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舒宴番外——拼图【下】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拼图四===

【他站起身来关掉书房灯，转身去浴室替舒宴取一条干毛巾擦头发。由此就错过了发现练习题册下露出照片的一角。上面写着舒宴和于201x年5月1日。

照片上玖兰枢和少女相依相偎，背景是沙滩路灯和圆月，有流星雨降临。可奇怪的是，少女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中间却留着一个空白。——摘自第十八章】

【少女的动作很轻，玖兰枢回过头来，少女并没有清醒的意思。仿佛正在做着一个美梦，声音细微，仿佛梦中呓语：“哥哥，你还记得周末爸爸带我们去游乐园吗？”

……

他想了想，放柔语声：“当然记得，怎么了？”——摘自第十八章】

舒宴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她孤零零的在雪地中奔跑，天际是一轮浩大不详的血月。少女□□的双足被雪冻的通红，单薄的裙裾飞扬起来。四周是树林，狰狞的树影投在地面上，像是地狱中的恶鬼投影。有人在她身前，可无论她怎样奔跑都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也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舒宴很着急，她惊慌失措的四下打量，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她无助的向那个人影伸出手来，渴求着：“救救我，我很害怕。”

那些树影逐渐扩大，鬼魅从雪地中站起，他们被铁链束缚，逐渐在血月中显露出狰狞罪恶的本相。他们一步步逼近，血从插入刀剑的双眼中流淌出来，滴落在地面上，殷红刺眼。

舒宴惊恐的向前奔跑，想要去往那个人的身边。可最终被绊倒在雪地中，凉意刺骨。身后的鬼怪一拥而上，想要用厚重的铁链将少女束缚成为自己的替身，以求早日脱离无间地狱。少女拼命挣扎起来，却最终感受到冰冷锁链套上自己的脖颈。

泪水挣脱眼眶滴落而下，模糊的视线中，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他穿着干净雅致的白衬衫，那轮血月悬在他身后，仿佛臣民朝见尊崇的王者。只是他的脸被雾气遮掩住，只能看到漆黑的眼瞳望过来，带着依稀熟稔的笑意。

他向舒宴走过来，所过之处百鬼退避，为他让出一条笔直宽阔的路途。这是王者之姿，身为臣民者就该退让跪伏。他站在少女身前，居高临下看过来。目光停留在少女脖颈上的锁链。

他缓缓伸出手来，抚摸过少女的面颊。抬起手指的时候，晶莹的泪滴盈盈从指尖坠落而下。而少年声音清润彷如叹息，他带着一点责备，轻声说道：“为什么不叫出我的名字呢？只要说出我的名字，我就会保护你的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舒宴慌乱的摇头，徒劳的伸出手去抓住少年的衣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穿那层迷雾，可惜她失败了。她只是感觉到熟悉，很熟悉。那个人的名字就在唇畔，即将脱口而出……却被莫名的力量阻止住。

她向少年身边蜷缩，可少年却轻轻向后退让。他目光悲悯的看过来，在他所退开之时，仿佛得到了王的默许。数百鬼怪一拥而上，少女被围拢正中，像是祭台上的无辜羔羊。舒宴无助的缩成小小一团，胡乱的伸出手去挡在身前：“别过来，救救我，舒华、舒华，哥哥、哥哥！”

随着她的话语声，那少年脸上的雾气居然真的消散开来。少年有着清秀的眉眼，黑色的发墨色的瞳，和舒宴六分相似。舒宴惊喜的向前伸出手去，鼓起最后的勇气站起身向前跑去。扑入少年的怀中。

那少年抬手揽住少女的纤腰，对着尾随追来的鬼魅熟视无睹。他轻轻捂上少女的双眼，巨大的气流席卷而来，漫天风雪幻化成凛冽刀刃切割旋转，怪兽嘶吼中他松开手了手指，温声诱哄：“没关系，阿宴。别怕，我在你身边。”

舒宴啜泣着抬起头来，正对上少年垂首对她缓缓一笑。他的五官在剧烈变化，眉目舒展开来，转换成精致模样。鼻梁秀挺唇色浅淡，栗色短发垂落，一双黝黑眼眸被逐渐升腾而起的红色充斥。

他对着舒宴微笑，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哀伤。

舒宴怔怔抬手抚摸上少年的面颊：“原来……是你……”

后来舒宴从梦中惊醒，彼时晨光微透，天色尚显得昏沉。少女将玩偶死死抱在怀中，抿着唇安静沉思。她第一次在吃早餐时躲开玖兰枢的目光，随即兔子似的抓过书包往学校跑。

上体育课时舒宴和临白坐在操场上，光明正大的逃掉了八百米测试。舒宴把自己的梦境讲给临白听，临白是个二货没错，但关键时候，临白就是个……靠谱的二货……

“什么嘛，有骑士披荆斩棘来救你还不好？”临白扯开棒棒糖的糖纸，把两根棒棒糖对着敲了敲问舒宴：“葡萄口味和原味，你要哪一个？”然后在舒宴还没回答的时候急忙补充：“我特别喜欢吃葡萄口味的。”

舒宴淡然回复：“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葡萄口味的好了。”

临白：“……”

“很显然啊，根据我的判断来看，你很依赖在梦中救了你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四川变脸的效果……鬼怪大概是代表不安吧，舒小宴没看出来你居然会暗恋别人哈哈哈。说出来姐姐帮你告白去，哎，脑补一下你家哥哥听到你有喜欢男生的表情，瞬间就热情高涨了。哎？舒小宴你要去哪里啊。”

临白看着猛然站起身来向远处走去的少女，有些惊讶的询问。这是舒宴第一次对临白毫无解释的转身离开。临白站起身来想要追上去，可最终还是停下来。

她大口大口嚼碎棒棒糖，抬手把糖纸丢到垃圾桶里。眼瞳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是故意对舒宴说出那些话的，临白是个二货没错，但并不代表她不聪明。舒宴和玖兰枢之间逐渐暧昧的氛围，她其实已经有所察觉。

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

舒宴请了病假回到家中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玖兰枢。少女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最终选择将抱枕丢到一边。跑到书房打开电脑，想要百度搜索解梦。

舒宴在家中一般用的是笔记本电脑，主要功效是来追番和看韩剧。而书房中的台式机就等于玖兰枢专属。舒宴很久都没有碰过这台电脑，她刚刚点开网页，手机却突然提示有短信。舒宴被突然响起了的短信音吓的手指一抖，不小心把浏览器点了关闭。

只是普通的垃圾短信，舒宴随手点击删除。重新打开浏览器的时候，因为懒得再次翻阅，就直接选择了浏览记录。点开时候少女随意的扫视几眼，然后握住鼠标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她不是有意探寻玖兰枢的隐私，却发现了少年的去意。

舒宴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最开始的一条记录，他在查询去往东京的机票价格，查询着东京的地图。他的日文很好，熟练的让人不可思议，所阅读的网页绝大部分都是日语。少女颓然的捂住脸颊，眼泪终于落下。

最近舒宴哭过的次数很多，或许玖兰枢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为了他哭过很多次。他们都怀着秘密小心守护，以为对方不知道。

过度的守护让他们都在心里建筑起高高的盾牌，玖兰枢只对舒宴展露温柔宠溺的一面，却并不愿让她触碰他身处的黑暗。他认为这是守护。

舒宴小心翼翼的为玖兰枢考虑，她不再故作试探，也重新用已经被玖兰枢用关怀消弭掉的坚强伪装自己。她也认为这是守护。

盾与盾之间，永远都不会出现伤亡，可也因此无法相拥。

舒宴擦干了眼泪，她将手机中同玖兰枢的照片洗出来，小心收藏好。随即预定了两张去往日本的机票。她躺在床上，装作懵懂的拉住少年的手做最后的确认：“哥哥，你还记得周末爸爸带我们去游乐园吗？”

她明知道少年不会记得，因为这件事情从未曾发生过。舒宴的父亲早亡，他从未曾带自己的孩子去游乐园。从未。如果是舒华，他一定会反驳舒宴的话语。

可玖兰枢的声音清润：“当然记得。”

卧室门被关上，少女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

她接受了失去哥哥的事实，现在还要努力面对，失去唯一希望的时刻来临。

===拼图五===

舒宴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窗台上堆积着薄薄一层雪，看起来晶莹剔透。宿醉的后遗症是头疼，少女用手指按压住太阳穴轻轻揉动，试图以此来缓解。

最终舒宴还是放弃了这个无用的举动。她站起身来，推开卧室门，少女穿着长及膝盖的白色睡裙，脸上带着倦意。她来到客厅中，忽然发现不对。

家中空无一人，玖兰枢居然已经不知去向。

这个认知让少女显得有些惊慌，她急忙向玖兰枢的卧室跑去，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用力过大，让卧室门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响。玖兰枢的卧室和舒宴的不一样，干净整洁，换做平时舒宴一定会为玖兰枢这个良好的习惯感到赞叹。

可现在她却只觉得恐慌。

玖兰枢不在。

卧室没有，书房也没有，舒宴甚至抱着希望敲了敲浴室门……结果仍旧让她失望。

舒宴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可笑，少女下意识紧紧抿着唇，她颓然回到客厅，抱膝蜷缩在沙发上。却忽然发现……茶几上摆放着保温杯，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保温杯内是温水，还有些微烫。而舒宴拿起纸来，少年的字迹漂亮，玖兰枢不喜欢用水性笔，相反他为自己重新挑选了钢笔。但不得不承认，用钢笔写出来的字体潇洒从容。

玖兰枢简短的留了言，说白岫约他今天上午出去买护腕，所以他并没有等舒宴醒来。舒宴正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手机响起来，舒宴滑动接听，手机那段传来临白有气无力的声音：“舒小宴中午好。”

临白属于自作自受的类型，她和舒宴酒量都不太好，只不过一动一静。舒宴喝醉了安安稳稳，临白喝醉了……如果不是白岫阻止，别说菜刀刮腿毛，就是围着毛巾跳草裙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临白也是刚醒没有多久，她打电话纯粹是要和舒宴吐吐槽：“舒小宴你都不知道，白岫那个家伙他……”

“喂喂我好心照顾你一晚上，临白你有没有良心啊居然还要吐槽我。”白岫的声音清晰的从电话那端传来。舒宴听着熟悉的语声，忽然就怔住。

她的手中还拿着玖兰枢的字条，舒宴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凝滞：“临白，你身边的人是……白岫吗？”

“当然啊，除了那个可恶的家伙还能是谁。”临白带着不满的语气，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其实很开心：“好吧说起来还要感谢他呢，他从昨晚照顾我到现在，寸步不离啊。忠犬系少年真萌……喂喂？舒小宴你在听吗？”

舒宴看着手中的字条，忽然弯了弯唇：“当然。”她听着电话那段少女喋喋不休，语气欢快的吐槽。却是过耳即忘，少女抿了抿唇，直到临白挂断电话，她仍旧维持着这个蜷缩的姿势不曾改变。

玖兰枢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子手中捧着保温杯慢慢喝着热水，长发披散下来，眼眸低垂。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定定看着玖兰枢半晌，忽然弯唇一笑。

她笑的很开心，眉眼弯弯，仿佛依稀某个午后他坐在树下翻阅一本小说，少女从他身后扑过来捂住他的眼睛时的笑语。那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舒宴对着玖兰枢扬了扬手中的地理杂志，偏偏头，对着少年发出邀请：“哥哥，要和我一起去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