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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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2

带着水汽的晨光透过玻璃，抚上黑发男子的脸颊，睫毛微微颤抖，露出一望无际的深蓝眸底。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和泉柯也晃了晃脑袋，刚刚清醒的迷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习惯性地望向身侧，入目一片空荡后才回神。

想起来了，太宰君回横滨了。

接连几天都出现这种情况，和泉柯也晃了晃脑袋，表面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平淡表情，实则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对于杀手来说……真是致命的弱点……柯也看着自己的手，笑容有点无奈，他依旧未能杀掉对方，杀掉这个不是同伴又和他过分亲近的男人。

他了解伊恩，就像伊恩也同样了解他。他知道伊恩是故意让自己告诉太宰治需要回到横滨的，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不照做事情一定会变得更糟。

和泉柯也暗自咬牙，这种阳谋他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思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大脑内神经隐约振动着，像是石子投入水面划开的波纹，联想到对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和泉柯也微微皱眉。

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是先放松一会吧。伊恩一直以来都是在那条线的边缘游走，这次靠师父他们解决应该也没问题的，他还是先尝尝昨天刚到的新品冰激凌吧。一向来都是这般随性的柯也如是想到，向厨房走去。

柯也拿着巧克力巴菲的玻璃杯从厨房走回房间，打开了电视，激昂兴奋的旋律刹那间席卷进整个房间，尽管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于面前的屏幕上，但思绪又不知不觉转到了昨日伊恩的问话上。

手指缓慢地屈起，又逐渐松开。柯也吐了一口气，打开电脑，熟练地点开对话框，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向那边发送了一句话。

悦耳的音乐响起，身穿灰色长风衣的男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褐色的皮质沙发在暖黄的吊枝灯下油光发亮，他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图标，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像是由羊脂玉雕琢而出的修长手指执起白瓷的壶柄，从壶嘴流泻而出的淡褐色茶水散发着清凉的气息，水润光滑的瓷杯稳稳地托在手上，黑发男人轻抿一口茶水，独属于薄荷的香气在口腔中蔓延，眉眼稍稍舒展，男人放下茶杯，点开了对话框。

鼠标长久停驻在句子的末端，而后手指缩回，指节弯屈轻轻托着线条流畅的下巴，男人的眼瞳眯起，而后缓缓泛开一抹细微的笑意。

“希望如此，不然……”

“我可不希望那时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啊。”

男人双腿交叠，茶香袅袅的白雾朦胧了眼底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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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名家打磨而出的红木实心椅背线条流畅光滑，上方造型繁复的吊枝灯在大小不一的水晶折射下变幻的灯光，手工织就的羊毛地毯一脚踩下去仿佛踏在云端整个人都飘飘乎想要趴在上面一睡不醒似的。

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目光丝毫没有偏移，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口放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色蔷薇，花瓣尖端颤颤巍巍晃动着晶莹的露珠，露珠的曲面映照着少年深不可测的双眸。

手指宛若灵敏的蝴蝶在键盘上飞舞，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回荡在屋内，形成一片跌宕起伏的乐章。

“伊恩，已经待了整整一天，总是闷在房间里可不好哦。”

悄无声息出现在少年身后的女人手握折扇，她穿着华丽的深紫色裙装，搭在肩上的羊毛坎肩下摆一直垂到胸前，耳侧吊着一对深红的宝石吊坠，随着女人的步履在光下摇曳出眩迷的光华。

“这不是您乐意看到的吗？”

“在流星街我这个体术废只要一走出这栋屋子的大门就会被立刻杀死吧，这不是您的安排吗？”

少年没有回头，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屏幕，注视着刚刚解决完一个敌人的男孩捏碎手中的冰刃，面无表情地纵身一跃消失在监控器范围外。手指敲打了几下键盘，坐在旋转椅上转身的少年嘴角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看向面前掩着唇的女人。

“如您所见，维柯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杀手了，完全符合您当时的预测，您应该感到高兴吧？”

少年双手交叠，身体略微向前倾，黑沉沉的眼瞳中看不见一丝光亮，他弯起嘴角，眼里映着站立在门口的女人。

“亲爱的母亲。”

女人弯起鲜艳的红唇，脸上被一个精巧的蝴蝶形面具掩盖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的眼眸是和眼前的少年如出一辙的墨色，连面容也有七八分相似。

“伊恩，我亲爱的儿子，当初让你来带维柯果然是正确的呢。你们都成长到这个位置了呢。”

女人手中一把银制的折扇猛地打开，眉梢上挑，红唇弯起一个略显夸张的弧度。宛若一株从淤泥里生长而烈焰绽放的蔷薇，那娇艳的花瓣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每一丝细小的绒毛都带着刺骨的毒，若是无半点戒心轻易触碰，便会刺破肌肤，毒顺着血液进入一直侵入心脏，最终化为花朵的养料。

“您真是有远见呢，维柯可是差点被我杀死了哦。”依旧是亲昵的语调却暗藏尖锐的讽刺，少年缓慢地垂下眼，又缓慢地抬起，注视着屏幕上那站在高处迎风俯瞰的少年，嘴角上抬，眼底流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柔意。

“您的想法要落空了呢，亲爱的母亲。”

“小提琴和钢琴，都不会有的。”

“哦？为什么呢？”

女人听着少年故意上扬的语调，却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依旧笑眯眯地轻摇着折扇，发髻旁插着的玉簪沐浴着暖黄的光晕下，侧面刻着的花纹时隐时现。

“维柯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束缚着的，独自一人在世界上游荡着的浪迹者，任何阻挡在他的自由前方的障碍都会被他杀死。”

“他是注定要自由地飘荡一生的杀手。”

少年用手肘支着头，歪着头，笑容依旧温和，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我，也并非愿意继承哦。”

“想法是很不错呢，亲爱的儿子，你觉得你们真的能逃离我的掌控吗？看在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可以先让你们一步哦。”

女人摇着折扇，端起桌子上的红茶抿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水在灯光下仿佛出现了一个吸人心魄的漩涡，掩在层层绣花蕾丝下的手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女人笑盈盈地看向面前坐在旋转椅上温和笑着的黑发少年。

一瞬间瓷器猛地炸碎，从女人身上蔓延开的力量向着少年压迫而去，而对方也在同一时间放出了念压抵御，空气像是被巨大的海绵挤压着，甚至能听见火花爆鸣的尖锐声。

“比上次有所长进啊，伊恩。”

女人率先收起念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摇着折扇，眉眼带笑。黑发少年略略颔首，嘴角的弧度从未变过。

“承蒙母亲夸奖。”

“不错，我期待着你们的表现，就暂且先让你们一步吧，希望不要这么快就被我抓到了。”

女人站起身，指尖轻轻拈着一滴褐红色的茶水，顺着指尖扬起在空中抛出一条弧线，而后润湿了脚下的地毯。

“不会让母亲失望的，您无法再掌控我们任何人了呢。”

少年勾起唇角，手指悄悄放开一直攥着的衣角，若无其事地向女人举起茶杯，涟漪微荡的液面映着那甚至比夜还浓郁的黑色眼瞳。

“预祝母亲提前的失败哦。”

少年故意提高了音调，抑扬顿挫仿佛念着诗歌一般，愉悦的情绪在语调里迅速蔓延。

女人摇着扇子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妆容精致如常，她轻笑着启唇，右手一扬。

“亲爱的儿子，希望一切如你所想。”

少年偏了一下头，看在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抬手从身后墙上摘下嵌入墙壁的银扇,手指用力，却没能把扇子折断。

少年转过身，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小巧的银扇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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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托着瓷杯，里面一滴水也无。男人一手支着下巴，静静注视着电脑。里面是柯也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资料，他滑动着鼠标一直拉到最下方，然后突然抬手把电脑关上。

“我不可爱的弟弟啊，千万别被这些东西影响了呢，不然我可会后悔曾经帮你摆脱母亲的追捕的哦。”

慢条斯理地提起茶壶往杯子里续茶，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托着茶杯走到窗边，注视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抿一口茶，看着那方大厦玻璃外墙反射出来的扭曲后的世界。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茶杯上的纹路，将杯子放在窗台旁，抬手推开玻璃窗。清凉的风儿携着碎叶飘然而进，男人抬眼看着天空上洁白柔软的云朵，在阳光的沐浴下披上一层金纱，眉眼舒展。

男人抬起手，修长手指浸在阳光里显出一种半通明似的朦胧感，唇边漾开温柔的浅笑，像是从遥远的山谷里吹过的春风，或是爱情海上荡漾的海浪，在月光的注视下温柔托送着贝壳船远行。

手指上一枚被两只小翅膀托着的绿色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翠光，男人勾起唇角。

颇有中世纪吸血鬼风格一般的古堡里，穿着白色外套的男人眯起紫罗兰一般的眼眸，注视着窗户上光怪陆离的彩绘。

他朝着窗外伸出手，指尖掉落一粒洁白的云，甜腻的气息环绕周身，可以比拟天上的云的柔软白发拂过眼角，男人的手指上同样套着一枚被两只小翅膀托举着的橙色宝石。

“亲爱的，这场赌局，已经开幕了哦~”

窗边的男人自唇齿间溢出温柔如风的低喃。

被套在无名指上的宝石落下了轻若飘羽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