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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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陆鸿韦邀请陆童雨上台，这是陆童雨第一次的公开亮相。许多还不曾见过陆童雨的人都被她从身体内部散发的清冷高傲所震撼，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像极了曾经的商场神话——她的母亲，袁亦。在陆鸿韦正式宣布完要将袁亦的所有股份全数归还给陆童雨这个消息后，大家的反应比意料中的更激烈。

“陆董，那陆千金未来是否也会进陆氏任职？”台下有人问。

“当然，不仅如此，小雨18岁后，会直接接管我夫人袁亦生前所掌管的几个分公司。”

“您……您不会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吗？毕竟陆小姐还太年轻。”

“我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冒险。身为她的父亲，我自然是会在旁一直帮助她。并且，我也将会为她引进一批人才，帮助她管理企业。曾经在读大学时，就在商场有一番作为的沈梦凝沈小姐，也将会进入陆氏，成为小雨的得力助手。”

“沈梦凝……”哗的一下，台下又一次的炸开了锅，似乎有不少人听过这个名字，这让站在台上的陆童雨也为之一惊。沈梦凝？这么有名吗？“是当年那个16岁就发表了一篇足以震惊整个商圈文章的、后来成为国内最知名财经杂志特邀写手的、还没成年就成为很多知名企业投资顾问的那个沈梦凝？”

“当年我也和她合作过。她可是个商业奇才啊，可是她一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啊……”一个年级颇长的人叹息的说。

“陆董果然厉害啊，沈小姐就能被陆董给挖到。”

“她今天就在台下。”陆鸿韦朝着沈梦凝的方向扬起手，瞬间，整个宴会的聚光灯似乎都照在了她的头上。

“啊！难怪我觉得她很眼熟，原来是沈梦凝啊！”“她怎么了，怎么坐轮椅了？”……

台下几乎所有的人络绎不绝的讨论着，除了方霁礼。他的剑眉忽的皱成一团，当年他认识沈梦凝的时候，正是她最风光的岁月。她为了他，几乎付出了一切恶，然而……

“霁礼，以后你可以常常见到你的前妻了哟。”付芳的手指在方霁礼的脸上划来划去，“开心吗？”

方霁礼冷漠的拉开她的手。

“只是我没想到陆董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对大家公开宣布，而且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名字。哦呵呵，我怎么每次都小瞧她了呢。”付芳说，“你说，待会大家会不会开始讨论，你方霁礼是因为沈梦凝变残废了，才和她离婚的呢？”

但大家似乎全然忘记了沈梦凝过去那段失败的婚姻，全都对此闭口不谈——年轻的商人们压根就不知道这段八卦，而年长的那些，谁没有过几段外遇，几个二奶，因此离婚再婚甚至重婚这些事，在他们心中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这就是商场，包裹着金色外衣的肮脏世界。

陆鸿韦下台后，就被陆童雨拉到角落里，“沈老师的事你原来都知道吧？”

“你指的是什么？”陆鸿韦问，“她曾经的丰功伟业？”

“嗯。”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她做你的家教。”

“那你也知道她和方霁礼的事情吧！”陆童雨有一种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关于沈梦凝的事情她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

陆鸿韦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知道。”

“很好。”陆童雨讥讽的笑了，看了看不远处的沈梦凝，她脸色苍白的应付着因为认出她而来和她敬酒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陆氏有很多地方都会和付氏合作，你不担心吗？”

“放心，我对梦凝有信心。”陆鸿韦说的话，一如几个月前，他对陆童雨说，第二天会有一个家教来，他对她有绝对的信心一样，“我相信她可以处理的很好。”说完拍了拍陆童雨的肩，“好了，她不是不舒服嘛，你快去看看她，带她先去休息吧。你爹我呢，就负责接下来的social了。”

…………

凤凰酒店39楼的总统套房，红色的玫瑰花瓣铺满了客厅，落地窗前的桌上，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牛排，微弱的烛光让整个房间显得温馨而又浪漫。

当然，如果来人没有粗暴的推开房门，然后踹开放在门口的一束玫瑰，最后愤而摔上洗手间的门的话，这里应该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浪漫。

沈梦凝的轮椅跟在后面，停在门前，有些呆愣。

陆童雨她，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些了吗？

轮椅划过铺满花瓣的地面，停在了洗手间的门口，沈梦凝抬手，犹豫了片刻，敲了下去。

沈梦凝敲了许久，直到吵着说自己要换尿布了，陆童雨才把门给打开，刘海上有晶莹的水珠落下，似乎是刚洗过脸的模样。陆童雨侧了侧身体，让沈梦凝的轮椅可以划进来。

洗手间内部的辅助设施齐全，显然，房间也是陆童雨特意挑选过的。

沈梦凝换完尿布出来，陆童雨正靠着沙发上抽着烟。因为沈梦凝的呼吸道不好，所以她很少会在沈梦凝面前抽烟。

沈梦凝来到她面前，就这么兀自的看着她。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拉长。

一根烟抽完，陆童雨蓦的撩起沈梦凝的长裙，一把抓住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手在她腿上新添上去的鲜红和暗紫上滑走。沈梦凝的脸上突然泛红，想要收回腿，才发现无能为力。都已经一年多了，有时候，还是会忘记掉一些事实。

从宴会到房间，一路上陆童雨都一语不发，这样的沉默，让沈梦凝胆战心惊，却又不明所以。直到此刻，沈梦凝才猜到了大概——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事欺瞒了她吧。

陆童雨的眼底有一种叫做失望的东西在弥漫，看在沈梦凝眼里，是一阵止不住的抽痛。她以为陆童雨会质问她，为什么不说实话，以为陆童雨会发脾气，摔门走人……她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陆童雨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双腿放回踏板，然后指了指餐桌，“饿了吧，吃饭去。”

餐桌旁是一整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l城最繁华的地段，此刻已被装饰成深夜里耀人的灯海。

牛排被精心的切割成心形，沈梦凝见了止不住的会心一笑，真是个幼稚且可爱的小孩。而此刻坐在对面的那个小孩，正在下着狠手，将那颗可爱的心切分开来。

没有吃，只是切，仿佛是在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所有不满。待一颗心全部切成小块状，陆童雨将自己的牛排和沈梦凝的牛排对调，“切好了，吃吧。”然后再一次，将另外一颗心彻底肢解。

陆童雨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看着沈梦凝吃牛排的样子，说，“沈老师，你说这牛排像不像我？”

“嗯？”沈梦凝含着牛排，不知所云。

“心被切碎了。”

“噗~”沈梦凝差点被呛到。

“好笑吗？”陆童雨面无表情的问。

“嗯。”沈梦凝诚实的回答。

“我也觉得挺好笑的。”陆童雨说，“我今天发现我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小雨，你想说什么？”放下刀叉，沈梦凝问。

陆童雨的手在酒杯的杯口滑动，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半晌，她缓缓的说，“沈梦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对我把心敞开呢？”酒杯被她拿起，在空气中摇晃了几下，“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你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不认识你似的。”

“我觉得我对你已经足够敞开了。”沈梦凝如是说，“而且，我的过去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足够敞开？受了伤也不愿意告诉我这叫足够敞开？！知道的差不多？你原来的一切我甚至需要从别人口里听到，这叫知道的差不多？！沈老师，是我们的世界观差太多了，还是你压根把我当傻子在耍！”

沈梦凝也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不像是平常装小资的分量，沈梦凝足足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整杯的红酒，然后一点一点一点的喝完，“告诉你又怎么样呢？冲去宴会场把伤我的人打一顿？把你爸的宴会搞砸？”

“至少我可以保护你！”

“保护我？”沈梦凝忽然笑了，那鬼魅的笑容让陆童雨头皮发麻，“你知道吗，原来我觉得，全世界最可悲的人,就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可现在，我好像也不得不成为那种人了。”

鲜红的液体再次从瓶子里流入杯里，像是淌出来的血，沈梦凝转过轮椅，面朝向落地窗外，漫天的繁星与地面的灯光相互辉映，照在沈梦凝的黑色眸子里，却是暗淡无光的。她看向窗外，定定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再次将一整杯的鲜红饮尽，她问，“小雨，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