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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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痛失弟,维正混乱，听得准提这一句，根本没想这话通不通,心底先是升起一丝希望,而后又很快清醒过来：“罢了……你不必安慰我，昆仑不就是不周山？”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准提这一说,三清也渐渐反应过来了,通天面上露出些许喜色，又不敢高声,压低声音道：“谢师有所不知。当初我们兄弟三人建道场,称自己的道场在昆仑山。实则这‘昆仑山’并不单指不周山,更包括了附近绵延千里的山脉。只是因我兄弟三人的道场就在不周山上,不周山又是最显眼的山峰，故而平日里大家都说不周山就是昆仑山，昆仑山就是不周山。”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昆仑山包括了不周山，不周山只是昆仑山的一部分。这就好比，山海茶社做大以前,无名山不过只是一个小山丘，后来麒麟崖、卧龙崖、栖凤崖、祥瑞崖搬至此处,方圆数百里以内的所有山脉就都被纳入无名山的范畴了,现在再单说麒麟崖、以前的老无名山,都不能代称整个无名山，它们只是无名山系的一个组成部分。

“……”谢圣愣了好半晌，眼睛渐渐亮起来，“的意思是……”

“这便算是讨巧了,”通天也不能说得太明白，毕竟不周山倒、山灵溃散乃是天意，只能含含糊糊地道，“但总归心里还是能存个念想……”

也就是在大家互相劝慰的空当，自远方突然飞来一道金色的流光，浑身沐浴着浓厚的功德金光，光芒竟比谢圣还要更加炽盛些。

那流光甫一落地，便褪去一身金光，化为一名高挑修长的少年，玉面丹唇，五官俊美，冲着谢圣行礼，仪态矜贵，气质出尘：“徒儿见过师父！”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谢圣：“……元始，这么豁的出去吗？为了安慰我，都愿意让儿子来拜师……”

那少年的样貌、气质何其眼熟，尤其是元始正站在一旁，一大一小两人简直如同一个模里刻出来的，只是元始的五官更加成熟些，没有少年的青涩。

元始狭长的眼睛都睁大了，嘴唇抖了三下，硬是没选好自己要说或者要骂哪句。通天很有兄弟爱地代劳：“小七！”

谢圣的眼睛也跟着瞪大了：“谁？”

一瞬间，很多的问题伴随着狂喜一起冒出来：这居然是小七？小七真的还活着？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大了？为什么小七和元始长得这么像？难道山灵和元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也就是这么一走神的功夫，原本还很气质的山七却急了，上前几步，撒娇地拉住呆成土拨鼠的谢圣，埋怨地说：“师父你乱说什么，谁是那家伙的儿子。我终于长大开智，这么高兴地头一个过来找您，您就这么说我，合适吗！”

“……”谢圣也想问了，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合适吗？

山七还没体会到自己的长相给师父带来的冲击有多大，放开谢圣的手臂，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鸿钧行礼：“多谢老祖点拨，救我于水火之间！”

谢圣的注意立马被吸引了：“老祖点拨？”很意外地看了眼鸿钧，这段日子，鸿钧表现出来的立场可一直都是放任不周天倒塌，“老祖点拨你什么了？”

山七道：“前些日子，老祖善尸上得山来，同我讲道，我虽因年岁小而不能通彻，但恍恍惚惚间心中若有所悟。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我始终不得长大，便是因为自己身具顶立天地的重担，这重担既能助我积攒深厚功德，却也反过来成为了拖累我成长的枷锁。故而先前共工怒撞不周山时，我遵循本能，牺牲自己的性命去阻止，虽说不周山终究还是折了，但这以身殉天的功德却保下了我的灵识，且因祸得福，不周山灵死，昆仑山灵生，从此我不必再担负顶立天地的重任，我自由了——”

“——还白饶了一身的功德。”

山七还挺满意。顶立天地、以身殉天的功德即便因为保下灵识而抵消了一些，但那也只是九牛一毛。现在他一身功德，比之谢圣的道行还要更深一些，毕竟可是从天地诞那一刻就矗立在那儿了。天道如今把“卸职释兵权”了，这点退休工资还是能给的。

谢圣兀自愣神，眼神下意识地看一言不的鸿钧。

有那么一瞬间，耳朵都有点发烫了，埋怨中又带着点高兴地想：这个性格可不好，做了什么事儿都不愿说。

倒是能猜出几分鸿钧的心，一来这事儿颇有偷天换柱之意，鸿钧身为圣人，金口玉言，不好妄提，免得天道气急。二来，这事儿到底没定下来，提前给说了，万一中途有什么疏漏，对他的打击岂不是更大。

鸿钧察觉到谢圣的凝视，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不自在了，垂眸敛目，飘忽地避开了与谢圣的对视。

山七晃了晃还在出神的谢圣：“就是有一件事想和师父您说说。”

围观少年版元始撒娇，一旁的圣人们或明或暗地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咳！”谢圣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山七的脸，顿时也有点出戏，但毕竟是经历了徒弟失而复得，而且还一下变成了精神小伙之喜，谢圣还是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很慈祥地说，“讲。”

山七：“师父您下回再唱摇篮曲，可以不要唱花脸了吗？”

哪有人唱花脸哄人睡觉的。

谢圣：“……你放心，就你这脸，这体格，想听摇篮曲我也不给唱了。”

还下回呢，坐在少年版元始天尊床边，满脸慈爱地拍着被子唱摇篮曲？像话吗，那画面太美，想都不敢想！

·

山七这一番也算是重获新生，谢圣喜归喜，但尚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眼前，便是如帮忙补天，如在女娲补天期间，尽量减少人员的伤亡。

“治安队都出发了？”谢圣询问齐聚来的祖龙、元凤、始麒麟，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点头，“有劳各族的队员了，原本因这巫妖大战，都已经叫大家撤回茶社，只是此番天灾人祸牵扯到洪荒千万灵……”

“都是老班底了，还说那些客气话。”始麒麟一是三人中最圆滑的一个，“当年我们三族重立，也是立下了誓，要护洪荒安泰，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始麒麟话说的漂亮，其实也是大实话。三族之所以得以再崛起，不就是靠得布行功德？

谢圣又问祖龙：“银行的情况怎么样呢？有没有人要求提钱，有没有出现混乱？”

祖龙愣了一下，纳闷：“这种时候，还有人想着钱？谁敢上银行闹事？”

谢圣也是问完了才反应过来，此银行非彼银行，山海银行背靠圣人，如今洪荒大劫难，大家想要讨好圣人寻求庇护都来不及，哪还敢闹事儿去。

“材料之事也已解决，”始麒麟接到手下弟的汇报：“募捐和寻物启事都已经通过水镜散出去了，一会儿我就发给女娲和手下兵将，直接照着大家给的地址去取便可。麒麟弟也在想法能不能用阵法帮助天地间灵气恢复平衡，构建合适的安全避难之所。目前有这几处是有人发出消息来，说比较安全，没有受影响的，可以先安排一部分难民移居过去……”

祖龙也道：“银行这边会拨发资金，帮忙调度资源……不过，话说回来。”

谢圣听得认真：“有什么问题？”

祖龙敲着桌道：“如今正是大家蛰居在家，避难不出的时候，对水镜上的节目需求量势必增大，茶社是不是也考虑多出出新节目？”

“……”谢圣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说着赈灾的事情呢，祖龙居然还能蹦出加工作的话来，差点没一下跪倒，“老哥，要不要这么敬业？”

元凤倒是立马就接话了：“恰好么，之前小谢还跟我说个一个概念，叫做什么‘打投’，什么‘选秀’。凤族弟各个出类拔萃，那些不负责募捐、救人的弟，回头我就聚集起来，搞一个大型选秀活动，一来充实大家被迫困居家中的单调活，二来所有的资金所得都募捐给资源调度。”

祖龙、始麒麟好不地道！说的们族中的弟多么优秀一样，除了治安队还能有别的作用。难道凤族弟就差了吗？当然不！这样的灾难之下，一个传播正能量的精神支柱也是非常重要的！

祖龙非常满意，又看谢圣：“谢师……”

谢圣狂汗：“这这这，我，我知道了，我填坑，我多更……”

·

不周山折，天地倾颓，这一场灾祸本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因洪荒各处的齐心协力，山海茶社的从中调度，伤亡还不算特别惨重。

补天的材料很快聚齐，元始、通天自觉有愧，与女娲一同炼五彩石，最终由女娲结合造化之道，将天地间的碎裂空洞之处一一填补，洪荒这才算重新恢复平静。

补天结束后，女娲很是意志消沉了许久，因为她所创造的人族因为能力过于弱小，在这场灾难中折损了不少。还好仍有许多因为山海茶社的呼吁、洪荒众的主动帮忙收容，幸存下来。如今天地补全，们也该离开避难场所，重新开始活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前是洪荒浩劫大家一致对外，现在浩劫结束，大家也不乐意一直收留着外人在自个儿的道场。

好在经过这些时日的缓冲，以及麒麟弟的努力，一些新的避难场所总算建立起来了，如今可以让幸存的人族转移到这些场所定居下来。

“我族还是实力低微，这才要寄居人之下，又劳烦山海茶社屡屡为我等提供庇护……唉，诸位对未来可有什么想法？”迁徙的路上，少提询问同龄的同胞们。

少提是一名人族的修道者，年纪不大却志高远。

同胞们哪里管他，都闷头聚在一处激动地满脸赤红、左右摇摆，还有的仿佛精神失常一样的捂嘴尖叫：

“嗷嗷嗷凤夕凤夕我爱你！”

“呜呜呜凤罡我要给小凤凰！”

“们听说没有，咱们这个‘赈灾点’的物资，就是凤夕所赚的全部收益捐献出来，去各地购得的！”

“凤罡说，这次的天灾其实始于人祸，最初其实就是因为同胞不合，所以呼吁大家一定要引以为鉴，友好待人，和睦相处。”

少提恨铁不成钢，只好又转头看另一边的长辈们：“叔——”

长辈们聚在一块长吁短叹：

“谢师说，天灾结束，的更新时间又要恢复成原来的速度了。”

“那岂不是又要等好久！谢师太会卡结尾了，昨天讲到‘勘破心魔’，才起了一个头，我还想知道怎么主角勘破心魔的呢！”

“对对对，这其中肯定暗藏知识点，回头咱们也可以开一个‘票友会’，大家一起来研讨、考，这个勘破心魔的案例。”

“啊，谢师什么时候才会更新下一章呢？”

少提：“……”

少提无言以对，这才多少天，大家就已经沉迷水镜，无自拔成这样……一边想，少提一边把自己的水镜摸出来，嘀嘀咕咕：“幸好我追的是干货视频……”

熟练地划开水镜，打开名为修炼课程的收藏名目，少提进入名字极为简单，只有“度厄”二字的直播间，非常恰巧，度厄老师正在直播。

度厄无精打采地坐在椅上，背景是正在努力修炼的师兄弟们，一双眼睛耷拉得都快闭起来了，说话也慢慢吞吞：“……补天结束，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直播讲课……”

少提如遭晴天霹雳：为什么！？昨天，昨天老师才讲到怎么塑金丹！

一旁和少提还算比较熟识的同胞凑过来，看着一秒关闭的直播间嘻嘻笑：“家房子塌啦？好搞笑哦，原来天下视频都一样，干货也能卡结尾的呀！”

少提：“……我要去山海茶社追更新！！”

·

去山海茶社追更新是不可能的，虽说不周山倒的劫难已经度过，但巫妖大劫可还尚在进行中呢。两族都在暗自读着条，默默憋大招，茶社也就是稍微放了一天的假期，后面还是得继续先前的更新频率，甚至可能会更加忙碌，因为谢圣已经下定决心，反被动为主动，积极投身大劫中搅浑水，不让小七的事情再次上演了。

不过像度厄这样的网课却是得断掉了。

“师父让我们开课，也是为了丰富一下大家在家的看视频选择，但这会儿补天结束，量劫继续，我们还是得奉师命回到山上去，不敢再插手凡间之事，这视频自然也就更不了了。”三教各派了几名弟来向谢圣辞行，被问及授业讲道课还能不能继续的时候这样解释，“这也算是机缘！能否看到我们的视频；看到了又能否学以致用，当真修炼出成果来；修炼出成果又能否熬到大劫之后再续师徒之缘……一切不可强求。”

谢圣也能理解几位圣人的难处，以及弟们的选择。能在补天的时候出手帮忙，已经算是很热心了。送几位来茶社的三清弟回昆仑山，谢圣才转身回茶社，一步一脚印地走在雨后的山路上：“此番回茶社，恐怕待不了多久。”

这话是说给不远不近地跟着的鸿钧听的。

山七的事情结束后，俩人就是这个奇怪的相处模式了，谢圣在前面走，道祖在后面远远跟着，茶社上下偷偷戏称这个叫“放风筝”。大家都在说：谢师和道祖也算是老夫老妻啦，怎么突然又害羞青涩起来，真是好有情趣。

谢圣也不知道为啥，反正就是挺不好意思，仰头望天道：“我准备带愿意下山的弟一块去谯明山。不周山事件后，我算是明白了，坐等只能待毙，还是得迎难而上。就是您……”谢圣顿了一下，搓着开始红的耳垂眼神乱瞟，换了个称呼，“，跟不跟我一起呢？”

其实，量劫当前，鸿钧根本不能插手的，照理来说应该和其他圣人一样，去紫霄宫闭关去。但因谢圣这一线生机，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老、女娲都回到三十三天外去了，鸿钧还是呆在山海茶社，像个背后灵一样。

茶社的大家都已经疯狂嗑糖不知道多少万年了，这一对产糖大户才有点意识到自己产的是糖，这进度着实也是没谁了。

鸿钧心中也是微掀波澜，压下心头三尸的吵闹，垂下眸子。

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山七就风一样地刮来。

“师父师父！跟您说哦，女娲娘娘上去的时候我偷偷把灵珠子扣下来啦！”山七讨要夸奖一样地仰起头，举起手中那颗不断震颤、看起来非常愤怒的红色灵石。举到一半才察觉到自己这一番动作好像不太沉稳，很不符合自己为自己设定的霸总人设，赶紧又矜持地低下下巴，清咳一声，改举为托，淡淡地对谢圣邀功道，“听说此子竟在诸圣面前下您的面子，说不喜欢相声。真是不成体统！”

谢圣这才进入一点点雨后逛街谈恋爱的感觉，一下被山七打断了，无语地抹了一把脸，正准备说这是人家的选择，便听山七掷地有声道：“真是不孝！”

谢圣：“……嗯？”

这“不孝”从何来？

灵珠子也是被气得不行，竟突破了山七对他的限制，化作人形恼怒道：“休要口出恶言！”

山七比灵珠子调门还高，冷面覆霜，真是和元始怒的样子像了个十成十：“什么？逆，唤我父亲！自己说罢，是不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