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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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是午饭过后，小厨房里人不多，云巧在忙活着洗碗，见她来了，笑道：“今儿个可没东西给你留着，你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说得像我就奔着那点儿点心似的。我是想过来帮忙的，真是的，不识好人心。”杨琼嘴里说着就伸手帮忙洗碗。

云巧和她也混熟了，这点小忙也就随她去了。“我说你啊，真是天生劳碌命。大晌午的不好好歇着，还来帮我干活，像你这样的好人，宫里可是越来越难找了。”

“怎么就难找了，你不就找到一个？”杨琼手里动作不停。

洗完碗，云巧从怀里取出一个绣着金丝银线的荷包来，“总让你帮我干活，怪过意不去的。这个送给你，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也不值什么钱，你别多心，收下吧。”说着塞到杨琼的手里。

杨琼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个交错在一起的一对玉环。她不懂玉，看样子倒是挺通透的，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到底值多少钱。所以踌躇着不想要，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怕惹麻烦而已。

见杨琼不打算收，云巧道：“怎么？收这么个小玩意你也不敢？你看看人家春阳姑姑，连银锭子都敢收，偏你这么老实。不攒点体己钱，真有个什么事，难道你要去娘娘那里借银子去？青烨，不是我说你，你人好心善，可也得为自己想想。再说这东西不值钱的，我只是看着小巧精致，才送给你。你怎么就不敢收了？”

杨琼为难地挠挠头，“云巧，我一向不用这些东西的，你给我我也不戴，别浪费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你就收回去吧。”说着把玉环收进荷包里，直接塞给云巧，不待对方说话，她一溜烟儿地跑了。

云巧抓着荷包一脸郁闷。

杨琼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千灵见她这样子问道：“怎么了？见鬼啦？”

“没什么，饭后做做运动。”她坐回自己的床上，盯着棚顶发呆。

千灵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脸色一会儿一变，别是病了。咱们宫女可是病不起的。”

“为什么？”杨琼急忙岔开话题。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故意考我呢？”千灵无奈道：“宫里的大夫只有太医。宫女太监小病是没资格看太医的。等熬成了大病，太医来了也不过是开个方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看自己的造化。所以我说你啊，如果不舒服赶紧说出来。娘娘现在宠着你，为你请太医不是什么难事，别等熬成大病，那可就是在阎王爷那儿挂了号的人了。”

杨琼苦笑。娘娘宠着她？所有人都这么想吧？除了自己。到底是自己求得太多？还是她们求得太少？

晚膳后，得知今日皇上翻了康妃的牌子，众人在一片喜气洋洋中服侍着康妃沐浴梳妆。杨琼远远地看着，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这些天来第一次，她没有守在康妃的身边，主动离开了。

翌日早膳后，杨琼被康妃叫到寝殿里。

“跪下。”康妃难得地疾言厉色。

杨琼听话地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方砖。

“昨晚为何无故离开？”康妃盯着杨琼的脸。

“回娘娘，奴婢见寝殿里人数众多……”

“借口！”康妃突然打断了杨琼的话。

杨琼不再开口。康妃看着她，道：“因为本宫昨天不信任你，所以你在给本宫使性子？”

“奴婢不敢。”

“不敢？”康妃冷笑一声。“青烨，本宫是否太纵容你了，让你以为你可以在本宫面前为所欲为？”

“奴婢不敢。”事到如今，杨琼并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五味杂陈，总之是不好受的。

“恃宠而骄，是奴才的大忌。”康妃叹道。

“多谢娘娘教诲。”杨琼听到那句“奴才”，心里顿时冷了。再怎么恩宠，不过就是个奴才罢了。

康妃此时心里也不好过。不想承认昨晚上的坐立不安是因为身边没有这个丫头的陪伴。不想承认今日只想亲耳听她认个错。不想承认她冷淡的态度让自己接受不了。康妃知道，自己绝不能先软下来，否则面前这个丫头会更加无法无天。可是内心里又多么希望她跟自己服软认错，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复到以前。明明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杨琼被康妃罚跪三个时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私下猜测者更有之。杨琼自始至终腰杆挺得笔直，这是她当兵的习惯。腰杆一弯，就意味着自己示弱了。

三个时辰过后，太阳已经西斜。

千灵，嫣巧等和杨琼关系好的宫女都急得团团转。没人了解整件事的缘由，也就没人敢去求情。大家偷偷看着杨琼的身影，却都不敢靠近。

这段时间，康妃为了使自己的心绪平静，已经整整写了三个时辰的字。

“娘娘，您已经写了三个时辰了，该歇歇了。”管事宫女春阳小声劝道。

“本宫没事。你去叫青烨起来吧。”康妃终于停下笔。

春阳领命出去了。回来时手里端着一盘点心。“厨房刚做的红豆糕，奴婢看娘娘午膳没怎么用，这时候想必是饿了。”

康妃见这个春阳，模样好，守规矩，体贴人，样样都想在前头，怎么看都是个懂事的人，怎么看都比青烨强上许多。可是她站在自己身边，总是令自己心烦意乱，无法安心写字。最终她不得不拿出一部佛经抄写，这才安心了许多。

“娘娘……不必担心青烨，千灵她们已经将她扶回房了。”春阳试探地说。

康妃点头“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打听。

杨琼回到房间，膝盖已经红肿破皮了。嫣巧拿了化瘀的药膏过来给她涂了，千灵去煮了一碗姜汤让她喝了祛祛寒气。一通忙活下来，她们才发现，杨琼居然一声都没吭。

嫣巧端来一盘馒头，道：“青烨你吃点东西吧。厨房里没有什么了，这两个馒头还是我和千灵特意省下来给你留的。你先垫垫肚子吧。”

两人本以为要说服杨琼吃饭还要费一番口舌，谁知道杨琼接过馒头就吃，没几口就消灭掉一个。紧接着又进攻另一个，很快，两个馒头都进了她的肚子。

千灵递过来一杯茶。“你慢点，别噎着。”

杨琼喝了茶，抹了一下嘴，道：“你们放心，我没事。不过就是罚跪，身为奴才，这算不了什么。”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手一碰，就是钻心的疼。她笑了笑，这疼是教训，自己得记住。

千灵和嫣巧面面相觑，也看不出她说这话是真是假，姑且相信是真的吧。

嫣巧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咱们这些奴才，是生是死还不都是看主子脸色？娘娘是个好主子，这是咱们的福气。”

“是啊，嫣巧说得没错。”千灵也在一旁附和。

杨琼无意与她们多说，露齿一笑。“我没事。谢谢你们。一会儿就该传晚膳了，应该还有得忙。你们去吧，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两人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她的膝盖，此时红肿得更加厉害。两人摇了摇头，各自出去忙活了。

杨琼躺在床上，一片静谧中膝盖处的疼痛愈发地清晰。这是自己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受罚。杨琼苦笑，康妃说得没错，恃宠而骄，是奴才的大忌。这次自己吃了苦头，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身为奴才，自然要懂得进退。

晚膳过后，康妃摒退了宫女太监，独自靠在湘妃榻上看书。突然后窗有轻微的响动，康妃柳眉一挑，道：“进来吧。”

一阵风吹进来，墨烨已经跪在湘妃榻前。“奴才参见娘娘。”

“出了什么事？”康妃放下书问道。

“迟嬷嬷出事了！”

“什么？”康妃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她盯着墨烨，一字一顿道：“你说迟嬷嬷出事了？”

墨烨深知主子与迟嬷嬷的感情，于是也不犹豫，直接道：“回娘娘，迟嬷嬷今日打碎了一个青玉花瓶，被陈昭仪罚跪两个时辰。跪了不到一个时辰，迟嬷嬷便昏过去了，现在人还没醒。”

康妃听了这话，反倒冷静下来。“迟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最是懂规矩。怎么可能打碎花瓶？”

“奴才也觉得蹊跷。可惜迟嬷嬷人还在昏迷着，奴才无从打听，只好先来回禀娘娘。”墨烨简单地说完，便不再出声了。

“此事本宫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有什么事再来告诉本宫。青……”康妃的话突然顿住，这才记起杨琼并不在自己身后。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杨琼那种极低的存在感。此时此景，看来竟然如此可笑。

“娘娘……”墨烨此时也注意到一直隐形人一般站在康妃身后的青烨不见了。

“没什么。青烨犯错被我罚了，你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了。”康妃道。

“是，奴才告退。”墨烨从后窗翻了出去。

康妃揉了揉眉头，心里不禁暗恨杨琼。为什么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偏偏和自己闹别扭？难道自己还不够宠她吗？自己对她的好，是多少奴才求都求不来的，她倒好，不知道感恩，还跟自己使性子。受了罚也不服软，真是不知道好歹。

一声长叹，飘荡在寝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