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神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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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咸涩的海风吹拂着岸边，繁华的港口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工人们辛勤地工作者，一轮庞大的轮船停靠在岸边。

被困住双手的蘑菇头男人带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宇宙大元帅派来的外交大使！”

穿着神父装的男人从脖颈上取下银质十字架，在手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血液化作利刃割伤了对方的肩膀。

“看来你是拒绝以悔悟，来获得救赎呢。”男人举起手，握着从对方那里得来的柠檬。

“这个柠檬形的炸弹，就是你的能力。实在是，无聊至极。”

掩在镜片后的眼皮垂下，霍桑拉出引线，语调平板：“我们组合，真是被人看扁了。”

他将柠檬炸弹往对方身上一丢，背过身，享受般地听着那巨大的爆炸声：“领受神的恩惠吧。”

直升机上的驾驶员通过耳机对下方的两人发出命令：“现在开始将物资转入船内。”

然而，爆炸声的中心，那个他们已经以为死亡的男人，他的声音居然重新响起了。

“神，神吗！”

“你是说，你能听见神的语言？”梶井基次郎的表情掩盖在墨镜下，一连串科学方程从他口中如连珠炮弹般地说出。

他的一身衣服已经被弹片炸烂,但自己却没有被伤到半分。

“科学，才是能够解释神所创造这个宇宙的唯一语言吧！”

带着礼帽穿着一身西方贵族礼裙的女子惊愕地睁大眼，连手中的折扇都不自觉地攥紧了：“爆炸，居然对他无效吗！”

“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们。”梶井基次郎举起手，咧嘴大笑，“对于你们这些神职人员来说，或许‘相信’就是你们的工作。”

“但很可惜，科学则是源于每时每刻不停的怀疑。”

他张开双手，对天狂笑着大喊：“对于所谓【制作炸弹的异能】，你们就不应该怀疑一下吗？”

“制作手工炸弹不过是我的副业，我真正的异能，其实是【不受到任何来自柠檬炸弹的伤害】啊！”

一阵比一阵大的海风吹得他破烂的外袍狂翻，男人仰头大笑。

“柠檬！这美丽的纺锤形是究极的几何形状，同时也是这无聊世界的破坏者！”

他竖起手指，语气中充满兴奋：“我有一份大礼送给你们。”

直升机吊着的箱子炸开了。

两人瞳孔紧缩。

站在远方幽暗的小巷中，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子抬头看着满天下雨般倾倒而下的柠檬炸弹，脚下踩着一个身体裂开的男人的背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真是壮观漂亮的景色啊！配上那隆隆的爆炸声，是多么精彩的电影啊！”

“让我想了那新款柠檬百香果冰沙，是多么的美味啊。对吧，芥川。”

他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身后站着的男人，对方一手捂着嘴，身上大衣化作利刃再度刺穿一个人身体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站在血海中，声音沉闷:“在下只觉得这海风太过呛人。”

“嘛，稍稍忍耐一下啦。”柯也笑嘻嘻地看着逐渐走近的几人，声音清亮欢愉，“等下我请你吃冰激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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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道黑色的利刃在半空中高高刺穿了众人的胸膛。

一身神父装的男人捂着被刺伤的肩膀，沉声道：“你们是黑手党的刺客吗？”

“不是哦，我是杀手！”柯也弯起眼，一手插在兜内，悠哉悠哉地看着芥川龙之介和对方对峙。

“感觉怎么样？组合的俗家修士？”芥川龙之介语调平静，背后张扬的刀刃逐渐恢复为大衣的形状。

“糟糕透顶，简直像是碰上恶魔了。”

“姑且，问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吧。”

“恶魔。”芥川龙之介半边脸陷入阴影。

“你呢？”霍桑把目光转向笑嘻嘻的黑发男人。

和泉柯也歪了歪头，微笑：“抱歉，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那么，你们就是神的仆人给我的试炼了？”霍桑歪了一下嘴角，手中的血液化为利弹猛地飞向了两人。

和泉柯也脚步一转侧身躲开，而芥川则是用布刃挡下，语气平淡：“你若是如此渴望，我就在此满足你吧。”

和泉柯也眨了眨眼，看着战意鼎沸的两人，很乖巧地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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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早就在一开始定下了！”

溅落在芥川龙之介背上的鲜血逐渐环绕形成特殊的字母行句。

“溅落在外套上的血液，竟然成了文章？！”芥川龙之介瞪大眼，身上的黑大衣试图再度化为利刃，却无法挣破那鲜血环绕幻化成的锁链，他的身体被牢牢地捆住了。

摇晃着爬起的霍桑牧师踉跄地走上前：“你根本算不上恶魔，只是个不断着弱者下口的野犬而已。”

“你一直只和弱者比吧。”

猛地从空中甩过的布刃划伤对方的脖颈，男人捂着流血的脖颈，居然笑了。

手指抬起，脖颈喷射出的鲜血全部在半空中凝结成子弹射向对方。

芥川条件反射地使用罗生门抵挡，但聚集的布刃却突然消散。眼看血弹就要击中他的身体，突然从前方凝结而起的冰墙挡住了攻击。

和泉柯也从一旁观看的集装箱上跳下，一手插兜走到芥川龙之介前面。

“虽然因为只想看精彩的对决而暂时退到一旁，但请千万别忘记我的存在啊。”

“二对二才公平哦，对吧？”

黑发男人言笑晏晏，指间晶莹剔透的冰片如蝴蝶/刀般旋转飞舞，将袭来的血弹全部劈落在地。

霍桑神情紧绷地看着黑发男人，虽然一开始对方是和眼前这个恶犬一起来的，但刚刚居然消失了他的气息，使得他无意识地就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芥川龙之介转头，盯着拖着身体试图站起的女人，对方的脸全部埋在瓦砾中，语调愤恨。

“黑手党，算什么？”

“风化能力？”芥川龙之介瞳孔放大，看着那女人一双姣好的双手变得鲜血淋漓。

“战争，又算得上什么？”女人一张被鲜血糊住的半张脸五官扭曲，声嘶力竭，“我身负夺回家族荣耀的使命！像你这种不知何为败北屈辱的人，又怎么可能胜过我啊！”

“你说，我不知何为败北？！”芥川龙之介瞳孔紧缩，一旁的和泉柯也眨了眨眼，语调轻快，“哎呀，作为一名女士，话太多可不是什么优点。”

“真是太阔嘈了，芥川，把她撕裂吧。”

芥川龙之介捂着嘴，眼神阴沉。从地面下突然暴起的数十根黑刃像是铁树的刺，横七八竖般的黑色枝杈从女人身体里交叠穿出。

“居然能够挣脱诗句的束缚。”霍桑震惊地瞪大眼。

“无论是屈辱，还是败北，都早已与我同在。我从来都是跋涉在黑暗中的残兵败将，这点绝望而已，怎么能让我枯竭！”

话语是很沉重，然而和泉柯也只是习惯性地眨了眨眼：“芥川你说错啦！明明应该是【我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才霸气嘛！”

“因为败者，可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哦！”和泉柯也面对着芥川龙之介无言地瞪视，笑了笑。

“咳咳！”芥川龙之介眼前突兀地一片眩晕，身体也不由得摇摆起来，口中吐出鲜血。和泉柯也伸手扶了一把，眨了眨右眼，“芥川的旧伤还没好啊，所以剩下那个神父就给我啦！”

“不，在下可以！”

“芥川，任务最重要哦！”柯也难得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他不得不拿出自己刚刚晋升其实一点都不想要的身份来命令对方。

“作为新任准干部，完成boss的命令是第一要务，不能出错。”

他微微眯起眼，指间的冰片轻轻贴着嘴唇，吐字清晰：“不然医疗费可就白付了。”

地面上再度升起冰墙作为支撑让芥川龙之介靠着上面休息，和泉柯也转过头，弯起唇角。

“呐，牧师先生，你自称神的使者啊。那么，即便是我最讨厌的白工，我也不得不和你对战了哦。”

黑色的兜帽旁泻出墨色的发丝，一双宝石般的蓝眸中泅染出浓郁的黑。柯也抬起手，大片大片的白色水雾环绕着他的身体，向四周蔓延铺开，凝结出坚固的冰层。

“我可是，背弃了神哦。”

上帝在南，我们在北；不是神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背离了神。

庞大而具有压迫性的无形之力降临在霍桑身上，压制在骨头上的威力逼得他不得不半跪在地，冷汗簌簌。

为什么，明明对方的能力看上去只是可以凝结冰。为什么，连心脏都要像是被攥住了一般，肌肉紧绷，骨头像被生锈的刀面研磨着，不断地战栗着。

尤其是那似乎肉眼可见的在那双深沉的眼眸中逐渐展露的戾气，仿若毁灭天地的浓郁的恶意准确无比地对着半跪在地的神父装男人袭去。

一旁没有被针对的芥川龙之介也感应到了那种令人浑身发冷的感觉，他狠狠地皱了皱眉。

“红字！”勉强抬起银质十字架割断了自己的手指，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密集的连发弹袭向黑发男人。

和泉柯也轻轻一笑，略略弓起身体，单薄的身体压抑着惊人的爆发力，他向旁边轻轻迈开脚步。

如猫一般垫着步子游走在大街小巷中，寂静无声，按着一种时快时慢的复杂又不失优雅的节奏绕着对方旋转。就像施展了分/身术一般，原地顿时出现了数十个身影出现在神父装的男人四周绕着他打转。

“我难得这么做，因为一般来说并不需要。然而，这是我对你这位自称神的仆人的，最大的敬意哦。”

血弹击中了几个人影，但很快地穿透了过去。突然闪现在霍桑身前的黑发男人轻轻一抬手，指尖夹着的冰片准确地插在了他一只眼睛上。

粘稠地似乎要让人窒息的恶意依旧压制在霍桑的身上，他的呼吸也变得非常迟缓，却再度硬撑着使用了能力，让眼睛上的血猛厉袭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柯也的胸口。

“还有力气吗？牧师先生。”柯也弯了一下嘴角，用右手随意地一挡，那弹锋就堪堪在手背前几毫米的地方爆裂，却依旧没有伤到自身半分。

“怎么可能……你的……能力……这么多……”跪在地面的霍桑的眼中惊恐万状，断断续续地说道。

“哎呀，我明明就一个能力哦。”柯也唇角的弧度加深，他俯下身，语调低到仅对方能听见，“因为，我来自——神弃之地。”

他扬起一个温柔的笑：“祷告啊，为什么不祷告呢？你的神来救你了吗？”

伴随着磁性的似咏叹般低语，霍桑用着仅存的眼睛凝望着黑发男子幽光流转的深蓝瞳中，在那里面，他看见了一片广垠而荒芜的，没有任何光芒可以照进的深海。

血腥，残忍，漠视，扭曲，暴虐，执着，随性，无畏，蔑视……一切都能想到的黑暗在此聚集，构筑成幽暗的深渊。黑发顺着海风飞扬着，深海般的寂静沉淀在眸中，恶魔的羽翼在他背后肆意展开，吞噬腐朽着整个世界。

颜色却又是那么纯粹，所有的事物在他眼底都像是完全平等的存在,无比地坦然接受世界的一切。

但也矛盾般地拒绝着世界。

和泉柯也弯起双眼，将手中的冰刃逆时针旋转了一圈，笑得温柔而张扬：“牧师先生，你的能力是操控自己的血液啊。真是很不错呢，让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不过，你比起来，还是太弱了呢，根本不能让我完全提起兴趣，害得我快失去兴致了呢。”

他歪了歪嘴角，将冰刃准确地一甩，从对方的手臂上剜下一块肉，扑通掉在地上。温热的鲜血在即将喷射出来的时候被蔓延而至的冰霜冻成了血色的晶体。

“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做了，这种新鲜的血液的味道真是让人很有欲望啊。”和泉柯也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瞳幽深望不到尽头。

“我可是尝过鲜血的人哦，我可是背弃了神的人哦。”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旋转着飘然落地的轻盈的漫舞的雪花。带着追忆的思念的味道，还有些许不易窥见的骄傲。

“和泉！”

芥川龙之介猛地大喊，连他也没想到已经破烂不堪的濒临死亡的那个女人居然还有行动意识。

身后猛地袭来的风声令柯也挑了一下眉，手中冰刃突显，连头都没回就准确无比地扎进了突袭的女人的脖颈，干脆利落地划开了脖动脉。

“玛格丽特！”霍桑眼里爆红，映着女人脖颈中大片大片喷射的鲜血，染得地面似开满的血色的曼珠沙华。

“真是漂亮的红色，很配这位女士哦。”低沉的若有若无的喟叹，柯也举起纤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碎琼乱玉！”

纷纷扬扬悬浮的冰片疾速地狂舞，割裂着人的肌肤，刺入人的胸膛，为这满地鲜红更添几笔艳丽。蔓延攀爬而上的冰霜勒紧了柔弱的脖颈。

吸蓄着鲜血为养料而盛开的晶莹冰花，玉凝剔透，倒映在所有人的眸中，成为他们眼里最后定格的唯美景象，凝结而成的人型冰雕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亮光。

一切都沉寂了，在那静静伫立着，黑发男子向着广阔无边的水天交接处伸出手，风从指间穿过。

五指轻轻握紧成拳，又缓缓松开，伴随着刺耳的爆裂声，冰雕被碎成了小块，切口平整。

“神没有帮助你们，弱小又可怜的人啊。”

黑发男子轻轻感叹道，眼底沉淀着不明的情绪，破碎的冰片如同舞动的光屑在他周身游动漂浮着，徐徐环绕着男子的身体，模糊了眼里的光芒。

“真是让人反感的幻想姿态……”

他的表情变得很平静，没有刚刚那种带着疯狂的讽刺神情，脸上透出的是无尽的漠然。

以及失去兴趣的厌烦。

“可惜，神已死亡……”

冰封在里面的人，随着冰块一起碎裂，没有完整的尸体。

‘撒旦’再现！

端坐在办公室拖着下巴摆动着国际象棋的森鸥外看了一眼窗外，将手中的国际象棋落入一格：“计划进行的应该非常顺利，那么，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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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铺满碎冰的集装箱上，和泉柯也抬起手，望着依旧平静无波的海面，上方盘旋着洁白的海鸥，欢愉地鸣叫着。

“好想吃冰激凌啊。”

他低声自语道，穿着的卫衣依旧是纯粹的黑，一点红色都未被沾染。

“可惜现在去买绝对来不及了吧，那么还是找梅子帮忙带一份吧！”

他转过身，掠过身侧的风打着旋，似乎在悲叹生命的脆弱，又似乎只是冷淡地嘲讽。

“根本就没有出全力，一点战斗的感觉都没有，早知道就不在那个神父身上浪费时间了。”

和泉柯也的心里有些无奈，本来他还很期待那个相似的神父能带来什么惊喜呢，没想到却只是个花瓶架子。

他抬起头，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深蓝色的眼底浮现点点星光，黑发男子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莫名地勾起了唇。

他一手插在兜里，纵身跳到地面，越过几个负责打扫战场的黑西装，也越过了紧紧盯着他的芥川。

垂在耳边的发丝柔软,顺着步调摆动，衬托出他那精致而立体的下巴。黑发男子眼底带着罕见的真切柔和笑意，站在一名穿着风衣的黑发女子前几米处，停下脚步。

女子穿着长至小腿的黑色风衣，高帮马丁靴踩在碎石瓦砾上，却半点都不损那傲然睥睨的气势。带着些许卷曲的黑发在背后潇洒飞扬，墨色的眼眸如同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夜，她望着眼前的卫衣男子，淡粉色的唇瓣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真是一场华丽的盛宴呢。”

柯也的双眼愉悦成弯月，清亮如同钢琴叮咚的声音响起：“你来了啊，我很想你哦。”

有着相似面容的两人对望着，唇角抹开的弧度维持在相同的弧度，同时开口。

“好久不见，亲爱的柯尔。”

“好久不见，亲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