笑了笑,安静地吃完了燕窝粥后又上床去继续睡觉了。
毕竟乡试的这九天,他真的累得要死。
等到谢棠缓过来后,他的几个友人经常和他一起出去踏青游玩。倒是王守仁因为要准备明年的会试兼因王华是乡试的主考官要避嫌的缘故,两人许久都没有聚了。
此时,正在批改卷子李大人看到一篇质朴方正,老辣实用的文章。双眼发亮,立刻在上面画了一个圈。兴冲冲的拎着卷子去找王华了。
如此佳作,当被点为头名。
九月初三,乡试放榜
杨氏和徐氏都很焦急地等待,谢棠安静地坐在若水院的椅子上,慢吞吞地喝着薄荷茶。
等到小厮快马回家的时候,徐氏急切地问道:“快说,大少爷是第几名?”
那小厮跪下回到:“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大少爷考了顺天府头名解元!”徐氏喜道:“赏!全府上下赏三个月的月钱。”
杨氏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准备茶水,喜糖和打赏报子的铜钱和碎银。等到报子到清溪里的时候。谢棠和叔叔谢丕一起去前院招待报录人。
只见那报录贴上写着一行墨字:“捷报贵府老爷谢讳棠高中顺天府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谢丕笑道:“如今棠哥儿也是解元了!”谢棠道:“二叔惯会打趣我。”然后对报子们笑道:“辛苦各位老哥。”
这些报子在别的举人面前尚不会耍半点威风,更不要说是在这门户森严的阁老府上。为首的那一位报子笑道:“解元公客气了!”
谢棠给平安和喜乐使了眼色,平安忙让门外等着的两个家丁进来。那两个家丁一人拿着一个极大的柳条筐。一个里面装着红封,碎银,红鸡蛋和用油纸包着的极细的梅花糖。另一个里面装着一吊又一吊的铜钱,铜钱上泛着光。
平安把东西拿过去笑道:“这些东西送给各位老哥,算是沾沾喜气。我们府上还备了一桌酒,还望各位老哥赏光。”
这些报子千恩万谢地去了,谢丕笑道:“过些天,爹应该会给你办一场酒了。”
谢棠笑道:“到时候还麻烦二叔为我挡酒,但只怕二婶骂我。”
谢丕笑道:“你二婶怎么会骂你?她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谢棠道:“那二叔是吃醋了?”谢丕笑骂道:“你这个混小子。”
儒雅从来说雉山,抱琴何幸预荣观。六人同榜昔犹有,一邑三魁今所难。方喜棘闱连鹗荐,又欣碧海起鹏搏。联科甲第应余事,须把声名久远看。这说的就是鹿鸣宴。
这一科的鹿鸣宴在状应天府府衙举办,主办的人士顺天府知府宋皓和主考官王华。
谢棠从翠幄八仙车上下来,走进府衙之中。
谢棠考试时对面号房的那位士子在应天府衙门门口见了他,不禁有些咋舌。
只见这位少年公子,一头乌墨长发被黑金色的发带束好。发带上绣了青鸾的图腾。头发上挂了零零碎碎的墨翡,玄色深衣针脚细密,衣料上有着精致的兰花暗纹。深衣上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绣白鹤的绣线应是银线混了珍珠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少年腰间挂着蓝田暖玉和紫金杂佩。织金镂玉的腰带上嵌着暗色的宝石。一双云锦的鞋子上绣了山水。这般累赘的打扮在少年身上却显得合适至极,从容不迫。让人感受到一种华丽的美感。
他就知道,那位士子心想,乡试的九天已经验证了这位公子果然是个锦衣玉食极讲究极娇贵的。
他正在走神,却见到那位正在被他腹诽的少年公子走向了他,笑意盈盈地道:“同年,你好像是坐在我对面的仁兄。在下谢棠,可否与公子相交?”
那位士子晃了晃神:“在下花寒清,见过解元公。”
花寒清不知道怎地就与这位被他吐槽讲究和娇气的公子走到一起了,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鹿鸣宴上落座了。还一起从四书五经谈到了律法农桑。
……
这也不能怪他,谢解元说的东西鞭辟入里,他一个寒门出身的士子,根本没有见过那么多古籍。多听人家讲一会儿书,不是挺好的?
鹿鸣宴很快开始。首先由解元领头吟唱《鹿鸣》,然后开宴。大家作诗酬唱。
宋皓很明显地在抬举一位平姓的亚元。而王华则对谢棠投以青眼。宋皓是太原出来的官,与谢家的浙江一系并不交好。而王华所在的王家与谢家同气连枝。不但同为江南世家,而且还都是余姚所出的官僚。
花寒清却不管这些暗潮汹涌。他不过一个寒门子弟,不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的话,那些派系争斗也沾不上他这种小角色。
不过他自己确实是个想做些事情的。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而不是做一位词臣。
谢棠拿着手中的酒杯,和在坐的他看了文章觉得不错的举子搭话。同乡同榜同年。这些都是天然的政治联盟。他作为谢家的儿郎,李东阳的学生,有责任把亲两湖和江浙的举子都拉到他们这边来。
晚上回府的时候,谢棠已然是有些醉了。喝了醒酒汤后谢棠躺下睡了过去。翌日一早,谢迁说要见他。
谢棠到了谢迁的书房,谢迁笑道:“你很好,考了解元。我很骄傲。”然后道:“我听王德辉说了,你昨天干的很不错。”
谢棠笑了笑:“祖父过奖。”
谢迁继续道:“等到重阳节过了后,你就去国子监吧。宾之兄说让你去哪里积累一些人脉。其实之前宾之兄就想让你去了。可是你那时没参加乡试,荫监和例监的名声不大好听。还是安安心心考了举人后后进国子监的好。”
谢棠笑道:“是。”
在谢棠进国子监之前,谢家果然如同谢丕所说地一样摆了酒。又是一番门庭若市。谢家在前院的一处花厅已经被谢迁拨给了谢棠,用来做宴请宾客之处。谢棠给所有的乡试同年,交好的世家公子都发了帖子。竟是凑够了整整四桌。
谢棠笑道:“今日多谢诸位兄台捧场。”众人笑道:“着实客气。”
宴后,谢棠拉着王守仁,把一个木头盒子塞给他。笑道:“王兄正在准备明年的会试。棠没什么好送的。这是阿爷和阿父当年科举前做的八股的摘抄。送给王兄,祝王兄金榜题名。”王守仁看着盒子,心头涌上了几分感动,这是会试的八股,和乡试是不同的。谢棠总不可能在自己准备乡试的时候抄这些,那么这些东西就是这十余天抄的。这十余天谢棠参加鹿鸣宴和各种文会,也是忙得很。居然还能够抽出时间来给他抄录这些。他真的挺感动的。他低声道:“谢谢你,棠弟。”
谢棠此时已经有些醉了,笑道:“不用谢!你,兵书读的很好!我觉得你非常不错!想和你交朋友……”
王守仁看他醉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奈地笑笑,然后找了谢家的管家,让人照料谢棠。等他们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后,王守仁才离开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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