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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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很久之前养成的默契，玖兰枢拒绝了专门前来为他量体定制正装的人，在这个日光充足却带着几分萧瑟寒意的冬日同少女行走在大街上。

周末是清闲的时光，来来往往的行人少了平日上班时的行色匆匆，纷纷放缓脚步。在咖啡厅听着悠扬的钢琴曲，或翻看着今日的报纸。而娇俏少女兴致勃勃，不小心撞到路人，换来的却是提着行李箱的远方旅客宽容的笑。

这样美好的天气，就应该放松身心享受，而不是如临大敌的挑剔自己参加晚宴的妆容是否精致完美。

玖兰枢陪在舒宴身侧，任凭舒宴将他推到穿衣镜前，递过衣架上的外套督促他换上。而他则细心的替少女挑选着合适的晚礼服以及用作搭配的项链。

舒宴对着两对同样好看的袖扣难以取舍，最终玖兰枢替少女做出了决定。他选择了银色镶蓝宝石的那一对。舒宴笑着说好看，而玖兰枢把暗红色礼盒递过去，看着少女打开盒盖，眉眼弯弯。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项链，晶莹剔透，显出几分轻灵优雅。

两个人用得时间并不短，等走出精品店的旋转玻璃门时，愕然发现湛蓝天空已经被铅云遮住，乌压压的挡住日光。细雨飘飘洒洒降落而下，轻柔拂面而过，留下丝丝凉意。

因为下雨的关系，长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舒宴一边小声抱怨：“明明是冬天啊，为什么还会下雨呢。”一边把新买的衣物抱在怀中。

玖兰枢重新买了一把透明的雨伞，他将少女搂在怀中向前走去，舒宴小心翼翼的跳过地上堆积的小小水洼。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砰砰声响。路旁的广告牌变换着七彩颜色，没来得及搬到室内的音响正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一切都这样美好。

——

又是黄昏。

黄昏是指日落以后到天还没完全黑下来的这段时间，光线随着日影西移逐渐变换，最终慢慢暗淡下来。

在日本传说中，黄昏被称为逢魔时刻。古老相传，这是一个经受过诅咒的时间，所有沉寂于地底的鬼魅和亡魂都将重现人间，他们在高高的天际飘荡，透过血色玷染的云层窥视这片繁华又不失古韵的大地。

而这时如果有行人独自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就会被他们迷惑从而失去灵魂，成为没有思想的傀儡。

事实证明这个传言还是有些真实性的，只不过与传言不符的是，鬼魅并非在高空飘荡嬉笑，而是穿着正装，看起来衣冠楚楚，尊贵从容，天生带着一种冷淡疏离的意味。

玖兰枢偕同舒宴坐在车后座，少年栗色的短发柔顺垂落，微长的流海划过秀挺鼻梁。薄唇色泽偏浅，像是淡色的花瓣。

舒宴画了精致的妆容，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又正处于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纪。就算是素颜都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朝气蓬勃，更何况经过了精心雕琢。

他们正在奔赴一场舞会。

然而属于恋人的甜蜜时间并不多，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一条麻远将头发向后梳起，眼眸锐利。

即使被络腮胡子遮挡，仍旧可以看出他有着深刻的五官，带着欧洲血统。

金发男人双手交叠在手杖上，透过后视镜打量玖兰枢，声音低沉而冷硬：“枢大人，经过元老院高层的商讨，我们会把您上一次的对抗当做没发生过。只要枢大人还在黑主学园，锥生零暂时不会被处死。”

和纯血之君对话居然没有回头，并且随意用了吩咐的语气。舒宴不太能明白纯血种对于血族意味着什么，也不了解一条麻远这样到底有多无视纯血尊严。

但是少女敏锐察觉到了一翁语气中的不善，她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所以那份不悦是写在脸上的。尽管她自以为掩藏的很好。

一条麻远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在玖兰枢和一条麻远这两个心机深沉的人面前，舒宴的伪装技巧根本完全无用。被纯血之君选中，并且小心保护起来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吗？

玖兰枢的弱点……还真是……弱得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打量玖兰枢的神情，继续说下去：“然而承认您同学行为的正当性，并且庇护他，枢大人您这样既宽大又公正的行为的确没错，也与建立起当今和平主义的玖兰家家主的身份十分相衬。但是……您的任性，仍旧让对您报以极大期盼的我感到棘手。”

他在等待，等待着少年的道歉。等待着纯血之君向他低下高贵的头。他满含恶意和冷嘲的看向玖兰枢，贪婪的看向少年的脖颈。尊贵的纯血，令人震慑的力量，如果可以得到……

“这位就是得蒙您垂青的舒宴小姐吧？”突然被提到名字，舒宴抬眸同一条麻远对视，少女公式化的微笑起来。

一条麻远顿了顿，意味深长：“既然得到了纯血之君的眷顾，代替玖兰夫妇陪伴在枢大人身边……”

他的话并没有顺利说完，舒宴最擅长的除了得寸进尺就是无理取闹，前有锥生零和黑主灰阎的例子，现在轮到一条麻远亲身感受下战五渣舒小宴的精神攻击。

经过多次试验，舒宴扮演天真少女简直信手拈来，少女瞪大眼睛，一脸委屈，她愤愤对着一条麻远大声说道：“你、你胡说！”

做梦也没想到，被当做花瓶的少女居然敢反驳他的一条麻远：“(⊙o⊙)”什么情况啊这是？

然后他就看见舒宴很自然的一把揽住玖兰枢的胳膊，仰起头来毫不犹豫在玖兰枢侧脸上亲了一下。因为少女涂了唇彩的关系，就在玖兰枢侧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

一条麻远：“(⊙v⊙)”这是要干什么？

舒宴亲也亲完了，这才淡定转过头来，愤愤指责：“你胡说，明明是枢得到了我的眷顾才对！”

一条麻远：“……”他觉得他和舒宴思维好像不在一条线上。

而身为三好男友的玖兰枢则温柔哄着傲娇的少女，他低着头，小心避开少女头上戴着的水晶王冠，执起舒宴的手送到唇畔轻轻一吻，声音低醇优雅：“如你所言，阿宴，这是我的荣幸。”

他噎了半天，这才找回之前的话题，低咳一声继续往下说：“……所以舒宴小姐应当学会顺从和珍惜这份感情，及时为枢大人奉上自己的鲜血。这是来自元老院诸位与我共同的请求……”

他的话还是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这次舒宴倒是没说话，眨着眼睛满是同情和悲悯的看过来。

一条麻远被这个目光看得想要摔手杖，他身为元老院的高层，即使玖兰枢身为纯血之君都要尊称他一声一翁，他效忠的那位大人也对他颇为倚重……但在少女纯澈如水的眼眸中，这些仿佛都不值一提？

只可惜对方半靠在纯血之君怀中，被保护的严严实实。让一条麻远根本没有可趁之机，当然一条麻远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舒宴挣扎着从玖兰枢怀中挤出来，小声抱怨：“哎呀哥哥，不要把我发型弄乱了啊。”她又用那种同情目光打量一条麻远半晌，一条麻远端着架势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被看得发毛。

过了良久，舒宴终于看够了，她慢慢转过头，轻轻扯了扯玖兰枢的衣袖。迟疑询问：“那个，哥哥，元老院……是血族中为老年人养老服务的社会福利事业组织吗？和我们国家的养老院是一样的存在吧？”

一条麻远：“∑(°△°|||)︴”

而舒宴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少女一边拍着玖兰枢揽住她纤瘦腰肢的手，嘟囔着：“哥哥你先松开我啊。”一边探出身子，看着一条麻远感叹道：“您这样大的年纪，还在为了枢的事情操劳，真是敬职敬责。”

她弯唇笑起来，眼眸璀璨如星，好人卡递的非常自然：“您真是个好人。”

一条麻远：“(╯‵□′)╯︵┻━┻”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

真的好累。

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