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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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寒假和中国有些差距，舒宴提前三天回到校园，黑色加长轿车无声的停靠在黑主学园校外，夜色重重垂落，像是轻慢骄奢的王室少女层层叠叠的黑色裙摆，偶尔闪烁的星芒是碎钻随步伐摇曳而出的微光。

“非常抱歉，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玖兰枢走下车侧过身，暗红眼眸眸光淡淡。一条拓麻坐在轿车左侧，透过半开的车窗看过来：“没关系，接我的人也刚刚好到来。”

金发少年收回和玖兰枢对视的目光，翡翠色眼眸微微黯然：“心情真是沉重啊，面对祖父突如其来的召唤，总是让我不知所措。”

不过好在金发少年很快又振作起来，关心的看着玖兰枢：“比起这个来，枢没事吧，好像有什么心事呢。”

玖兰枢轻轻垂下眼睫，路灯昏黄拖出长长的倒影，夜风吹拂树梢沙沙作响。少年薄唇微抿，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打算做出回答。这算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和疏离。

一条拓麻有些失落，但随即善解人意的把话题转开：“我会尽快处理好事情回来的，枢这边就拜托给阿宴了，如果是阿宴的话，枢也许会把心事说出来呢。”

舒宴属于作息很有规律的类型，她不能保证每天起床时间固定，但是入睡绝对准时。因为她家任性的男朋友一句话，夜间部同学一起返校，等到黑主学园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舒宴错过入睡最佳时间，目前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困意。少女将长发扎起来，拒绝了玖兰枢帮忙的提议，拎着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行李箱站在学园外。

听到一条拓麻的话，舒宴抬起头对着金发少年笑起来：“如果是我的话，估计话题会很容易被枢岔开，一条学长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望啊。”

舒宴和一条拓麻的友情起于那本血族耽美漫，维持在一个比普通朋友关系更好但距离挚友还有些差距的地步。一条拓麻和舒宴算得上熟稔，手肘压在车窗边缘：“说得也是呢，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他声音逐渐轻微，一条拓麻比绝大部分人都了解自己的爷爷到底怀抱着怎样的心思，尊崇君王从来不是为了所谓忠诚，单膝下跪触及冰冷大理石地面对一条麻远而言，那不过是得到权杖的必经之路。

踌躇满志的男人无时无刻都想要饮下玖兰枢的血液。这也令一条拓麻非常为难，真正温和的少年无法割舍亲情，当然也没办法决绝的丢下这份被视若珍宝的友谊。

“一条少爷，时间不早了。”

“我知道了。”一条拓麻在祖宅派来的侍从低声提醒中回过神来，探出车窗对着站在校门外的夜间部同学挥手致意：“那么，我先走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黑色轿车无声启动，很快融入到浓稠夜色中，消失在众人眼前。路灯依旧昏黄，假期还未结束，返校的学生尚没回归，整个学院空空荡荡。只有远远的黑主理事长住所还亮着灯。

脚下的石阶长长蔓延，尚未彻底消融的薄雪点映在苍黄纤细的枯草叶上。玖兰枢摸摸少女扎起的长发，握住她的手放在风衣口袋中，侧眸说道：“阿宴，我们走吧。”

他声音清醇，尾音轻轻上挑，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舒宴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然而少女的羞涩只持续了片刻，舒宴看着眼前长长通向黑主学园校园的石阶时，顿时纠结万分。

黑主学院是私立贵族学校，当然有血族在背后充当财力支撑，想要走平民路线也难，所以沿袭着血族一贯奢华不简约的风格，建立了足有一百多级台阶。大晚上凌晨一点半爬山回学校什么的，想来翻遍日本，也找不出这么敬业的学生了。

当然，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

因为还未开学，女生宿舍中没有留宿的学生，舒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生惧意，她现在对血族的恐惧逐渐消退，已存在的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匿于黑暗中的未知。加上卧室床什么的两个月没有打扫，舒宴还是决定等沈洛回来一起整理。

理所当然的，舒宴拎着行李箱站在月之寮外，显然定期经过很好的润滑，厚重的大门推开时没有发出声响。月光泠泠照落，将人影拖曳在地面，显出一种扭曲变形的纤长。

整个月之寮出乎意料的整洁。

“英到哪里去了。”架院晓扯开领带，远矢莉磨上前一步：“谁知道呢。”

舒宴和玖兰枢随意的打招呼：“哥哥我先把旅行箱放好，要一起来吗？”玖兰枢微微颔首算作回答，他跟在少女身后，微微落后半步，看着少女走上楼梯。月之寮并没有点亮水晶吊灯，也没有燃烧蜡烛，一点光亮都没有，可舒宴脚步轻快，毫无停顿。

在黑发少女尚未发觉的时刻，她的身体正无声的发生着极细微的变化。

“明明只离开两个月时间，但总感觉过了很久。”舒宴有些感慨，玖兰枢的宿舍位于二楼走廊最尽头，房门紧闭，门上的雕花繁复精致。舒宴丝毫没有察觉不对，伸手便推开房门，刚要走进去，脚步却忽然顿住。

少女一脸惊讶的停顿片刻，随即默默收回目光，反手把门重新关好，捂着脸纠结：“不好意思，我可能记错路了。”

玖兰枢落后半步，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黑暗中栗发少年修长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他长睫微垂，薄唇噙着浅浅一抹笑：“阿宴开始质疑自己认路能力这件事情，让我更加好奇房间内的情况呢。”

舒宴默默松开手，学着玖兰枢平素习惯性动作揉了揉额角，非常诚恳：“这是个惊喜。”

“是吗。”玖兰枢并不急于给出回复，少年转动门把手，推开宿舍门走入其中，晚风从半开的欧风落地窗吹进，将白色窗纱拂动如同一曲袅娜哀歌。

房间大体还保留着原本格局，只是风格已经变换一新，木雕相框上装饰着白色贝壳，轻松熊先生一瞬间拥有了很多小伙伴们，kitty猫穿着粉色呢子裙，猫耳旁带着蝴蝶结。米菲兔穿着蓝白条纹衫搭配红色领巾斜靠着顶着褐色鹿角的长颈鹿。

玖兰枢的手指微微蜷起，舒宴已经非常自然的换好室内拖鞋，几步跑到床边搂住轻松熊的肩膀，若有所思：“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呢。”她促狭的看向玖兰枢，眨眨眼睛：“哥哥你还满意吗？”

第一次，玖兰枢对上舒宴纯澈黝黑的眼眸，忽然觉得有些许窘迫。当然这份情绪一闪即逝，栗发少年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占据了左侧三分之一的位置，手臂支撑在檀色扶手上。

这是个很隐秘的小习惯，他随时为舒宴保留了在他身侧的位置。虽然舒宴从未发觉。玖兰枢撑住额角，微微扬起唇角：“这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他语声低醇，说话的时候有种让人如饮清酒薄醉后的错觉，眼中却闪过浅浅不悦的神色：“被试图窥视的感觉一如既往的让人反感。”

舒宴松开熊先生蹲在地毯旁拉开行李箱，听到这句话侧过头来，看向玖兰枢。玖兰枢微垂眼睫任由舒宴打量，神情自若。舒宴端详片刻，摊摊手：“直觉告诉我，又会有人要倒霉了。”

少女蹲在地上，柔软的地毯浅浅没过少女纤细的脚踝，脖颈修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属于这具青涩的身体已经开始了从女孩到少女的过度，那些年轻稚嫩的曲线逐渐展露出来，每个细节都有着生疏的美感。

从玖兰枢的角度看去，他有幸见证了自己的女孩成长，这是个美妙的过程，玖兰枢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

玖兰枢弯起淡色的唇，双腿交叠，背部自然的靠在扶手椅靠背上，眼眸中似乎有暗红流光闪过，妖冶如鲜血润泽：“是吗？”

“难道不是吗？”舒宴很无辜的眨眨眼。两个人无声对视片刻，仿佛默契的达成一致。于是舒宴很淡然拿过换洗衣物，对着玖兰枢摆摆手：“我先占据浴室了。”

玖兰枢颔首，看着贴有海绵宝宝图案的浴室门被少女从内关好，随即转身离开寝室。

长廊中一片黑暗，亘古以来黑暗从人类在母体孕育伊始便跟随在侧，如影随形。它是在迷茫混沌中最忠诚恳实的伙伴，然而它陪伴的孩童终究会长大追逐光明，离它远去。只有这些生而背负鲜红罪恶的生灵会在月色浓夜中漫步。

你给我多少陪伴，我便容纳接受你多少不容世俗。

玖兰枢在二楼楼梯侧停住脚步，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中，眼眸冷淡。明明表情没什么变换，但气质却天差地别。

“因为一些变故，所以决定将归程提前，在蓝堂别墅中，承蒙你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