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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伯安卧床不起,但是杨一清却是不想真的就让楚恩波入阁一事打了水漂。他一想到现在平允安和楚恩波入阁几乎是连到了一起。而他谢伯安却是在家里面躺在床上占他的便宜,就让他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还好他谢伯安还不算是没脸皮到彻底不要了的地步,左右还是让平允安和谢家的人缓解他的压力。
国本吗。还是陛下亲生的好。朝廷内外风言风语议论不休,可那也只是风言风语。
陛下还未到而立,还是会有孩子的吗。
虽然说到了现在,杨一清自己也不是十分相信这个因由。但是他也只能装作自己十分相信皇帝一定会生下亲生的太子,做出一副十分有把握的作态出来。让旁人摸清楚头脑。
皇帝让他办事,可他总不能真的旗帜鲜明地去让满朝文武闭嘴吧?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有,他也不能那么办。让满朝文武,朝野清流指着他杨一清的鼻子骂佞幸小人,为了讨好皇帝无恶不作,怙恶不悛吧?
现在这样说,一定要皇帝的嫡支正统,好歹也能够保得住自己的一世清名。
至于皇帝......
自己已经这样帮着陛下拖着这件事情了。杨一清眯了眯眼。现在陛下压着楚恩波和平允安入阁的折子,本来就是皇帝算计于他,事情办得不地道。要是皇帝真的盯上他了,那他大不了就放手。
为了能够达成目的,自己付出的实在是不少。扔出去的这些利益的确让他不舍。除此之外,现在内阁的局势和他与楚恩波的交易也让他进退两难。
但是......
要是真的把他给逼急了,他也不是不能壮士断腕。受得住北疆的三边总制,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决断?
他总不能真的成为皇帝的棋子,掺和到国本之中去吧?想当年于少保力排南迁之议,守得大明天下。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样的。
总而言之,和皇储有关系的事,沾不得。更何况现在皇帝又说不定有难言之隐。
谢棠知道杨一清的决断,但他也知道,朱厚照也会知道杨一清的决断。
如果他不知道,谢棠也会通过杜锦城让他知道。
这些藩王被靖清之时,便是他谢伯安扭转山河的时机到来之刻!
皇帝会让步的,他不会真的把杨一清逼急了的。
五日后,谢棠“大病痊愈”,回到朝堂之上。向皇帝请旨,请皇帝下发让平允安和楚恩波的圣旨。
杨一清附议。
皇帝仍旧是没有松口,他想着,既然谢伯安病愈销了假,他想让平允安入阁,自然也是要像杨一清一样,为他劳心劳力的。
但他也知道,这不大可能,杨一清的耐心,已经快没了。而谢伯安想让平允安入阁的心,却是没有那么迫切的。
谢棠也是知道,皇帝不会放过算计他入觳的。但是,他想,皇帝也对他让平允安入阁的决心到底有多大心知肚明。
而且,杨一清已经付出了筹码。那么皇帝陛下,自然要回之报之。
纵然天子尊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
臣子不是傻子,天子纵然能任意妄为,也能无所顾忌,但是也不能真的不把臣子的需求放在眼中。
若是所有的臣子都开始明哲保身,那么皇帝,到底如何治理国家,又如何找到大臣为他尽心办事?
所以,他等得。
结果他还没等几天,就不用等了。
鞑靼,瓦剌袭边。
不但过来打了秋草,还差点就过了玉门关。
要不是有仇钺的狠辣战术和文北词手下的精兵强将,恐怕现在的北疆,便已经是破了。
但是即使现在北疆未破,情况也称不上好。鞑靼和瓦剌经常争夺草场和地盘,关系称不上是好,如今却是勾结到了一起。而北疆除了外患之外,尚有内忧。
沈王,唐王尚未平定。仇钺那里,真的是说不好能不能够顶得住。
国朝危矣!
再这样的战局之下,谁还管得有没有国本?谁还管得平允安和楚恩波要不要入阁?
当前去救援,保得北疆安稳。
谁去?
如今精兵良将俱都带兵去平定各地藩王叛乱,一时之间抽调不回来。就算能够召回,却也来不及去解北疆之困。
如今整个北京城中,哪里有能够挑得起大梁的统帅人物?
还是有的。
只是如今北疆局势未明,并不是一个好去处。自然会有所推诿。
战争没有打到家门底下,安享太平之人怎会着急。
——毕竟,还有仇钺和北疆的九个总兵顶着呢。
谢棠虽然想过,如今诛除藩王,大明境内动乱不休。想来北疆蛮夷定然会有异心,想要夺我河山气运。
因此他早早给北疆诸位总兵送去信件,因此他今年对北疆军备的事情处处精心。
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异族的铁蹄真的兵临城下,只希望自己所忧虑之事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可最终,战事还是要起。战火也从来不会休止。
只要这个国家的王位是用血,用战争的胜利换来的。就永远阻止不了战争的发生。
谢棠捏紧了手里的玉圭。
待到烽烟四起之时,高位之人自是能够稳坐钓鱼台。甚至尚能在衣香鬓影、酒池肉林之中不见战火硝烟,尽享红尘繁华。只等到最后的时候,他们凭借着手中的棋子,去逐鹿中原。
但是在这途中,会有多少战士死在沙场之上,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谢棠想到了当年在宣府之时,他给一位死了儿子的婆婆盛了一碗粥汤之时,那位婆婆眼中希望的光。
因为有了这一碗粥汤,婆婆的小孙子说不定能过活过那个战乱不休的寒冬,继续过着被人鱼肉的生活。
就是这样,婆婆的眼睛中就会有光了。
因为还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仇钺顶不住了,谢棠知道地清清楚楚。
以杀止杀,他终有一日,会终结这所有的罪恶,得安稳清平江山。
所以他站了出来。
他知道要是真的逼迫,京中的这些勋贵最终也会在不得已之下出征北方。但是兵贵神速,如今的北疆已经等不及这些人的扯皮。
所以他去。而这些不顾天下的国蠹,他一个一个记在了心里。
只等来日再报。
在无数的嘈杂声中,谢棠就如同以前无数次的那样,出列站到御阶之下。乌纱绯袍映衬着他煌煌如明日的眼眸。而他胸前的仙鹤一朝来仪,清鸣之声拂过清晓觚棱,长霓绚烂。而这个如今已经为官作宰的内阁阁老、一部主官,却仍旧赤诚地好似一个少年。
纵然如今他的心里多了无数的心机谋算。为了他的政治理想,为了他的富贵荣华,他可以面不改色地把他的政敌砍到在马下,送到阎罗那里。但是遇到不平事,他仍旧可以拿起他那已经磨了十余年的锋利宝剑,去匡扶这就河山。
纵然走过半生浮华,他却始终都是少年。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整个大殿之中的嘈杂。他道:“臣愿往北疆,护我大明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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