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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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的花期并不长,整棵樱树从开花到全谢大约16天左右。舒宴和玖兰枢错过了最好的盛放时节,又逢雨天,前来八重岳赏樱的人并不多。
舒宴和玖兰枢并肩走在山路上,道路两旁设立了矮矮的白色围栏,蒲草青青,樱树探出枝桠,微风拂过时花瓣悄然而落,带着说不出的凄艳之美。
少女踮起脚尖去拍花枝,玖兰枢站在舒宴身后替她打着伞。雨越下越大,在天地间连成峻急的白线,好在八重岳上有很多隐蔽的餐厅和咖啡馆供游人休憩,玖兰枢将少女护在怀中,两个人匆匆忙忙向最近的一家餐厅跑去。
这个天气出来游玩的人很少,餐厅里空空荡荡,放着舒缓的音乐。舒宴和玖兰枢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看着雨滴砸到透明的玻璃上随即拖曳出长长一道痕迹。
餐桌并不大,乌冬面发出诱人的香气,少女为了防止夹起面条时汤汁四溅,于是身子前倾。两个人手肘轻轻相碰,带着淡淡的温馨。餐厅门外挂着一串七彩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场景一时静谧。
雨势在下午时分减缓了许多,舒宴迟疑询问玖兰枢的意见:“哥哥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玖兰枢抬头看了看天色,伸手将舒宴因为埋头吃面而滑落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今晚估计会有大雨,我们早点回去吧。”
舒宴点头同意,两个人走出餐厅,看着雨帘中摇曳的樱树,玖兰枢似乎想起什么,对着舒宴说:“日本有个传说,在樱花飘落的时候许下愿望,来年花开时便能够实现。阿宴要去许愿吗?”
女孩子其实对这种东西很敏感,舒宴也不例外。她眼眸亮晶晶的看过来:“哎,可以吗?”她伸出食指摇了摇:“既然有这样的传说,试试看也不错啊。”
她果真按照传说去买了透明小巧的许愿瓶,玖兰枢去餐厅借了笔递给少女。少女背过身子把蓝色的信笺纸挡住,嘴里嘟囔着,想了想不放心,踮起脚尖揽住玖兰枢的肩头推着他转向窗外:“哥哥你可不要偷看啊,这是我的隐私啦隐私啦。”
玖兰枢淡淡微笑,从善如流转身答应下来:“当然。”
舒宴坐在餐桌旁,在浅蓝色信笺上涂涂改改,最终只写了一行小字。随即郑重的将它卷成一卷塞到许愿瓶中。随即站起身来把笔递还给餐厅服务员,她日漫看多了,几句常用的日文说的也很熟练。一句谢谢居然说的也很是标准。
舒宴拉着玖兰枢跑去樱花树下埋瓶子,泥土被雨打湿,少女俯下身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随即手中一轻,抬头的时候看到玖兰枢将许愿瓶拿到手中。
他将雨伞递给舒宴,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长发,笑意浅淡却温暖:“这种事情请交由我来做,阿宴只需负责许愿即可。”
舒宴怔怔接过雨伞遮在少年头上,看着玖兰枢蹲下身来,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怎么看都是只适合在钢琴上跳跃的模样。可现在他用这双这样好看的手,轻轻分开泥土,沾染上灰尘也不介意。只是小心翼翼将那个许愿瓶埋入其中,重新将泥土堆好。
舒宴急忙拿出纸巾递过去,少年笑着说声谢谢,低头擦拭双手。再抬眸时发现舒宴还看着他发呆,忍不住伸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阿宴在想什么?”
“欸?我、我是在想,在想许什么愿望啦。”被玖兰枢从魂游天外中唤醒,舒宴对自己刚才居然盯着人家发呆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双手合十对着樱花树,她刚开始只是逃避少年的目光,可真正开始许愿时却一脸严肃。她并没有出声念诵,但神情虔诚。
舒宴用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便松开手,笑着挽起玖兰枢的胳膊:“哥哥我们走吧。”玖兰枢颔首算作应答,两个人并肩向山下行去,大概是觉得这样默默无言会有些沉闷,玖兰枢询问:“阿宴日语说的很标准。”
“是、是嘛?”舒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都是跟着动漫学的啦,也只会你好,谢谢、请等一下这种简单的对白。复杂一点的就不会了,反而是□□文说得真好。”
她一脸羡慕的仰起头,玖兰枢对上少女盈盈眸光,心中微动,说道:“那么我教阿宴一句日语好不好?”
“好啊,是什么呢?”舒宴点头同意。玖兰枢声音响在这靡靡细雨中,仿佛也沾染了其中的清润意味,好听的不可思议:“くらんかなめ[注1]。”
他顿了顿,又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含笑问道:“阿宴学会了吗?”
舒宴试着念诵出来:“kurankaname,是这样么?”她的发音还有些不标准,玖兰枢纠正一下,赞许的看来:“阿宴很聪明。”
“kurankaname。”舒宴又念诵一遍,化身好奇宝宝,疑惑的拉着玖兰枢:“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你还没有翻译给我听。”
出乎意料的是。玖兰枢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忽然做出一个很促狭的动作,他眨眨眼睛:“这是秘密。”
“喂喂,哥哥你这样不道德啊。”舒宴鼓着脸颊瞪过去,玖兰枢却怎么也不肯说出来,舒宴只好作罢。两个人从八重岳回返,沿途只见尚在枝头的樱花被雨打风吹落,绽时绚烂如锦,人潮如织。转眼间飘然坠落,在地面随意践踏。
来年花重发,今岁人何处?
新交做旧游,沾衣泪簌簌。[注2]
——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果然如玖兰枢所猜测的那样,大雨倾盆。远远城市霓虹灯光亮起来,点亮暗淡夜空。近处碧绿海水被夜空映如墨色,不断冲刷着沙滩。雨滴敲击在玻璃窗上,发出细微的砰砰声响。四周很静,隐隐可以听到海潮声响起。
舒宴占据大半个沙发半趴在上面用平板玩看图猜成语,玖兰枢则在一边随手翻阅一本小说。有时舒宴猜不出来,便扯扯玖兰枢的衣袖,让玖兰枢帮忙。玖兰枢知识广博,基本没有能难住他的时候,通关了便重新递回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酒店房间内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翻书声以及游戏声,时钟一点点转向十点,舒宴觉得有些困倦,懒洋洋打个哈欠,声音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哥哥,明天记得提醒我去给临白买礼物。”
玖兰枢把书倒扣在一旁,轻声说好。但并没有离去休息的意思,大概是还记得舒宴对雨夜有心理阴影的事情,所以默默陪伴。舒宴倦意上涌,乖乖巧巧的去睡觉。玖兰枢静静等了半晌,耳中听得少女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显然已经沉入梦乡。他这才站起身来,把书合拢。来到少女床前。
舒宴的睡姿不算很好,整个人侧身而眠,蜷缩成一团,双手放在枕畔。玖兰枢替少女将被子盖好,手指触碰到少女脖颈时微微停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松开。
他将房间内的灯关掉,借着幽暗月光零星霓虹凝视着少女的容颜,俊秀面容上毫无表情,眼瞳中的眷恋和哀伤淡似烟雾缭绕。他安静地站立了很久,最终俯下身在少女额头印下一吻,声音轻柔:“晚安,阿宴。”
晚安,阿宴。
——
舒宴和玖兰枢旅程结束在2月26日,那天天气晴朗,连绵阴雨下了几日,今天却乍然放晴。抬眼看去天高云淡,令人心情也为之愉悦起来。
舒宴去旅游的时候行李箱中只放了几件衣服和必要的证件,回来的时候杂七杂八装了很多东西。结果因为行李超重,所以办理托运的流程很慢。
偏偏这时舒宴又发现手机落在酒店房间中忘记带在身上,她看了看自己和玖兰枢的行李箱,想了想机场和酒店之间的距离,果断作出决定。她对着玖兰枢讨好的笑:“办理托运的事情交给我吧,麻烦哥哥去酒店帮我把手机找回来吧。”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着头,玖兰枢安抚的摸了摸少女的长发,毫不犹豫的说好。他把行李箱交给舒宴,独自走出机场坐出租车回酒店找手机。
舒宴安静的站在机场大门处,看着少年的身影渐渐走远。有些苦涩的弯起唇角。她自己拖着行李箱向值机柜台走去,出示了机票和身份证后,拿过了托运单。
少女安静站在原地,她看着手中的机票和托运单,垂下眼眸。订机票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舒宴负责,玖兰枢并没有索要过机票。由此也不知道,舒宴虽然预订了两张返程的机票,但两张机票的地点却不一样。
一张是从冲绳到a市,而另一张则是冲绳到东京。
她是故意将手机丢在酒店中引开玖兰枢的,她也料定玖兰枢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旅行,从她无意中发现玖兰枢在反复查询东京资料时便准备好了。
她每到一处会给临白寄礼物,在日本冲绳也理所当然买了一大堆东西导致行李箱超重。为的是有足够的时间将两个人的行李箱托运到不同的机场。
所谓的旅行只是在告别,对舒华的告别,对玖兰枢的告别。
现在,一切即将到达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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