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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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谢迟一身官服带着大刀又来了店里。

容芊芊正低头拨弄算盘，想着晚上跟大妮爹一起回去，商量商量包馄饨卖的事,感觉有人进来,一抬头就看见谢迟又来了。

看见他,容芊芊就想起昨晚容老太太听见她说把剩下的包子都吃了后诧异的眼神，为了圆谎她晚饭都没吃！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又是来吃饭的吗,出门右拐三百米，小饭馆等着你。”

谢迟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笑，“不用,拿一罐容婶最拿手的菜,我在这吃。”说完还拿出了两个馒头。

还真把这当成饭馆了？容芊芊都被他气笑了,回手拿了一罐梅菜扣肉的竹筒,冰凉凉的上面凝了一层猪油。商队平时吃饭都会倒出来回锅热一下,或是直接把竹筒摆在火堆边加热,总之没有凉着吃的。

谢迟打开竹筒盖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自袖筒拿出一个装筷子的餐盒，将馒头对半掰开夹着菜就那么吃。

又凉又腻，吃了不会坏肚子吗？容芊芊没忍住对谢迟说：“你拿回去热一下不行吗,干什么非得在这凉着吃。”

谢迟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馒头,反问道：“我为什么非在这吃你不知道吗？”

容芊芊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低头将算盘复位，闷声说：“不知道，随便你！”

两个馒头一罐菜，谢迟吃的干干净净,将铜钱放在柜台上，谢迟用手指敲敲柜台，对容芊芊说：“我明天还来。”

容芊芊将铜钱收进抽屉里，铜钱撞击的清脆响声传来，愉快地勾起唇角，来就来，反正我明天不来了！

晚上，容芊芊和大妮爹带着新鲜的猪肉回了村。天气越来越冷，容芊芊想早点将馄饨和各种面食的菜谱落实下来。

容家人都坐在一起，容芊芊开始给每个人分工，“包馄饨麻烦在剁馅上，又累人又繁琐，这个活就在外面雇两个人做。和面的要力气大的人，就让二叔三叔和面。娘调馅，做好这些大家一起包……”之前的几次事，奠定了容芊芊在容家的绝对话语权。

容二婶举手说：“雇的人可不可以让我推荐一个。”她有一个跟她一起洗过衣服的姐妹，想让她赚点钱。

“二婶，这个你和我娘商量就好，以后都是跟你们共事的人，我没有意见。”容芊芊将手里的纸翻了一页，继续说：“馄饨不像菜可以用竹筒装，我打算买一批便宜的白布，裁成大小一致的布袋，这个到时候就交给三婶做。还有要买几个大竹席，包好的馄饨都放在上面冻好。”

前几次送菜时已经跟各个车马店老板通过气了，只等天再冷一点就会陆续有馄饨的订单。这边说着话，大妮娘那边也将今晚的晚饭煮好了，各种馅料不一的馄饨。

四种不同馅料的馄饨浮沉在四个不同的大海碗里，容芊芊每样捞出两个，皮薄馅大的馄饨一口咬下去，汁水鲜美，口齿留香。容芊芊不断吸气，缓解嘴里的热度，却舍不得吐出烫人的肉丸，细细的品尝，咸味，鲜味，食材的味道完美结合在了一起，令人食指大动。

“怎么样？”大妮娘端着碗始终没吃，等待众人对她的作品给予评价。

“好吃！”容芊芊肯定地点点头，可惜就是没有辣椒，不然放点辣椒油更让人胃口大开，想念辣椒！

容芊芊有日子没在家里住了，大妮娘专门给容芊芊屋里提前烧了暖炕，容芊芊坐上热乎乎的炕，踢掉脚上的鞋对大妮娘说：“娘，明天我要睡懒觉，早饭不用叫我。”在铺子里每天都要早起开门，想偷懒都不行。

“好。”大妮娘含笑点点头。

容芊芊嘴上说睡懒觉，但第二天早上还是早早就醒了，躺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只能起床穿衣服。昨晚脱下的衣服整齐的叠在一边，藕荷色的夹袄配淡粉的裙子，一身衣裳就已经能看出来容芊芊家已是小富之家。

今天城里的铺子就让大妮爹去看，容芊芊打算去找苏含玉，看看她家的羊毛生意发展的如何。

赵家是大户，好找得很，几房人家虽然分家但还都住在一起。容芊芊跟门房报了身份，没一会苏含玉就出来接她。

苏含玉提着裙角一路疾行，看见容芊芊惊喜道：“真是你来了！”

跟着苏含玉在赵家拐了两个弯才到了她的房间，“这个家看着大，属于我们的也就这几间房。”苏含玉随口抱怨了一句，拉着容芊芊坐在了绣墩上，一个小丫鬟给两人倒上了茶。

容芊芊端起绘青花的茶杯暖手，问：“二姐，你说要织毛衣，做的怎么样了？”

苏含玉提起生意经不太感兴趣，“还行，以前一直在洗羊毛，搓毛线，前一阵子才织出毛衣卖，还没回本。”苏含玉挥挥手让小丫鬟出去，一脸神秘的拉着容芊芊的手放在肚子上说：“我有了！”

容芊芊自然不会傻傻地问有什么了？反而被吓了一跳，“怀孕了你刚刚还跑那么快！”

“我忘了。”苏含玉赧然一笑，复而又说：“我身体好着呢！”

“那也要千万注意呀！”容芊芊用手摸了摸苏含玉还平坦的小腹。

苏含玉幸福的低下头，羞涩说：“我知道，你姐夫总说我。”然后又问容芊芊，“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啊，你姐夫认识的几个同龄人，都没娶妻呢，要不要我给你牵线搭桥啊？”

容芊芊连忙摇头拒绝，苏含玉这样的生活她过不惯，困在宅子里轻易不能出门，简直要她的命！

苏含玉也不过是顺嘴提起，既然容芊芊不愿意她就没有再提，捏了捏容芊芊嫩嫩的脸蛋，“添妆我都备好了，你快嫁了吧。”

容芊芊低头笑了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谢迟，也不知道中午他看见大妮爹时会不会‘惊喜’！容芊芊不知道此时的她眼底都带着笑意。

容芊芊跟苏含玉说起了正事，“上次说过姐夫认识布庄的小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城里最大的那个布庄？我们家想买点便宜的布，也不用多结实，能兜住东西就行，不知道姐夫有没有门路。”

苏含玉点点头，“就是那个布庄，晚上我跟他说一声，明天你去布庄跟他们谈就好了，这些事我不是很懂。”说完又说容芊芊，“早该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芊芊连忙求饶，“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忙，等我有空一定还来看你！”

苏含玉也知道容芊芊忙，公公在饭桌上甚至还偶然提起过容芊芊，说她生意做的不错。抿了抿唇，“好吧，原谅你了。”

苏含玉心底其实是羡慕容芊芊的，可她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能力踏出这个院子。

容芊芊在赵家陪苏含玉吃了午饭才回城，到铺子时已经是下午，从大妮爹手里接过账本，容芊芊对大妮爹说：“爹，你快回去吧，再晚了天该黑了。”

大妮爹每天推着推车，往返往家里城里送食材。容芊芊目送大妮爹远去，在心里琢磨开春后，地上发青草时一定要买一匹马或是一头牛，大妮爹每天这样真的太辛苦了！

大妮爹走了，天色已近黄昏，容芊芊打算把门板安上打烊休息。费劲的将门板的暗扣对上后，一只手接过了容芊芊手里的门板。没回头，闻着传过来的皂角气息就知道来人是谢迟。容芊芊向后仰头看，果然如此。松开扶着门板的手才发现他们的姿势从外面看像是谢迟拥着她，容芊芊从谢迟臂肘下钻出来，脸色绯红，“你下值了？”

“嗯。”谢迟点点头，将门板安上，仅留了一个供人出入的门口。

屋里只有一个发出昏黄灯光的油灯，谢迟坐在灯旁，容芊芊在他脸上看到了高挑鼻梁的侧影。灯下看他才发现初见之时的青涩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阅历增长后的成熟和刚毅之气。

“吃饭了吗？”话说出来是容芊芊自己都没留意的温柔语气。

“没吃。”谢迟看向她，特意说：“中午都没吃。”

中午看见的是大妮爹吧，容芊芊笑的肩膀微抖，这一笑什么旖旎气氛都没有了，容芊芊半捂着嘴抬眼看他，就见谢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两人相互对视，片刻后容芊芊才转移视线说：“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

谢迟看看屋外，确实不能多待，问容芊芊：“你明天中午在吗？”

容芊芊被谢迟看的不自在，侧过脸对他说：“我明天要去布庄办事，中午不一定会回来。”

“也好，那我明晚再来，门板沉你等我来再打烊。”谢迟走到柜台，放下了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

屋里暗，容芊芊打开才发现是一枚事事如意簪，再看谢迟，早已走的不见踪影。容芊芊拿着银簪，背靠着门板，心里有股不知从哪里钻出的喜悦。将银簪仔细收好，容芊芊拿着油灯往后院去，二妮和容老太太刚做好菜，正等着她一起吃饭。三人摆了两道菜，在油灯下简单的吃完晚饭。

城里的厢房，姐妹俩的屋子里有一面铜镜，容芊芊对着镜子拆头发，问在床上的二妮，“二妮，我明天有事要去布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正好可以给你扯些布做新衣。”

容三婶的成衣生意不做之后，有几件打样子的衣服都给了身量合适的容芊芊。二妮身量小些，没捞到新衣服穿。

“真的吗，姐姐，那这次买了布我可以自己做衣服吗？”二妮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欣喜地问。

容芊芊将长发编成两条长长的大辫子，笑着说：“自己做，难看了可不许哭！”

第二天在二妮的期盼中油然而至，一大早二妮就打扮好，还特地戴上了容芊芊送她的通草花。

容芊芊手拿着昨天谢迟送的银簪坐在镜子前发呆，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将它收起来。二妮看见了容芊芊手里的银簪，从背后拿起插在了容芊芊头发上，“这个好看，姐姐就戴它吧。”说完拉着容芊芊的胳膊说：“快走吧，姐姐。”

二妮不知道戴上这个银簪对容芊芊意味着什么，边被二妮拉着走，容芊芊边摸着簪头上的祥云纹路，不过是一个簪子，怎么心跳的像是跟人私定终身了一样。

二妮和容芊芊到布庄时，苏姐夫还没见踪影，容芊芊陪着二妮挑衣料。

“姐，你看。”二妮拉了拉容芊芊衣袖，让她看布庄里挂起来的毛衣，“是不是跟我们织过的毛衣一样。”

伙计看容芊芊两姐妹都在看毛衣，介绍说：“这是用羊毛制成的衣服，工序繁琐但轻便又暖和，穿在衣服里面一点都不臃肿，不少姑娘都买了穿呢！”

容芊芊和二妮听了伙计的话相视一笑，不用介绍，她们太了解这毛衣了！

“你在她们面前介绍毛衣，可谓是班门弄斧了，这毛衣还是容大姑娘发明的呢！”苏姐夫赵文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容芊芊和二妮回头齐齐叫了声，“姐夫。”

赵文哲身后一年轻男子惊喜的声音传来，“容姑娘，好久不见！”

容芊芊看过去，这人她不认识，回头再看二妮，脸已经红到了耳朵，二妮可不是小兔的性格，怎会如此反常？

容芊芊问二妮，“依依，你认识他？”容家人在外一律不喊小名，这会容芊芊也喊起了二妮大名。

二妮点点头，柔情似水的双眸略带害羞地往赵文哲身后看了一眼，“宋公子好。”

容芊芊左右看看，恍然大悟，“是不是跟二姐去庙会认识的？”

二妮微微点点头。

本来容芊芊是想来买白布做馄饨包装袋的，但这会儿宋公子宋子成正围着二妮献殷勤，“庙会见过后我本来想去找你，但我姑妈家表妹成亲，我跟着送嫁，出了一趟远门就一直没能去见你，没想到还有缘分再碰见。”

容芊芊和赵文哲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不能看着娇俏可人的妹妹被登徒子这样相缠，容芊芊轻咳一声问：“咳，依依，你选好衣料了吗，姐姐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

宋子成回头对容芊芊说：“大姐，阿不对，容大姑娘要是有事先走吧。”看了二妮一眼又有点害羞地说：“等依依选完我送她回去。”

这么快就改口叫我姐了，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容芊芊已经没有办法接话了，好在二妮站了过来，拉着容芊芊小声说：“我不挑了姐姐，我们走吧。”

宋子成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挽留说：“容大姑娘不是要买布吗，看了再走吧。”

二妮晃了晃容芊芊的胳膊，容芊芊看了二妮一眼，才没有立刻走出去。

大布庄里囤货多，找一批储存时间长不结实的布不难，这种布做不了衣服，但做个包装袋绰绰有余。宋子成带着伙计找了一堆出来，拍拍身上落得灰，对容芊芊和二妮说：“这些你们先拿去用，不够我再让人找。”

容芊芊指着地上的布问伙计：“你们家这种残次的布怎么卖，你要是不知道，就去问你们掌柜。”然后对宋子成说：“我就是来买布的，该怎样就怎样。不管你是冲着谁的面子，这个好意我心领了。”

赵文哲自认没有这个面子，看了一眼不吭声的二妮打圆场说：“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布庄卖了积压的布，容家也买到了便宜的布。生意场上，再大的人情也不能白送，子成你太给我面子了，哈哈！”

未来大姨子的马屁好像不是那么好拍，宋子成顺着赵文哲的台阶下，找来了掌柜按照低价将布卖给了容芊芊。

宋子成看了眼伙计堆好的布说：“给我个地址，让布庄的马车给你们送到家。”

这么多的布，大妮爹自己运回去怕是不行，容芊芊留下了大岗村的地址。

宋子成将视线放在二妮身上，“依依要不要一起坐马车走。”

二妮抬头对宋子成说：“我家城里有铺子，我在城里住。”现在再不是冬天全家住地窝子的时候了，她家盖了新房，租了铺子，她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藏着，不敢让他送她回家了。

宋子成第一次得到二妮的回应，爽朗地笑出声，“那我以后去找你好不好？”

围观的容芊芊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做了恶人，看二妮对宋子成的样子，两人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退了两步对赵文哲招招手，将赵文哲引到一边，容芊芊问：“姐夫，这个宋子成他怎么样？”

“人品没有可挑的，身家丰厚，这个大布庄都是他家的，而且他还是家里独子。”赵文哲在独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容芊芊沉默片刻，转头对二妮说：“走吧，依依，我们该回去了。”齐大非偶，子非良人。虽然容芊芊自信可以把家里的生意做大做强，但不意味着别人也这样认可她。宋家，怕是看不上她们小门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