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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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炼下意识回过头，玖兰枢穿着黑色衬衣，随意站在二楼栏杆处，居高临下，栗色短发随意划过秀挺鼻梁，眼眸暗红。玖兰枢对锥生零的造访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

作为博弈者，玖兰枢对手中棋子所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以及他们的想法了如指掌。他不介意锥生零是否臣服于他，因为锥生零深爱着优姬，这份羁绊就足以令他在某些时候对玖兰枢妥协。

“枢大人。”星炼单手扶胸对玖兰枢行礼，玖兰枢微微颔首，转眸看向锥生零：“突然感到令人不适的气息，原来是你啊。”他并没有询问锥生零的来意，对星炼吩咐：“辛苦了，星炼。早些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可以。”

“是。”星炼并没有多问，再次施礼后无声消失。玖兰枢淡然的同锥生零对视，他并没有询问锥生零的来意，只是转身向宿舍内走去：“跟上。”

尽管有定期对月之寮进行搜检，但玖兰枢的宿舍是一个默认的禁地。没有人会试图闯入禁区，血族们也自觉遵守，这是出于对纯血之君的敬畏。锥生零也从未涉足过。玖兰枢的宿舍位于长廊尽头，栗发少年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当先走进去，语气随意淡漠：“请进吧，不要客气。”

即使是敷衍，他的举止也无可挑剔。锥生零落后半步跟了进去，然后一脸震惊……锥生零忽然就秒懂了为什么玖兰枢的卧室是禁区。想来尊贵的纯血之君不让其他人进入他的卧室是有原因的……因为看起来忧郁温柔的玖兰枢，居然有特殊的少女物品收集癖？！

胖胖的轻松熊，黄色带褐色斑点的迷你小鹿，穿着粉色裙子的kitty猫……想来一般女生都不一定会在卧室摆放这些东西。锥生零努力想要掩饰震惊的神情，假装淡定的收回目光，然后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柜子上摆放的粉色蕾、蕾丝发带？！

顿时锥生零看向玖兰枢的眼光都不对了，玖兰枢根本没在意锥生零目前的所思所想，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暴雨，把手搭在扶手椅的靠背上。

两个人静默片刻，锥生零首先打破沉默，褪去了刚开始的震惊，银发少年带着敌意看来：“夺走优姬五岁前记忆的人，是你吧？”他不自觉的攥紧双拳，有些艰难的问道：“你和优姬的过去有什么牵连吗？你就不想清除优姬的不安吗？”

似乎对锥生零质问的语气感到有些不悦，玖兰枢抬手扶住额头，遮住眸中神色。他轻声开口：“那……就把优姬的不安之一……摧毁掉吧。”极突然的，玖兰枢伸出手扼住锥生零的咽喉，将银发少年甩向一旁的墙壁上。

轰然巨响中，锥生零的肩背重重撞在墙上，而少年也举起血蔷薇之枪对准玖兰枢的眉心。锥生零的神情凛然无惧：“那就动手啊，在你动手的瞬间，大概……也足够我叩响扳机的。”

“啊……真是的。”玖兰枢似乎感到无奈，轻轻摇头，他垂下眼眸，眼睫长的惊人。他没什么情绪的感叹道：“说起来，吸血鬼本能敬重畏惧纯血种，但是你却能若无其事的对我挑衅。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仿佛在一瞬间，血色在暗红眼眸中点燃，那是极为鲜亮妖冶的颜色。几乎在瞬间，锥生零身后的墙壁被莫名强大的力量震碎，少年后背重重磕在白色浴缸边缘。面颊上也被碎片割伤出细微的血口。

玖兰枢保持着扼住锥生零脖颈的姿势，居高临下看来，眼眸沉静：“看起来，你并没有将我解决掉的打算。”

“在听你亲口说出真相之前，要是随意杀了你，优姬可是会很伤心的。”像是为了印证锥生零所说的话，锥生零把枪偏了一些。这是无声的挑衅，可玖兰枢并没有上钩。

他偏着头凑近锥生零，敏锐的嗅觉让他感受到依稀熟悉的气息：“所谓抑制自己吸血的欲望，不过是把这一切都转嫁于优姬身上。这是何等不知所谓的levele啊。”

他的手指贴近锥生零的动脉处，忽然快速的向下从少年肩头重重刺入，鲜血几乎瞬间流淌出来。玖兰枢冷静的看着锥生零的侧脸：“哪怕是闻到自己所流淌出的鲜血，也会产生渴血的欲望啊。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还在坚持的你，居然让我也有些佩服……但是，”

他忽然弯了唇：“听着，锥生，你可以吸食我的鲜血，但是让你活到现在，只是为了能让你有朝一日能助优姬一臂之力。”

“……我只是想要看到，优姬从心底绽放而出的微笑。”优姬这个名字是魔咒，只针对于他一人的魔咒。魔咒就是能根植于心底扎入血脉深处无法自拔。

“我也一样。”出乎意料，玖兰枢居然应声附和，锥生零努力压抑着嗜血的冲动：“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会放弃那个家伙的理由。”他要怎么才能放弃有优姬呢？

玖兰枢沉默片刻，目光转向旁边。似乎看到了什么，玖兰枢微微停顿，随即抬手干脆利落的把锥生零指着他眉心的枪卸下来丢到一旁。

他伸手撑住额头：“放弃有时候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因为得到了更好的所以才放弃。而是因为，如果不选择拥有她，那么那条漫长的路，你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陪你继续走下去。”

他俯下身，单手攥住锥生零衣领迫使少年抬头，而右手下移，并指抵在自己颈侧。对血液的渴求几乎将锥生零的理智燃烧殆尽，但银发少年奋力别过头，语声愤怒又抗拒：“你真以为，清醒的我会接受你的血吗？”

“你要是死在这里，是会让我感到困扰的啊。没有力量随时都将堕落成levele的你，只能选择接受我的鲜血。这不是等价的交换，正因如此，你更不应该露出这种被迫无辜的表情。”

玖兰枢看着锥生零紫水晶般的双眸逐渐被鲜红点染，眼眸逐渐冷淡下来，毫无情绪：“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敌视我之上，不如去寻找那个造成罪恶根源的存在。”

他微微用力，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流淌而下，淡淡的血腥味逐渐变得浓烈起来。被嗜血渴望控制的锥生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尖锐的獠牙探出唇畔，贪婪和渴血欲望被无限放大，世界都只剩下猩红色泽。

他死死攥住玖兰枢的肩头，颤抖着低头，准备狠狠咬下去。玖兰枢暗红眼眸里一片漠然，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似乎是感到几分倦怠，栗发少年微微闭上眼眸，眼睫垂落，安静等待着。他是纯血之君，是玖兰家始祖，但这些听起来尊崇的身份并没有多大用处。就算是聚集着棋子，有着夜间部诸位的效忠，可他还是孤单的。

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嘭”的一声巨响，锥生零发出低低的闷哼。破碎的瓷片四散飞溅，玖兰枢抬起头，就看到穿着日间部校服的少女逆光站在他身前，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白色粗瓷细颈花瓶，现在只剩下细细的瓶颈被少女握在手中。

“你……”锥生零摇摇晃晃起身转头，原来紫水晶般的眼眸已经被猩红充斥，獠牙正在生长。刚才鼓起的勇气全部消失不见，舒宴死死握住剩下的瓶颈，向后退去。可才退了两步，不小心踩到散落在地的浴球，脚下一滑顿时跌坐在冰凉的浴室地面。

好在不是第一次见到吸血鬼，舒宴再怎么害怕也能保持镇定，她努力压抑着恐惧的情绪，大声说道：“你别过来！我、我报警了！”

“……”这句话真是有着满满的槽点，一瞬间整个画风都不对了。锥生零被嗜血本能控制，本来还想向前，大概是舒宴那一花瓶砸得实在够狠，银发少年微微踉跄，最终仰面朝天跌倒在地，陷入昏迷。舒宴傻傻的举着半截花瓶，警惕地盯着昏迷的锥生零，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沈洛高烧的缘故，舒宴去往医务室找山口老师拿退烧药，可能是沈洛今晚的运气太差，平常在夜间也会开放的医务室中竟然空无一人。舒宴不死心的转了转门把手，也毫无所获。舒宴有些泄气的走出教学楼准备回寝室，忽然想到她在月之寮内放置了医药箱。

以玖兰枢的细心程度，舒宴完全不必担心医药箱里的药品会出现过期的情况。她拥有可以自由出入月之寮的权限，无论是看门的银发老者抑或是星炼，都没有对舒宴进行阻拦。舒宴不是第一次来到玖兰枢的宿舍内，少女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便很自然的推门而入，结果就看到锥生零准备吸食玖兰枢鲜血的景象。舒宴根本来不及细想，行动先于意识，拎起床头柜旁的粗瓷花瓶就砸了过去。

舒宴是满怀紧张，可有人毫不在意。玖兰枢站起身，他穿着黑色衬衣，沾染了鲜血的地方也不过是略显深暗。他踢开散落在四周的碎瓷，向舒宴走来。浴室的地方并不大，玖兰枢在距离舒宴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对着舒宴伸出手：“真是抱歉，让阿宴看到这一幕。”

“既然说出了道歉的话，枢是想要听到我回复没关系吗？”舒宴盯着玖兰枢伸到她眼前的手看了片刻，不情不愿的搭上去借力起身，没好气的开口：“你刚才为什么不躲开呢？明明是可以反抗的吧？就算打不过锥生零，你旁边不是也有沐浴露？抓起来砸过去很费力气吗？做出一副认命的模样是干嘛？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真的准备义务献血吗？”

舒宴的不悦是写在脸上的，她连半分伪装掩饰的心情都没有，甚至连敬语都没用。少女伸手想要去抓玖兰枢的衣领，忽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那半截花瓶，于是愤愤的丢下。

舒宴的举动近乎幼稚，玖兰枢顺从的垂首，任凭少女揪住他的衣领，扯的皱皱巴巴。他的眼眸暗红专注，像是藏着某个欲说还休的故事。凝视人的时候尤为深邃：“无论何时，阿宴都会让人感到温暖。”

他忽然倾身将少女拥入怀中，那些疲惫倦怠都被很好的掩藏：“不要再为我担忧了，阿宴。这样就已经足够了。相信我，我可以很好处理这些事情，毕竟这些……都是我所擅长的啊。”

所以就算把自己也当成棋盘上的一员，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