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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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杨琼得到了回复。回禀了康妃，康妃听了只是淡笑。

又一天过去，这天夜里，是墨烨来教杨琼练武的日子。

天上雾蒙蒙的，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肯出来，四周黑得吓人。

杨琼在宫殿僻静处，也不点灯，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墨烨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是知道这个和自己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有些与众不同。但是胆子大到这种程度，他在这后宫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不点灯？”墨烨问。

“不点灯你不是也找到了我？”杨琼反问。

“你能看到东西？”墨烨不信。他确实能在黑暗里视物，但是师父说过，这归功于他先天的体质异于常人，又经过数年的苦练方能得到。面前这个女人一个月前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外行，怎么可能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看到东西？

杨琼笑道：“你别忘了，我们是双生子。你的先天优势我都有。”

“可是你没有练过夜视。”墨烨不信道。

“你错了，我练过。但是和你练的方法不同。我的方法更科学，更有成效。”杨琼当然没有骗他。从前她确实接受过夜视训练，不过效果并不算太明显。后来教官说，她的眼睛不好，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果。没想到穿越到这个身体里，她发现这个身体虽然和她以前完全一样，但是眼睛却不知好上多少倍。从而也让她相信，自己寄居的这个身体，和自己原来的身体，应该不是一个。

“你究竟是什么人？”墨烨觉得杨琼越来越奇怪，总有些让他感到意外的情况发生。

“这些话你问了好多遍了，一点意义都没有。好了我们说正事。第一，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陈昭仪有没有发现什么？”杨琼不想浪费时间。

墨烨摇头。“我们的容貌虽然像，终究是男女有别。陈昭仪虽然没有相信你的话，但是还没有注意到我。”

“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第二，最近什么人和陈昭仪来往密切？”

墨烨想了想，“昨天，梧桐苑的宫女采荷来过一次，来借陈昭仪的曲谱。”

“梧桐苑？”杨琼又迷糊了。

“是梅修容的居处。”墨烨只好解释道。

“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所以我才没有报给娘娘。”墨烨道。

杨琼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陈昭仪根本就没和别人来往？”

“这段日子确实是这样。陈昭仪虽然常去御花园里逛，但是并没有和谁有往来。”

杨琼嘴角微微扯了扯，觉得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很有意思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避人？陈昭仪擅歌，平日里和宫里的嫔妃们交往颇多，如今这样做，不是欲盖弥彰吗？

两人练了一会儿武功，墨烨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上是一片迷蒙暗色，心情不免有些烦躁。问道：“还有事吗？”

“有。娘娘让你将这个东西藏到秋莲的身上。”说着，杨琼递了一个布包给墨烨。墨烨接过来打开，却什么都没看见。不由疑惑地抬头看着她。

“你当心点，东西太小，别弄丢了。还有那上面淬着药，你注意不要扎到自己。”杨琼说着，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墨烨点头，刚想施展轻功离开，突然眉头一锁，轻声道：“有人来了。”话音未落，他已经闪到一旁的假山之中。

杨琼没有那么好的耳力，直到此刻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黑夜里，只见一条黑影一闪，杨琼心头一凛，是他！

她在担心这个禁龙卫会发现墨烨，于是出声道：“是你！”

黑影面纱下的两个明亮眸子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伸出右手朝她勾了勾，杨琼明白这是要交手的意思。既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怕动手。于是身子向左边跳了开去，转头朝黑影点点头，要他跟着自己过来。

黑影面纱下的嘴角轻抿，不着痕迹地看了假山暗处一眼，立即追上了杨琼。两人随即动起手来。杨琼手里没有兵刃，黑影也是。一系列的短兵相接后，杨琼被制住，挣了两次没挣开，只好放弃挣扎。

“这次我可没有用内力。”黑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杨琼没好气地道：“是，护卫大人，您武功高，奴婢甘拜下风。”

黑影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手上突然用力。杨琼整个人都和他贴到了一起。这种近身肉搏杨琼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现在怎么就感觉这么别扭呢？杨琼郁闷，突然抬脚猛踩身后黑影的脚面，趁着对方吃痛的时候抽身逃离。

黑影嘴里“嘶嘶”的吸着气。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已经生气了。“哪有你这么比武的？”

“谁跟你比武？您堂堂护卫大人，半夜三更到珑华宫里来欺负我一个小宫女，还说什么比武？真不知羞！”杨琼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耍赖的事向来没少干。

“你……”黑影气得狠了，竟然说不出话。看着杨琼眼睛里满是挑衅的神情，他的拳头握得死紧，竟然挥不出去。

杨琼见对方真生气了，也有点后怕。于是又变回循规蹈矩的小宫女，施了一礼道：“护卫大人，奴婢明日还要早起，少陪了。”说完一转身，一溜小跑溜掉了。

黑影暗暗摇头。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只是有点小聪明，难成大器。

翌日，康妃用过早膳，又开始练字。杨琼依旧在一旁磨墨。

“事情都交代给墨烨了？”康妃蘸饱了墨汁，落下一笔。

“是的，娘娘。”杨琼每次磨墨时，都觉得袖子碍事。曾经挽起过一次袖子，被康妃看到了，斥责了一顿。虽然不严厉，却也让杨琼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袖子是不能轻易挽起的。虽然她是个宫女，这规矩还是要守的。所以之后每次磨墨，杨琼都是一手磨墨，另一只手提着这只手的袖子。

康妃看了杨琼磨墨的辛苦模样，笑道：“不错，越来越规矩了。”

“都是娘娘教导得好。”客套话，有时候还是要说的。

康妃道：“哪里是我的功劳？你本就是个人才。这次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会记你一件首功的。”

“谢娘娘。”

“昨个夜里又和禁龙卫交手了？”康妃的话还是那么不经意。

杨琼道：“是的。还是那天的那个人。”

康妃沉吟道：“皇上的禁龙卫从不插手后宫事物，他两次与你交手，看来是别有目的。”说道此，康妃放下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杨琼直发毛的时候，才道：“能在皇上的禁龙卫手下不吃亏，你的武功似乎比本宫想象得厉害。”

呃？杨琼瞬间懵了。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试探？

“本宫等你坦白。”康妃的表情说不上凌厉，依旧是平日里一副万事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但是杨琼就是感觉周身都是无形的压力。

“奴婢没什么隐瞒娘娘的。”杨琼没有低头，她抬起头直视康妃的眼睛，她需要在这样的对视中让康妃明白自己的诚实。

又是半晌无言。屋子里压抑得让人难受。但是杨琼却不肯率先移开目光。在她认为，康妃对自己的怀疑很是莫名其妙，如果她先移开目光，就说明她心虚了。

最终康妃别开目光，有些无奈地说：“本宫以为你会说些解释的话。”

“奴婢既然没有隐瞒，何须解释？”几次三番，杨琼心里火气也上来了。她不是生来当奴才的，不过是形势比人强，她才甘居人下，寻个安身立命之所。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为了保命她可以无限度的忍让和妥协。康妃对她好，她自然可以为她卖命。若是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康妃要的忠诚她可以给，但是她也需要最起码的对等的信任。

“你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本宫就可以治你的罪吗？”

杨琼微微苦笑。“娘娘凤仪威严，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身家性命皆系于娘娘身上。奴婢生死，不过是娘娘一句话而已。”

康妃微笑道：“你明白就好。本宫无意试探你，更不会怀疑你的忠心。本宫只是想提醒你，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本宫。还是那句话，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谢娘娘教诲，奴婢记下了。”杨琼嘴里说着，心里却暗叹：康妃对自己终究是难以完全信任的。

一想到康妃的怀疑，杨琼心里就有些难受。这么多年来，风里来，火里去，信任是她能够活下来的唯一支撑。当兵也好，保镖也好，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工作。同伴间的信任，是身处绝境仍能绝处逢生的唯一希望。而如今，她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人了解她的想法。连唯一的同盟者——康妃，对她都不能完全信任，那么自己要依靠什么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呢？

千灵回到房中，见杨琼闷闷不乐的样子，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杨琼摇摇头，道：“没什么。”

千灵拿起自己的女红，一针一线地绣起来。边绣边说：“青烨，说句实话，我挺羡慕你的。”

“我？”杨琼惊讶道。

千灵点头道：“是啊。你看娘娘如今多么器重你。当初跟着娘娘去养病，你也算赌赢了，否则哪来的今日这般的恩宠？”

杨琼愣住了。原来在大家的眼里，自己跟着康妃去林芳阁，是在赌。赌康妃还能复宠，赌自己不会和主子一起老死冷宫。赌康妃复位后会感激自己的患难之情。原来如此，难怪康妃对她的好里总有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戒备。难怪她们之间共过患难的感情如此脆弱不堪。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被认为是她企图改变命运的一场赌局！

千灵听见杨琼的笑声，吃惊地抬起头。却见杨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你……你怎么了？”

杨琼摇头。“我笑自己的好命，这样都能赌赢，不去买彩票真是浪费了这样的运气。”

“彩票？那是什么？”千灵不解。

杨琼笑着抹了把脸上了泪。“没什么，我胡说的，你别当真。我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说着起身打算出门。

“又打算去帮云巧吧？”千灵的表情突然冷下来。“青烨，有句话或许不该我说，但是我当你是姐妹，还是想提醒你，云巧不简单，你多当心。”

“我知道。”青烨朝着千灵点点头，出门去了后面的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