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握紧我手中的鹅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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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弯弯曲曲的几个回廊，穿过一个院子，苏映雪带邵骅到了孟丽君的书房。

门虚掩着，推开后，却看见孟丽君坐在书桌前发呆。

“你，没去上朝？”苏映雪吓了一大跳。

“我……有些不舒服，所以走半道上就回来了。”孟丽君站起来说，眼光瞧向苏映雪身后的邵骅。

“我……今天也没去上早朝……我……想找小筠解释清楚。”邵骅说。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邵骅颀长挺拔的身材上，在她白皙俊美的脸庞涂上淡淡的一层金光。

孟丽君略略分神，迅速收回目光，半是玩笑地问：“你找你的小筠姑娘，怎么寻到我这里来了？”

邵骅红了脸，紧张地直搓双手。

“蒙姑娘不想见邵姑娘。”苏映雪看不下去了，含笑说：“我们是来你的书房写信的。”

“那敢情好。”孟丽君赶紧把书桌让出来，走了几步，又冲向书桌，把桌子上放着的几张写满字的纸收起来，叠好放入袖内，再退回来，连声说：“请便，请便。”

苏映雪不露声色，看得出来，孟丽君藏起来的也是一封信，说不定，是写给邵骅的信。

邵骅有些犯难，瞄上一眼案头的文房四宝，顿觉压力山大，用毛笔写字对她而言难于登天。只好讪笑着说：“我还是回去后再写吧，不打扰你们了。”

邵骅无比怀念将军府里她自制的竹棍蘸笔。

孟丽君顺着邵骅的目光看了看毛笔，唇角微扬，说：“邵姑娘可是使不惯毛笔？”

前段日子她们在一起打造手术室的时候，孟丽君见过邵骅画的图纸，像是竹签之类写的。

邵骅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们那个时代，已经很少用纸笔了，基本都是电脑打字。还有，我们已经不怎么写书信了，而是通过打电话、发电子邮件等方式进行联络。”

“不写书信？打电话？”苏映雪忍不住地问。

“书信传递是很慢的，打电话则是在同一时间就可以通过电波让相隔很远的两个人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视频通话。两个人即便隔着千山万水，都可以在屏幕上看到对方，并可以聊天。”

“好神奇。”苏映雪说，虽然她听得并不十分明白。

“生活在你们那个时代的人一定都很幸福。”苏映雪又说。

“那倒未必。”邵骅与孟丽君齐声说。

两人互相看上一眼，又齐声说：“你先说。”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邵骅慢慢说：“我们那个社会的物质生活非常丰富，很普通的一个人享受的生活并不比君王差。但是精神生活就不像你们，可以知足长乐，很难做到无欲无求。”

邵骅心中的感慨有很多，但却不能恰如其分地表达出自己的思想。

“是因为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吗？”孟丽君一针见血。

“或许是吧。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愿逆来顺受，不甘于平凡，尤其是女性。”邵骅说。

苏映雪竟然赞同地点点头，这让孟丽君觉得很惊奇。

“早上我听蒙姑娘也说过，好像是什么‘女权运动’。”苏映雪解释了一句。

“邵姑娘，如果有一天，你们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希望也能够跟你们见识一下。”孟丽君说。

“嗯……好啊。”邵骅笑得有些勉强，她们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她不清楚，想来小筠也并不清楚。若要穿越回去，只怕比穿越过来更是难上加难了。

孟丽君笑着说：“那就一言为定。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个送给你。”说着，孟丽君从书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是几支鹅毛笔，甚至还有一瓶用浆果制成的墨水。

“这是大哥马可·波罗送给我的礼物，说是西洋人使用的书写工具，希望你能喜欢。”孟丽君兴奋地说。

“谢谢你！”邵骅手捧洁白的鹅毛笔由衷地感谢孟丽君，自己是有多傻，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制作几支鹅毛笔呢？让中世纪的人给自己送称手的书写工具，这是多么让人称奇的一件事啊。

“用鹅毛笔写字，普通的纸不容易书写，我这儿有些上好的纸张，管你够。”孟丽君继续雪中送炭。

苏映雪有点搞不明白了，给心爱之人提供一切便利让追回情敌，孟丽君这一波操作自己可有点弄不明白了。

“邵姑娘，你慢慢写，我和映雪先到前厅去，等会儿找你。”

孟丽君和苏映雪离开后，邵骅想静下心来写信，无奈思绪万千，却是无力落笔。

据说鹅毛笔是公元6世纪时一位年轻美丽的荷兰姑娘发明的。这位叫米诺莎的年轻女子，为了给心上人写一封情书，煞费苦心。当时用于书写的是芦苇笔，是由芦苇制成。一般来说，因芦苇笔粗糙易折，还会磨破手指，制作时就会多加一道工序，将采集的新鲜芦苇杆放置在动物粪便中，历经数月，再进行烘烤。烘烤过的芦苇笔杆褪去青绿色，在粪便发酵过程中的熏蒸下变得黑黄相间，手感也变得柔滑。这样，芦苇杆就被加工成了半成品，再削切出三个斜面的笔尖，芦苇笔就算制成了。

手拿粪便熏制过的芦苇笔，让许多贵族和闺房小姐很不满意。但米诺莎发明了鹅毛笔，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而浪漫。用鹅毛笔来书写对爱人的思念，再蘸上用绿皮冬青浆果制成的墨水，纯洁纯真，唯美永恒。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邵骅从来没有给蒙小筠写过信。反倒是读高中的时候，蒙小筠曾经写过情书给她，而且不止一次。

记得有一次，邵骅到小筠家小坐了一会，小筠给邵骅泡了杯茶，两人聊了会天后邵骅就回家了。次日清早，下早操后小筠塞给邵骅一封信，信纸是叠成心形的。邵骅拆开信后，信纸上烙着一只火红的唇印，上面是几行端正的字：昨天送走你，忍不住找寻到你喝过水的茶杯上的唇印……就着你温热的唇印喝水……感觉很烫……

邵骅是真的被烫倒了，将信纸一把团起，撕碎，扔掉。

因为这件事，邵骅很长时间躲开蒙小筠。

回想起这些，邵骅就觉得自己可恨得要命。不解风情的自己，对情窦初开的小筠，曾经造成过多大的伤害！

那么现在，自己何不去尝试走走小筠曾经走过的路，告诉她，她也跟十多年前的她一样，那么爱她。

邵骅咬破了嘴唇，将血红的唇印印满了信纸，手拿白色鹅毛笔，认真地书写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份情书。

小筠，见字如面。

感谢上苍让我们遇见，让穿越时空的我们再次遇见。

……

邵骅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回忆了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讲述了自己穿越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信的最后，她说：

小筠，相信我，我会拿命去爱你。

邵骅将泪水濡湿的信收好，将鹅毛笔放回孟丽君的案头。

邵骅出得门来，轻轻带上房门。门口几十步开外有家丁守着，看着邵骅出来了，恭恭敬敬叫了声：“皇甫将军，我这就带你去后花园找我家姑爷。”

邵骅跟着家丁去了后花园。

园子很大，里面有不少奇花异草，尽得江南水乡的神韵。

倚着假山，孟丽君和苏映雪浅眉低笑，看到邵骅过来了，赶紧跟她打招呼。

“皇甫将军，这边请。”孟丽君爽朗地说。

那家丁赶紧退下，邵骅大踏步走向前去，目光下意识往四处睢了瞧，没看到蒙小筠的身影。

“蒙姑娘，仍在西厢。”苏映雪善解人意地说。

“嗯。”邵骅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谢谢你们。”

“信已经写好了？需要我们当信使吗？”孟丽君问。

邵骅赶紧把信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孟丽君。

“没有上火漆，邵姑娘不怕我们偷看吗？”孟丽君看着没有封口的信封微笑着问。

“我……”邵骅面色一热，随即唇角微扬，“看也无妨。”

“当真？”孟丽君伸手把信纸往外抽出几分，邵骅的心呯呯乱跳几声。

“你就别吓邵姑娘了。”苏映雪将信抢过来，将信瓤往信封里塞好，笑着说，“你偷瞧了别人的，当心让人又瞧了回去。”

孟丽君一怔，赶紧把袖口拢好。

邵骅这才会过意来，孟丽君也是写了信的，却不知是写给谁的。

“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信亲手交到蒙姑娘手上。”苏映雪承诺。

“谢谢你。”邵骅给孟丽君和苏映雪鞠了一躬，然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邵姑娘何不跟我们一起用餐？”苏映雪突然说。

“我……还是先回吧。”邵骅拒绝，但语气却有些迟疑。她还是希望能在九王爷府多呆一会儿，也许小筠看了信就原谅她了呢？

“一起吃个便饭吧。”孟丽君也说，“如果你不想跟九王爷和王妃一起，我们也可以在其他房间吃饭，再叫上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