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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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尔回家那天是个大晴天,街上车水马龙，车站更是人头攒动。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的人比比皆是。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候车厅不远处，里头坐着鹿尔与雍容。

鹿尔没想让雍容送的,他一定要来,她也想回家前见他一面,于是,两人最终一起到了车站。

阳光甚好,照在玻璃上,暖融融的明亮。光明与温暖充斥着车内,却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缓缓流淌的音乐声里，鹿尔看看手机：“我该走了。”

两人到车站已经好一会儿了，就这样在车里待到现在。让他走,他也不走。一定要等到她出发的时间。

雍容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手不放开：“再待几分钟。来得及。”

来倒是来得及。再说鹿尔对这个车站熟悉的很,进站口,检票口都轻车熟路，就算在最后几分钟冲过去也根本不成问题。问题是：

“这么待着干嘛呀、”

再怎么磨蹭也总是要走的,多待几分钟，实际意义也不大。而且他貌似没吃午饭就过来了……

“不干嘛，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雍容毫不掩饰他的心思：“舍不得你走。”

“又不是不回来……”鹿尔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直接的表达，轻声：“一个月很快的。而且,我们天天都可以联系,语音，视频，也都方便。跟这样见面，也差不多……”

雍容轻轻扬眉。

怎么可能差不多。视频怎么都隔着一个屏幕，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哪里比得上真人在跟前。

之前虽然也不是天天见面，但每个周总会见到，每天就有盼头。如今，这盼头要延迟到一个月以后……他已经可以预见，在这一个月里的每一天都将如何漫长。

“怎么办，想天天跟你在一起。”他握着鹿尔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来回的摩挲着她柔软的指头。

想时刻能看见她。想牵手的时候可以随时牵到，想拥抱的时候可以随时抱到，想看她笑的时候随时能看到。

想要拥有魔法，将她变的小小的，随身装在口袋里，或者将自己装进她的口袋里，无限的亲近她……外面都说他的思想天马行空，如果知道他此时荒诞幼稚的想法，会不会觉得幻灭？

她会不会觉得他太黏人了……

鹿尔之前从未谈过，不知道其他男人会怎样，只听别人讲过一些恋爱的适宜，也都只是皮毛，没多细致多深入。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别人家也有这种同款男友……反正，她家这个，是这样的。她不讨厌，就是觉得，有点无法招架……再这么下去，真要走不成了。

“老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时间久了，就会看腻的。”她说。

雍容微微勾唇，一只手又是撑着下巴的姿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会腻，永远都不会。”

他的目光从她的额头，一寸寸往下，眉，眼，鼻子，嘴唇，下巴……嘴唇。

她真是好看，哪儿都好看。看一辈子，都看不腻。

鹿尔随着他的目光，脸一层层的发烫。每个被看过的地方，都像是要烧起来了。

她看见，他的眼睛缓缓下滑，又慢慢回来，停留在她的嘴唇上……心里顿时一跳，慌的要命。感觉他好像要亲下来的样子……

她一动不敢动，睫毛细细的颤动着。颤的雍容心里发痒，唇舌发干。

“真想，跟你一起回去。”他低语，往前一点，去靠近她。

鹿尔被这一句话惊醒了，马上伸手，朝他一推，慌慌的看他。

雍容看着她惊吓的样子，轻笑：“怕什么。早晚都要见的。”

“那也太早了。”鹿尔惊魂未定，真怕他来真的，就这么跟着她一起回去了。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不到……

“嗯，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别怕。”

不急，慢慢来，反正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直到鹿尔坐上自己的班次，路程走了一半，脑子里还是在他车里时的画面，他的目光，他的那些话，还有最后，如果她没有推开他，接下来会怎样……

以前看小说看电视，里面那些腻腻的情话，总感觉多少有些肉麻，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触。只觉得甜，甜甜蜜蜜的，心里像要开出花来一样……情人真心实意的情话，是这世上最好的食物，最好的化妆品……

脸颊热热的，她拿镜子照了下，臭美的觉得，自己好像变漂亮了……眼睛亮的出奇，柔的出奇。

一个被爱的女孩，受宠爱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不漂亮，不温柔……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看什么都美好。

美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回到家中。

鹿奶奶憋了好些天，一见到她，劈头就嚷开：“你还回来做什么？现在翅膀是真的硬了，可以飞了，去飞啊。还回来干嘛。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别回来戳我眼了。”

以往这种时候，鹿尔通常是一言不发，像没听见似的，拖着行李进自己卧室，关上门，任由她骂……这种看似温顺的“忍让”，不还嘴，其实也是一种漠视，这漠视让鹿奶奶略安心，也更窝心，她便更停不下，像有了理由似的，更絮叨个不停，嚷嚷个痛快。

这一次，鹿尔却是抬头，对她笑笑：“奶奶，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吃饭，吃完您再骂。”

说罢，就直接进了厨房，去做饭。

鹿奶奶呆了一呆。

饭后，鹿尔收拾好厨房，走出来。奶奶在客厅里看电视，是她爱看的家庭剧，婆媳间家长里短的那种。不知看到什么情节了，正在嘀咕，看见鹿尔出来，声音就大了起来，故意说给她听：“白眼狼，都是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个的，喂不熟，没良心……”

鹿尔走过去，在奶奶面前蹲下来，伸手，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我想跟你谈谈。”

这一个晚上，鹿尔就这样蹲在奶奶面前，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那些话，她这些天酝酿了很久，思考了很久。但毕竟与奶奶鲜少这样谈过心，一开始，有些没有头绪，不知该从何说起，不知该如何表达，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顺畅起来。

在电视变幻的画面里，跳动的节目里，她慢言细语的说着话。

奶奶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你摘草莓给我吃吗？我嘴馋，总是等不及全熟就要吃，你忍痛摘了来，前面尖尖上红红的那一块小心喂进我嘴里，后面剩下的不熟的部分舍不得扔，你一口一口的囫囵着吞了，酸的牙齿一天吃不了饭。

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将来长大要好好孝顺奶奶，好好疼奶奶，以后结婚了，嫁人了，也要伺候奶奶。

奶奶是我家的根，我家的宝，就算爸爸不叮嘱，不为了爸爸，我们也舍不得您。

这些年，您受苦了，受罪了。

奶奶，以后，你继续守着我们，稳着这个家，我们给您养老。我们一起好好的……

全都是心里的话，情真意切。鹿尔也没想到，自己会说着说着，几度哽咽。

后来手背上一热，抬头，才发现，奶奶早已老泪纵横。

嘴唇与手都发着抖，看着自己的孙女，不停的掉眼泪。

弟弟在一旁听着，也是红了眼睛。

奶奶这么多年的凶悍凶狠，却原来只需要这么一番软和安心的话，就一戳即破，偃旗息鼓了……

最后，奶奶抱着孙女，握着孙子的手，几个人哭成一团。

这一哭，化解了奶奶多年的心结，也使得祖孙关系恢复如初……

晚上，鹿尔与雍容视频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好了就好。”雍容笑着说。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预感鹿尔与奶奶之间应该会冰释前嫌。但他同时也做好了准备：如果鹿尔的低头与挽回，奶奶不为所动，那他就会立刻去接鹿尔出来。

鹿尔以前承受着奶奶的那些话语，也就算了。以后，不再希望她继续承受。

鹿尔感慨着，早知道这样，应该早一点跟奶奶谈谈心。白白可惜了多少时间。

“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呢。”

“唔，这样……是要论功行赏吗？”她心情放松，他心情也跟着愉悦，开着小小的玩笑。

“好呀，赏你。”鹿尔眼珠子骨碌碌转，想着有什么东西能带给他。都在一个省，特产什么的都一样，也就少了很多选择。她直接将问题抛给他：“你想要什么奖励？”

雍容也是躺在床上，临休息的状态了，半靠着床靠，略慵懒的瞧着屏幕。

听她问，就笑了一笑。

不说话，眼睛盯着她看。

鹿尔眨眨眼：“说呀你，只要我能办的到。”

“你办得到。”他低声。也只有你能办到。

“什么？”鹿尔好奇，追问。

他却不说话了。

嘴角勾着笑，靠在床头，懒洋洋的，望着她。

视线从她漂亮的眼睛上，滑到她的嘴唇上。

女孩儿弧度美好的嘴唇，在夜晚的灯光下，洗过澡之后，显得格外柔软，格外红润。

他想起白天里，在车内，低头靠近时，鼻端飘过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她脸红耳热，心慌慌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

“奖励先留着，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