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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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意是吊车尾的成绩考上秀才的,所以他是没有直接入读郡学资格的附生，肯定也不会有官府发放的禀饩。

得知程意的状况是这样，魏母便道：“没关系，裕哥儿按月领到的禀饩即使多了小程你这张嘴也是吃不完的,禀饩的待遇没有也不要紧,但是郡学不能上吗？”

相处久了,程意不会拒绝魏母这样的好意，所以他大方地接受道：“谢谢,郡学的话我也能上,但是需要考试才能进去，不像魏兄那样可以免试入学。”

魏澈玉是案首,可以直接入读郡学，但是程意是吊车尾的成绩考上秀才的,所以可以肯定他是附生，没有直接入读郡学的资格。

魏母闻言有些替程意紧张,怕他考不上，所以之后的日子，魏母的关注都放在程意身上。

像之前程意关心魏澈玉那样,魏母每天都关心一遍程意的衣食住行,问他是否有受寒的迹象……然后再关心他读书的情况,问他是否有信心考上郡学……

魏澈玉反而像散养的孩子，考中秀才后就没人理他了,连魏蓁蓁也没理他了,跟着魏母一样关心着程意。

魏澈玉：“……”

魏澈玉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再有两个月他就成年了，更不要说他心里其实是……

看到魏母关心程意，注意力都在程意身上,魏澈玉不会不舒服，但是看到魏蓁蓁跟着魏母学，把注意力也放在程意身上，魏澈玉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至极。

他捂着胸口，坐在房里，透过窗户看向庭院，魏蓁蓁紧紧地跟在魏母身旁，烂漫天真地帮忙端着为程意炖的鸡汤，然后走进程意的房里。

魏澈玉下意识走到窗边，然后隐藏在墙后，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对话声很模糊，魏澈玉只听出几句话的内容，就是魏母让程意不要太劳累，要适当休息，还有……

“程意哥，听娘的话，不要让娘担心，不然我要替娘每时每刻盯着你。”

魏澈玉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不舒服了，仿佛被什么挤压着，让他难受。

这时魏澈玉不由得开始想到之前曾经做下的决定，可是后来却又在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中遗忘——

不要再让习惯影响到他的决定。

可是这个决定他非但没有执行，反而慢慢在一点一滴温馨相处中遗忘掉，并且任由习惯继续蔓延，甚至毫无抵抗地让它越来越深。

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轻轻地垂下，然后慢慢地闭了起来，过了很久很久，才重新再打开，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古井深渊般静谧。

魏澈玉伸出手，缓慢地把窗户关上，他的动作虽然缓缓地、可是却带着毫不动摇地坚定，仿若……

是把什么关上一样……

*

程意参加郡学入学考的当天，魏母像院试那样，一大早特意煮了一碗带着祝福的阳春面给程意，不知道是不是这碗阳春面带着神奇的效果，最后程意顺利通过了入学考，和魏澈玉一样，可以到郡学入读。

“太好了，小程以后你就可以和裕哥儿一起上下学了，在书院里互相也有照应。”

“嗯，要感谢魏大娘您的阳春面，让我从县试开始都一路顺利的考过。”

“哎哟，别这么说，是小程你自己有本事，即使没有我的阳春面，你都能考过的！”

“不，这几次考试下来，我真的觉得蛮幸运的，没有遇上任何的阻碍，所以肯定是魏大娘您的阳春面带给我福气。”

魏母即使知道不是她阳春面的原因，但是被程意这么说，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哪里哪里，小程你真的太会说话了，不说这个了，郡学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初一。”

“那很快了，到时候你和裕哥儿是在一个课堂吗？”

“估计不是，”程意解释，“郡学历来分四个班级，分别是甲乙丙丁，魏兄是案首，我想郡学会直接把他安排在甲班，而我是考进去的，一开始只能待在丁班，所以我们俩目前不会在一个课堂。”

魏母失望：“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能在一个班级，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也能互相照应。”

“虽然不是在同一间学堂，但是距离应该不远，到时候也是能互相照应的。”

这时魏父插声道：“那你们能带书童一起上下学吗？”

“当然可以。”

“那让阿正跟着你们一起，这样就有人照应了。”

程意：“……”

程意有时候觉得魏父魏母很奇怪，不管是他还是魏澈玉，年纪都比魏蓁蓁大，应该是他们照看魏蓁蓁，可是魏父魏母却认为是魏蓁蓁照看他们，似乎认定魏蓁蓁才是有能力照看人的人。

魏蓁蓁毫不犹豫地回道：“好的，爹。”

然而魏澈玉却反对了：“不，爹不需要。”

自从小时候提出要上学的要求，附带条件是必须有魏蓁蓁跟着，魏澈玉反对过这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反对过。

这是自那一次后，他再次表示反对。

魏父满脸疑惑：“为什么？有阿正在你们俩才更安全不是吗？”

程意：“……”什么意思？

魏澈玉：“……”无法反驳。

“爹，郡学跟我们乡下的私塾不一样，不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魏澈玉解释说服，“而且程兄虽然跟我不是一个学堂，但是我们上下学的路上是结伴的，然后到了书院才分开，之后在学堂里也有夫子在，所以更不会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魏母闻言便一锤定音道：“行，那就不需要阿正跟着了，阿正到时候留在家里陪着爹娘好吗？”

其实魏母本来就不想魏蓁蓁跟着，是魏父擅自提出来的要求，所以她也没有察觉出魏澈玉的异常。

魏蓁蓁倒是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不过她并不在意，所以也没说什么。

之前魏蓁蓁坚持要跟在魏澈玉身边，一是没有安全感，怕自己没有用处，爹娘会不要她，但是她现在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二是怕魏澈玉会出意外，爹娘伤心，但是现在能确保魏澈玉上学的时候十分安全，所以这次魏蓁蓁十分爽快地应承了。

魏澈玉：“……”

不知为何，胸口更加不舒服了。

郡学开学的那一天，用过早饭后，魏蓁蓁跟着魏父魏母站在门口，送别程意和魏澈玉。

魏母一直细心叮嘱：“布袋里装着馒头，如果不够吃，晚上回来记得告诉我，明天我再煮多几个让你们带去书院。”

“够的，魏大娘，别担心我们，”程意安抚，“如果不够吃，郡学里面有供吃的。”

“那就行。”

……

……

离开家门的时候，魏母和程意一直在说话，反倒是魏澈玉异常的沉默，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他只是在道别的时候才说了一句：“爹娘，我们上学去了。”

魏母回道：“好的，去吧！”毫无留念。

魏蓁蓁也跟着回道：“去吧！裕子哥！”毫无留念的态度与魏母如出一辙。

魏澈玉：“……”

*

去郡学的路上，程意小心翼翼地看看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道：“魏兄……”

魏澈玉脸色淡淡道：“什么事。”

“你是不是……”程意嗫嚅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心情不好？”

“……没有。”

“可是……”你的脸好黑啊。

程意抬眼，想再说什么，可是眼睛便对上了一双仿若古井深渊般的黑色眼眸，那眸子一望无底，透着渗人的寂寥。

“我说没有。”那眸子的主人说。

程意肌肉下意识一抖，立马回道：“是，你没有。”

魏澈玉收回目光，没再搭理程意，完全没有了此前温文如玉的态度，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程意不知道为何没再敢说什么，到达郡学后，他就和魏澈玉分开了。

因为如他所料的那样，他被分在丁班，而魏澈玉在最好的班级——甲班。

分班途中，程意也见到了四人组，他们都被分在乙班。

四人组见到他们俩后，似乎想过来打招呼可是又觉得尴尬，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没有过来可是也没有离开。

程意于是大方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

四人组仿佛终于找到了台阶，纷纷向程意问好，似乎此前欺负程意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而魏澈玉的态度是无视地离开。

四人组：“……”

看着那无视他们，直接走开的冷漠背影，四人组想生气，可是想到是这背影的主人让胖子放过他们，所以四人组也不敢对他生气，只好对着程意吐槽道：“你那好友怎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态度怎么这么冷？我们又没得罪他。”

程意摸了摸鼻子，仿佛眼瞎了一样故作没发现，不要脸地回道：“没有啊，哪里有不一样？魏兄依然是那么的让人如沐春风。”

四人组：“……”

“算了，不说他，怎么那个胖子没有跟着你们一起过来？”

“你是说阿正吗？”

“就是那个之前一直跟在你们身边的胖子啊。”

“首先他不是胖子，他叫魏正，是魏兄的弟弟，如果你们私底下再这么喊他，我要告诉他咯。”程意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所以他威胁道，只是他很纳闷为什么四人组会怕阿正，从上次他就发现这一点了。

四人组立马道：“不喊就不喊，我还以为他是你们的书童或者家丁呢？既然是魏兄的弟弟，干嘛不带过来，当作书童带过来也好啊，让他感受一下郡学的氛围。”

程意目光变得诡异起来，“你们很想见到阿正？”

轮到四人组纷纷摸了摸鼻子了。

然后他们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