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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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晚上有流星雨，七个人注定要在海边浪费整天时间。日头渐渐西移，半悬在海边，拖曳出一道金红。随着波光澹荡微微摇晃。礁石被逐渐上涨的潮水淹没，从大片大片裸露变成只在探出水面一截。

天际被霞光渲染出绚烂的色泽，远远看去，站在海边的情侣只留下两道暗色剪影，逐渐贴近，最终唇瓣相接在落日余晖中。

舒宴拉着玖兰枢的手，赤着脚把裤腿挽起来踩在海水中抓小螃蟹。玖兰枢帮她拿着装了半瓶海水的矿泉水瓶，里面已经抓住两条小鱼。

舒宴蹲下身去搬开比较大块的石头，玖兰枢含笑看着少女把手伸到水中，合拢双手想要把那只小螃蟹捧在掌心。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淡青色的小螃蟹在海水中爬的飞快，舒宴只有两只手，围堵东和南方，小螃蟹却向相反方向跑去。舒宴低低惊呼一声，眼看小螃蟹就要逃之夭夭，却看到玖兰枢俯下身，轻松将那只小螃蟹捧在掌心。

少年侧过头来向着舒宴微笑，眼睫纤长五官俊秀，背景是摇摇欲坠的夕阳和低飞的鸥鸟。余晖照在玖兰枢的侧脸上，少年的唇角轻轻上扬，笑意温和。

舒宴没来由屏住呼吸，看着少年将小螃蟹放到矿泉水瓶中，随即握住她的手。舒宴借力站起身来，玖兰枢把瓶子递给她，声音温柔清朗：“晚上水凉，我帮你带了替换衣服来，一会记得换上。”

他说完叮嘱的话，看着少女怔怔的眼瞳，忍不住弯唇，出生提醒：“阿宴？”

“哎？哎，嗯嗯，我去换衣服。”骤然回过神来的舒宴低下头掩饰泛红的脸颊，左手握住瓶子。可以看到，瓶中两条小鱼一只螃蟹正在不甘的游动。

海边风大，夜风拂过才沾过海水的手和腿，热意褪去，倒也觉察出几分冰凉。舒宴微微瑟缩，玖兰枢心细如尘，抬手握住少女的右手，想了想把少女带到怀中，低下头来问道：“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声音响在少女耳畔，舒宴努力压抑住加快的心跳点点头。而另一边临白站在搭好的沙滩帐篷前向他们挥手，隔着远远的距离，仍然可以听到少女欢快的语声：“舒小宴！快过来！”

玖兰枢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加厚外套，浅灰色的运动外衫，居然还配备了一顶白色棒球帽。舒宴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临白兴致勃勃的等在外边，一脸工口少女模样故作惋惜：“哎呀哎呀，居然错了我家舒小宴的换衣秀！嘤嘤嘤好伤心肿么破！”

舒宴对不定时抽风的临白已经可以做到屏蔽：“请你自由地……伤心去吧。”

临白仰起头45°望天，西子捧心：“你不爱我了嘤嘤嘤。”

舒宴冷眼：“我有爱过你吗？”

临白心脏中了一箭。她捂胸挣扎：“可是你上午不是还和我一起扩土封疆，策马天下，说好的生死不离呢？”

舒宴女王高贵冷艳：“那是你幻觉。”

临白心脏又中了一箭。她捧着出现裂纹的心摇摇欲坠：“不不不，我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

舒宴开启毒舌技能：“那也抵不过时光的摧残，爱情还是个孩子求放过。”

临白第三次中箭，玻璃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绝地反攻扑过来就掐舒宴的脸，张牙舞爪：“啊啊啊舒小宴你配合我一下会死吗？”

舒宴急忙躲开，向后就跑。正巧撞到路过的玖兰枢怀中，舒宴见到救星，急忙扑过去抱着不放：“哥哥快救我！”

玖兰枢下意识把舒宴护在身后，低下头问道：“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临白冲过来，舒宴往玖兰枢身后躲，有了靠山胆大起来，手臂搭在玖兰枢肩膀上踮起脚尖对着临白挥手。临白碍于玖兰枢威慑力，没敢过去：“舒小宴你有本事就出来啊。”

舒宴搂着玖兰枢的脖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有本事就过来。”

临白不怕舒宴，就怕笑得温柔的玖兰枢，鼓着脸使用激将法：“你要是不出来，下次月考不要妄想我把英语答案借给你抄。”

舒宴垫着脚尖有点累，把手松开改为搂住玖兰枢的腰。从玖兰枢臂弯下探出头来得意洋洋：“没关系，我哥哥最厉害了，他肯定会帮我的。”说完抬起头来看向玖兰枢，确认般的问：“对吧？”

玖兰枢的手臂搭在少女肩头，看着少女耍赖般躲在他身边笑闹，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听见问话，忍不住掐掐舒宴的脸颊：“啊，当然。”顿了顿又慢悠悠补充一句：“我很乐意每天晚上抽出两个小时帮阿宴补英语的。”

舒宴连英语课都几乎是睡过来的，45分钟都忍不了，何况是两个小时。闻听此话顿时苦下脸不满的叫：“哥哥！”

一边临白目睹全部经过，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舒小宴我给你点赞！预祝你英语满分！”

于是这次换成舒宴追着临白到处跑，两个人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

晚饭是在海边解决的，靠近海边，首选当然是自助烧烤。七个人围在一起，临白把香肠串到竹签上，舒宴和玖兰枢坐在一起，舒宴往鸡翅上刷了一层蜂蜜，递给玖兰枢。玖兰枢笑着接过来说谢谢。

白岫去抢临白烤好的金针菇，临白跳起来想要抢回来，被白岫三口两口吃完一整串。然后临白变身傲娇女王，看着白岫替她烤墨鱼丸。刚开始大家都保持形象，后来就开始抢食。

两个妹纸压榨班长从白岫手中抢排骨，被临白手疾眼快的连着盘子护到怀中。舒宴不爱吃羊肉，烤了七八串放在一边。玖兰枢对烧烤不算很感兴趣，除了舒宴递给他的食物都没怎么动。

白岫被临白指挥着要对舒宴面前的羊肉串下手，舒宴正想着怎么捉弄回去，结果就看到玖兰枢微笑着递过来一瓶辣椒粉……

最终的结果是以白岫和临白一阵剧烈咳嗽拼命找水喝才结束。舒宴和玖兰枢相视而笑，玖兰枢拆开湿巾递给舒宴，舒宴接过来擦干净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油脂，笑的眉眼弯弯嚷着哥哥最好了！看的临白一阵羡慕。

因为是难得一见的流星雨，所以八点左右，驱车来到海边专门观看的人也不少。白岫七个人解决完食物提前找了个好地方，七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沙滩上。舒宴躺在玖兰枢臂弯处，玖兰枢随意曲着左腿，是难得放松的姿态。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疯过，确切的说，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不讲礼仪的躺在沙滩上。纯血种的身份是尊崇，也是压迫和枷锁。

现在，他自由了。

流星雨真正降落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比预报中迟到了半个小时。漫天璀璨坠落，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当然比流星璀璨的则是人们纷纷举起的闪光灯。

舒宴也举起手机，玖兰枢以为她也要去拍着难得一见的天文现象。可没有想到舒宴调的是后置摄行头，她靠在玖兰枢怀中，咔嚓声响，两个人定格在相机中。

照片中少女微笑看过来，而玖兰枢温柔凝视。舒宴举着手机给玖兰枢看，得意洋洋：“就说了我照相技术很好，完全不用ps就这么漂亮好看。”

玖兰枢微笑颔首，捏捏舒宴的脸，目光专注：“阿宴最厉害。”

然后玖兰枢就看到少女开心的笑起来，右颊梨涡一点，哪怕看惯了血族精致的容颜，玖兰枢也仍然觉得，舒宴笑起来真好看。

他想要守护这个笑容，却不希望以陌生的身体被敬重的哥哥的身份。而是……

他垂下眼睫，安静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相伴一世吧。就这样相伴一世在这个世界终老吧。待到韶华老去，待到垂垂暮矣，待到死亡来临，只要能够一直注视她的侧脸就足够了。

他终于成功放下那些令他如鲠在喉的过往，选择紧握眼前虽然微小，却仿佛可以燎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