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阿宴，到哥哥这里来。”

夏日，鸣蝉躲在榆树的阴影下，发出一阵阵嘶哑的长音。穿着工整校服的男孩推开院门，入眼就是小女孩托着腮搬着小板凳坐在台阶上期盼的神情，小女孩穿着一件荷叶边的连衣裙，稚气未脱，用俗气的红头绳扎着两个冲天辫，脸颊肥嘟嘟的。

男孩把书包放下来，向着小女孩张开怀抱。小女孩欢呼一声，站起身来就冲了过去，她个子不高，但跑得还挺快。一头撞进男孩的怀中，使劲蹭了蹭，声音软软：“欢迎回家。”

男孩被小女孩撞的向后踉跄两步，这才站稳。七八岁的男孩正在长身体，脸上已有几分日后俊朗帅气的模样。舒宴当时还是个小肉团，半分不见日后的纤瘦高挑，胖乎乎的小手搂住男孩的脖颈，嘟起嘴大大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响，甚至还留下了亮晶晶的口水。

舒华是舒宴的哥哥，比舒宴大了整整三岁，虽然两人有着相同的姓氏，但舒宴和舒华并非亲生兄妹。舒华是舒宴父母抱养来的，当时父母出车祸双双身亡的小男孩乖巧坐在孤儿院的台阶上，注视着来人。

更加巧合的是，两个人生日也在同一天。因为大了三岁的关系，舒华上小学的时候，舒宴还在幼儿园中和其他小朋友打闹。

舒宴的父母并没有刻意隐瞒两个人没有血缘的事实，舒宴也很早就知道，舒华并非自己亲生哥哥。但对于小孩子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小孩子最为纯澈干净，他们纯黑的眼瞳里有着对生命的热爱和世界的好奇，但唯独没有歧视。

“阿宴有个很爱你的哥哥呢，所以阿宴也要成为一个乖巧的妹妹才可以呢对不对？”漂亮的女子俯下身看着小小的女孩。舒宴抬起头来对着站在身旁的舒华微笑，用力点着头。

有着怎么吃都不会变胖的哥哥作对比，舒宴和舒华站在一起，越发像一个小肉球。就算在同龄人中，舒宴也是显胖的那一个，在大人眼中这是讨喜的长相，在小伙伴眼中，这个跑不快的小胖墩就是好欺负的对象。

舒宴听到舒华的问话，用力点点头。她点头的时候，头上冲天辫也跟着上下晃动：“当然有想哥哥，而且是很想很想，比昨天还要想很多。”

舒华听得好笑，舒宴小胖墩的称号不是叫着好听的，她是真沉。舒华抱了一会，觉得有些支撑不住，就把舒宴放下来。抬袖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好奇的问：“为什么呢？”

舒宴瞅着自家哥哥的脸蛋，一时没忍住就张嘴啃了下去，留下两颗门牙红印。啃完之后拉着舒华的袖子，有些委屈的扁扁嘴：“今天隔壁班的白岫又说我胖，还把我的红头绳扯下来丢到地上。哥哥，我真的很胖吗？”

就算舒华和舒宴是一家人，舒华也得承认，舒宴这是真的圆润。舒华捏捏自己家妹妹的脸，忽然促狭的笑起来：“阿宴只不过年纪还小，等长大了就会和哥哥一样瘦了。”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阿宴想不想报仇？走，哥哥带你去找白岫。只不过……”

“只不过不许和妈妈说对不对？”舒宴的眼睛亮晶晶的，拉着舒华的手向院门外跑去，庭院中穿着米色居家服的女子看着两个手拉手向外跑去的孩子，忍不住微笑起来：“阿华，不要带着你妹妹到处乱跑，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妈妈我们知道了！”舒宴和舒华转头笑起来，却全然没有看到，榆树下正站着黑发少年，他一身白色西装校服，黑衬衫上珍珠贝的纽扣扣到最上一颗，显出几分禁欲同严谨。可那少年此刻正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梦，玖兰枢得以窥见这具身体里零碎的记忆。这不过是这具身体的残念，舒华，舒宴，盛世华宴。而就在玖兰枢思虑的瞬间，梦中场景突然转换。

郁郁青青的榆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死去，血色盛开在眼前，触目惊心的暗红淋漓坠落。少年拉着女孩的手拼命向前奔跑，穿过古旧小巷。

雨水瓢泼从老城区的仿古屋檐坠落而下，打湿了遗失在街角的报纸，上面连环杀人犯的报道铅字被打湿模糊起来。

身后是黑色雨衣遮盖下兴奋的喘息，探出衣袖的水果刀被雨水冲刷的雪亮。他一脚踢开试图阻止的白衬衣少年，刀锋刺向少女的肩头。少女惊慌的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却因为力道弱小，眼看着刀锋一寸寸贴近肌肤。

一刀，两刀，少女惊恐的蜷缩着身躯，白裙子被雨水打湿露出纤细的小腿，鲜血顺着背部划开长长的刀口流淌而下。

显然是觉得这样的□□带来别样的刺激，对方伸出手来扯住少女的小腿，不顾少女的挣扎，刀锋狠狠划向少女大腿内侧，那里有着动脉，只要割破一个缺口，就能看到鲜血喷射出来的美景。

可他的刀终究只在大腿上方留下浅浅的印记，被踢倒在地的少年奋力爬起来，随手抓过地面掉落的半块砖头狠狠砸过去。像是疯了一样，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

黑色雨衣帽檐坠落而下，中年人额角凹下去很明显的一块，可左眼却相反的凸出来，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少年，他的血流淌过面颊鼻梁甚至嘴唇，他费力的抬起手来，趁着少年尚未曾回过神来，把刀锋刺向少年的脖颈——

“哥，哥哥！”

玖兰枢站在街道屋檐下，雨水淋淋漓漓瓢泼而下，血腥味和泪水都被冲刷的下去，可随即新的鲜血和泪水又沾满了面颊。少女挣扎着站起身来，大概是害怕的厉害，踉跄一下又跌倒在地，手臂擦过墙壁，留下很清晰的红肿。

可她却不管不顾，只是努力爬向自己的哥哥。

舒华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否受了伤，那血迹从黑色雨衣的身下流淌出来，渐渐聚成一洼，顺着白衬衣慢慢渲染。而少年的眼瞳褪去了清明，雨水从夜空中直直砸落，砸落在少年的眼瞳中，随即顺着眼角流出。

那是泪水吗？

仿佛是被少女无措却强撑着坚定的表情触动，玖兰枢轻轻向前一步。他站在少女的身后，漫天的雨水落下来，浇在着浓黑的夜色中。可玖兰枢周身干爽如初，他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暗红色的眼瞳中闪过复杂情绪。

他忽然想起来，在他刚刚穿越到舒华身体里看到舒宴的时候，少女就是这样的表情。明明难过的想要大哭一场，可看着自己避开她的触碰时，仍旧选择保持坚强。

就算不擅长和人针锋相对，可为了他的挣扎，哪怕玖兰枢还顶着精神病人的身份，也会努力为了是否需要镇定剂反驳医生。

玖兰枢一直插在裤兜中的手指轻轻一动，仿佛想要伸出来给予少女一些安慰，可到底也只是仿佛罢了。

他安静的站在舒华的回忆中，看着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亮光渐渐靠近，警笛声刺耳响彻夜空。而那少女正伸出双臂努力支撑起身体，用尽所有力气抱住舒华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踉跄着向着亮光传来的地方行去。

玖兰枢看着少女后背的刀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换成优姬，遇到这种事情，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被保护在纯白世界中的纯血公主，会愿意成为自己的依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