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血色玫瑰（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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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盏给南希指路的灯扑闪了几下，突然消失了，视野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呼吸交错缠绕，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绵长，南希不知怎么脸颊有些发热，微偏过头去，她下意识地推了推西里尔，却感受到男人冰凉的双唇轻轻贴上了自己脖颈的肌肤。

南希身子僵了僵，一股子臊热直窜脸颊，动也不敢动。

“我的……信徒？”

语气里带着些许困惑，西里尔手上的力道松了点，他头埋在南希的颈间，身子压住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我的信徒……”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的，像是一头疲惫的野兽，散尽了所有暴戾。

终于，西里尔没有动静了。

静静的呼吸起伏在身侧。

南希的心跳不由快了一拍，她的双手无处安放，试探着喊了一声：“大人？”

西里尔没有回应。

南希小心地把他推开了些，西里尔还是没什么反应，她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又把西里尔扶起。

附近到处都是白骨，南希揉了揉发疼的脖子，深呼吸了几下，颤着手将那些有着可怖触感的东西移开，给西里尔整理出一个地方来。

困住西里尔的锁链哗啦作响，男人的手修长冰凉，骨节分明。南希抿了抿唇。

大人的手上有擦伤。

她刚刚碰到了些粘腻的液体，像是血。

铁链上也有。

南希的脸皱成一团，撕拉一声，她把自己的下裙摆狠撕出一条布条来，又摸索着将西里尔的手小心包扎起来。

她当然知道西里尔身上有很多秘密，男人身上流露出的戾气根本不像平常人嘴里圣洁的神明。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就是她所信奉的神明。

包扎完后，南希正要缩回手，突然西里尔的手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希的心一跳，期翼地抬头看去。

“南希？”他的嗓音低哑，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为什么你会在这？”

“大人……”听见这话，南希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眼角不自觉染上了层薄红，鼻尖有些发酸。

“您醒了啊。”

眼泪忍不住地冒出来，声音不受控地带些呜咽。

西里尔顿了顿，似乎是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眯起了眼：“南希，你是为了我这样一个怪物来深……”

“不对。”南希情绪有些不稳，第一次，甚至是有些强硬地打断了西里尔的话，她声音低下去，细听还有几分委屈，“您才不是怪物。”

西里尔一滞，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但马上他的目光又沉下来。

“理由，”他眼中射出寒冷的光，冰刃一样刮过南希的身体，“你来深渊的理由。南希，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无声的寂静在黑暗里蔓延，西里尔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眼眸暗下来。

“理由啊……”南希嗯了一段时间，突然对着他一笑，她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大人，我们不是还有个约定吗？”

她将右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像是在宣誓，“我说过，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她扬起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西里尔大人，我会是您永远忠诚的信徒。”

“我将追随您至永远。”

“你不怕我吗？”西里尔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南希坚定地摇摇头，然后又小声补充道：“神明大人……很温柔。”

黑暗只是相对南希来说的，西里尔凝视着那双炽热的眼眸，鸳鸯瞳仁里的情感太过浓烈，像是盛夏的光，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最终别过眼去，又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我不是神明，我是个怪物。

西里尔动了动嘴唇，却最终还是闭了起来。

他沉默地摸了下手背上包扎的布条。

说不出口。

看见西里尔恢复正常，南希先前紧绷的心一下放松下来，之前一直被压制住的疲惫感喷涌而来，眼皮有些重了。

她像只小仓鼠一样一点点的拱到男人身边，西里尔身上淡雅的草木香让她觉得很是心安。

“大人……”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好像下一秒就能昏睡过去，“我有些怕黑，我能抓着您的手吗？”

她实在是困极了，清醒的时候她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

还没来得及拒绝，女孩子纤细的指尖就摸索着碰了过来，她无名指指头只有一小点搭在西里尔的指尖上。

西里尔浑身一僵，猛然转头看向南希。

南希缩在他身边蜷成了个团，耳边传来女孩浅浅的呼吸声。

南希又拱拱脑袋，已经睡熟了。

“……”

“……”

黑暗里响起一声极轻的啧声。

南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盛开的白色蔷薇园里，淡色的纱帘随风轻晃，几个身穿洁白裙袍的女孩坐在石桌旁聊天。声音叽叽喳喳的，欢快的像小鸟。

“哎你们都听说了没？小殿下出生了，是个双色瞳呢。”一个漂亮女孩撑着下巴有些兴奋地说，雪白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扑闪扑闪的。

“嘿，葛瑞丝！”另外一个女孩不满地叫起来，“管好你的翅膀！它打到我了！”

“是你先打到我的！”

“你们俩都别吵……哦！天哪！是哪个蠢货打到了我！”

花园里很快吵闹起来，南希注意到，她们的额前都印着一道美丽花纹，漂亮的像是神落下的一记轻吻。

南希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右瞳，眨一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试着伸出一根手指去碰其中一个女孩，可她的手却直接穿了过去，与此同时画面从中心开始消散，化作点点流光，轻盈地掠过南希的脸颊。

像是有什么力量牵引着一般，南希牵起裙子，惊疑不定地向前走去。

她的形象在慢慢发生变化，栗色长卷发被风轻柔地束起，几朵蔷薇点缀其中，缀着钻石的烟蓝色轻纱笼罩在蓬松的裙摆上，南希一步一步地往前去，在光晕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

说不清，南希眼眶突然有些发酸。

男人转过头，他的银白长发被高高束成了马尾，五官深邃而立体，南希看见那张脸，脑子有些发蒙。

……西里尔大人？

西里尔看到南希来了，轻轻笑了一下，行礼：“小殿下。”

是在叫自己吗？南希想发声，但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地来到了西里尔面前，仰起头，有些骄纵地说：“西里尔，你说过这一个月内，你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

这都说得是什么话啊？南希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却好像习以为常，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放在南希头上轻轻揉了揉。

“小殿下，我只是出去两天。”

“那也不行！”

男人无奈，俯下身轻声哄她：“那等我回来后，带你去深渊玩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喝那里卖的葡萄汁了吗？”

葡萄汁……

自己还说了些什么南希没听清楚。

灵魂渐渐被剥离开，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影像是被稀释了的水彩，晕染开来，再慢慢消失不见。

“南希。”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南希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突然来的亮光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刚要闭上，眼前却一片暗影笼了过来，西里尔抬手给她挡了挡。

“大人……”南希醒来后还有些发怔，说得话也就不经大脑，“我刚刚好像梦见您了……”

“……”

南希：“……”

她反应过来后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连忙把头别过去。

西里尔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开口。

“我们该出去了。”

他的视线凝聚前方，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