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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林殿

慎君猛地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脸上怒火冲天:“你说宗政司音那小杂种想出了赈灾策,连商慕韫老太傅都连连夸赞,已经写了奏章上呈给陛下?!”

见到慎君的面色不善,香儿就先打发了其他人下去,自己扶着慎君的手进了后面的寝殿。

宗政司靖紧随其后。

果不然,一进门慎君就先直奔里面的圆桌前面,横手一扫把桌上的一套茶具砸了个稀巴烂,怒声骂道:“周阿晴!周阿晴!你这个不要脸的賤奴!你和你生的孽种竟这般逼着本宫和靖儿的命,你勾引了陛下,害得本宫丢尽了颜面,成了满宫的笑柄,现在你女儿又抢走了属于本宫女儿的风头和荣耀!”

“本宫要、你、死、要、你、死!”他恨的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像从牙缝里蹦出来。

那些个和田玉纹活环壶、白釉点青覆莲四系双耳罐、水苍玉佛手花插都被慎君砸了个稀巴烂,凳子、桌子都被他摔了个四分五裂,月影纱帘、玛瑙珠幕被他扯了个七零八落,就连唯一的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香炉也没能幸免,竟被他一脚踢出了殿门外,在苑中默默等待着灰飞烟灭的命运。

兰林殿内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久久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寝殿之内,一片狼藉。如同狂厉风暴过境的村落,千军万马踏过的战场,叫人惨不忍睹。

宗政司靖垂眸敛目地在旁边看着,并不去劝他,等他发泄完了才走上前去,低声劝道:“父君如今今非昔比,已然是君位之首,何必还要去同那小小的周良仪置气,他的女儿便是再聪慧,生父始终是卑微的奴籍出身,根本不值得父君为他伤神,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你懂什么!”慎君横眉怒吼瞪了她一眼,怒道:“上回司音那小杂种随温王出使戎狄,竟说服了那老皇帝同意和亲,陛下凤颜大悦,将周氏賤奴从良人卑位连越三级擢升为良仪,掌一宫主位,周阿晴他算个什么东西?从前本宫宫里的洗脚奴,天天伺候本宫的足,当年瞧他低眉顺耳,总能将本宫的脚洗的干干净净,便有意抬举他入内殿伺候,谁成想竟是引狼入室,招来个背主求荣的狐媚子!那賤奴能晋位是陛下在给小杂种脸面,生怕这宫里有人看不起她的五皇女,由此可见这小杂种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已是举足轻重,这次若再立大功,恐怕本宫这君位之首的位置很快便要保不住了!”

香儿见状,陪笑着谄媚道:“君上快别这么说,俪君可是陛下心尖上的男子,封了君位不也照样动不了您的首位吗?这后宫晋封是越往上便越难,俪君入宫便是君位,诞了皇女也未得晋封,反而停滞在原位足足六载。而毓贤君,虽是四君之首,位分比您高上一级,可实际上区别可大了,您有协助凤后管理六宫之权,他有什么?那悫君、贞君是同您在太女府时的侧君,与您同在君位,却更是比不上您。”

“况且右相如今在朝中政绩卓越,步步高升,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这后宫能与君上您比肩的,唯一便剩下凤后了!那周氏一个下賤胚子,无家世无背景,却敢和自己的女儿在后宫抢尽风头,丝毫不知收敛,看不惯的人多着呢,君上何不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若真有人出手对付他自然是最好,本宫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退到一旁坐山观虎斗了。”慎君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抹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愤恨的笑容来,目光阴冷道,“可是谁会冒险对付他呢?毓贤君、悫君、贞君无女嗣,根本不会掺和这档子事,剩下的便是凤后、俪君、令昭训!”

“可是这崔凤后整日吃斋念佛,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上次陛下同凤后商议给那賤奴良仪之位,凤后满脸欢喜地便答应了,还赏了小杂种三套珍贵的文房四宝和两匹蜀光锦做衣裳。这文房四宝也便罢了,蜀光锦是南越所进贡的上品锦缎,一匹之价不下百金,数量稀少,每年也不过十匹,陛下赏了凤后四匹,毓贤君、俪君和本宫每人两匹,凤后倒好,赏小杂种便用了两匹之数,这五皇女风头日甚,陛下已是喜爱非常,凤后不仅不担心会威胁到他女儿的太女之位,施以打压,竟还对其百般疼爱。凤后是脑袋进了水不成?贤良大度也该有个度,等到有朝一日陛下废太女改立五皇女为储,有他后悔的时候,现如今指望他去对付周氏父女,简直是天方夜谭!”

香儿狡黠的转了转眼珠子,一句话一句话的慢慢说道:“凤后不会动手,并不代表俪君与令昭训会善罢甘休呢。”其中意思很明白,不过还就是借刀杀人那一招。

宗政司靖却并不赞成,她皱眉分析道:“俪君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至于令昭训,他有这个能力,却没有必要冒险这么做,宗政司音倒了,受益最大的也不会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倘若有个万一被母皇查到,他将万劫不复,白白为别人做嫁衣,令昭训不是傻子,他不会被我们当枪使的。”

“可是只要有那个杂种在的一天,本宫这心里就总是不得安生!有这对父女在一日,就是对本宫和本宫女儿的羞辱。”慎君用力握了下拳,咬牙道,“不行,本宫一定得要赶快想过法子,除掉她,永绝后患!”

香儿察言观色,递了杯茶过去,道:“君上喝杯茶,消消气吧,六殿下如今还小,您总要为她多顾及着自己的身子,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现在您有六殿下和右相大人作保,莫说是一个周阿晴,便是凤后也奈何不得您的。”

那边宗政司靖沉默了一阵,却是突然眼睛一亮,诡异的弯了弯嘴角,道:“香儿先前的话倒是提醒了本殿,要除掉她的确是只能用借刀杀人这一招,只不过这要借来用的刀锋却是得要仔细找一找了。”

慎君看着她脸上突然就胸有成竹的表情大惑不解的紧紧皱了眉头,喝一口水,手指用力的握着杯子:“找找找,要找到猴年马月?”

宗政司靖却是神秘一笑,并没有多言,只就对自家父亲吩咐道:“父君莫要急功近利,此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不仅你我父女不得善终,甚至整个裴相府皆会万劫不复,儿臣奉劝父君一句,切记稍安勿躁,耐心等待时机成熟的那一日,儿臣必会帮父君报当年之耻!”说道此处,司靖顿了顿,双目中狠戾之气一闪而过:“况且,儿臣与宗政司音也有宿仇!”

“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本宫自然不能意气用事,相信老天有眼,周氏背主求荣,他和他的孽种一定会有报应的!”慎君捧着杯子又灌了口水,想想还是有气难消。

这时,屏风后面的小宫奴手一抖,“啪”的一声脆响,两盆火红的芍药花惊落于地上,花盆碎成了好几瓣。

“谁?”寝殿内的三人同时一惊,忙回头看向那檀木雕福禄寿屏风的方向。

香儿快速走到屏风外面,伸手拧住宫奴的耳朵,生拉硬扯地将他拖进寝殿内摔在慎君与宗政司靖的面前。

慎君并没直接和小宫奴说话,而是端着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随即斜眼看了看一旁的香儿:“本宫看你们如今的差事当的是越来越好了,想不到什么时候给本宫□□了这么个不知死活敢偷听主子说话的奴才了?”

“是,奴才该死。”香儿点头,随即冲外面喝道,“将这宫奴拖下去,打他五十板子!”

芬儿带着几个奴才进来,一左一右要将犯事的宫奴拖走。

小宫奴全身瑟瑟发抖,即便再如何悲戚自己的命运,此时也还是吓得魂飞魄散,他忙磕头道:“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奴才并没有偷听主子们的谈话,奴才只是刚刚去了花房取这盆芍药,想进来摆在君上的寝殿中,好让君上欣赏,不想碰到主子们在说话,不敢贸然进来打扰,所以便在外等,一时不慎才打碎了花盆,主子们方才在寝殿内的谈话奴才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啊!”

宗政司靖阴沉着脸,怒喝道:“慢着!”

香儿以为自家殿下不忍心这个奴才受罚,解释道:“殿下,莫要信这宫奴的话,此人鬼鬼祟祟,居心叵测,怕是别的宫派来的细作。”

“六殿下,请您饶了我吧,奴才再不敢了。”害怕之余,他顿时紧紧地抓住宗政司靖的腿弯,苦苦哀求着。

此时此刻,宗政司靖是他唯一的救星,他不想受刑,这五十板子打在他瘦弱的身上,不死也残。他知道自己一旦走出这个殿门后,下场必定悲惨。

宗政司靖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厉声开口:“先掌嘴二十,再拖出去,杖毙!”

旁边跟着的芬儿得令,立刻迎上去,不由分说就左右开弓连着给了那宫奴几巴掌,五、六、七、八、九……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

慎君的贴身宫侍香儿率一众宫奴静候其侧。其余的奴才早吓得颤颤巍巍,心里都是叫苦不迭,面上却是噤若寒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火烧身,到时候哭爹叫娘也没用。

小宫奴跪在当前满眼跑泪,委屈的紧却也不敢哭出来。

当二十个巴掌打完,他的双颊高高肿起,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相貌。直到芬儿叫人将他拖出去,那小奴才方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他凄厉地喊道:“冤枉啊……冤枉……”

他从小家境贫寒,上有母亲、父亲和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姐姐年岁渐长,又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年过三十无银两娶夫,所以他入宫为奴,省吃俭用以微薄的宫例撑起这个家,被分配到兰林殿的时候,他是欣喜的。都说慎君喜奢华,兰林殿打赏下人是最大方的。因为慎君有娘家贴补,出手向来阔绰。他今日只是过来送盆花,刚好碰到主子们在说话,不敢贸然进来打扰,所以便在外等,一时不慎手滑才打碎了花盆,主子们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听啊,为什么就说他偷听?为什么就成了细作?为什么就要杖毙了他?

外面的呼救声越来越弱,时断时续,直到完全听不见。

宗政司靖倏然转过身来,扫了寝殿内所有奴才一眼,满脸沉郁,怒喝道:“杖毙他,是因为他胆大包天,偷听主子们谈话。掌他嘴,是因为他编理由说的天花乱坠,企图瞒骗蒙蔽本殿和父君!今天晚上的事,谁若敢传出去,同此下场!今后你们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务必给本殿打起十二分精神,若出了任何差错,休怪本殿无情!”

一众宫奴吓得连忙跪地,颤抖地回答:“是。”

慎君见女儿的所做所为,神色一震,满目讶然:“靖儿,这……”

宗政司靖立于大殿中央,腰杆挺的笔直,正色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夜深人静之时,小宫奴的尸体被悄悄运到乱葬岗掩埋,受刑之地还残留着他的血渍,像沉默的火焰,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令人作呕。

不一会儿,天空中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刷洗尽,血水与雨水混杂着,顺着地面渗进土里,空气之中的血腥之味渐渐淡去,空气变得更加清新,雨过天晴之后,仿佛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条人命与杀戮被这场大雨冲刷的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宗政司靖身着一件黑色单衣站在雨中,她的全身已被大雨淋的湿透,发丝凌乱的黏贴在脸颊上,那双凌厉逼人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某处。

芬儿见自家殿下竟只身站在暴雨中,吓得脸色一白,他赶紧拿把雨伞跑过去,飞快地撑开将宗政司靖遮住,大声地说道:“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大的雨会淋坏身子的,快随奴才进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吧。”

宗政司靖一把甩开他,厉喝道:“别管我!”

芬儿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听殿下的吧,又怕殿下淋坏了身子,着了风寒。虽然如今正值三伏天,即便是晚间也是炎热难耐的,可是这么大的雨,殿下怎么吃的消?可若不听殿下的,殿下又该生气了,六殿下性格阴沉,方才还下令杖杀一名宫奴,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芬儿,你知道吗?本殿喜欢淋雨,因为如此,本殿就感受不到心中的怒火了!”宗政司靖看着他,半晌后方才道。

芬儿呼吸一窒,竟脱口问道:“殿下可是在生五皇女殿下的气……”

闻言,宗政司靖倏然变了脸色,她猛地掐上他的脖颈,暴怒道:“五皇女殿下?你居然唤她殿下?!”

芬儿大惊失色,连忙改口,寒声道:“不不,奴才失言,是宗政司音……”

宗政司靖面色缓和了不少,阴鸷地笑道:“父君殿中洗脚奴生的女儿,也配称之为殿下,也配排列在本殿的前头,等着本殿叫她一声五皇姐?若不是因为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本殿就是名副其实的庶长女,再加上外祖母在背后支持,将来便可与太女一较高低。”

“殿下,您背后有裴相,五皇女根本承受不住裴家的一击,如今咱们只需要静静等待时机。”芬儿附和,再次恳求道“这雨下的太大了,奴才扶您进去换件衣裳,若是感染了风寒,高兴的还不是周氏父女?”

良久,司靖终于任由他扶进寝殿内,芬儿让她坐在雕青鸾跂鸿惊紫檀大床上,拿了套玄色的单衣换下她湿透了的衣衫。

待一切做好了之后,芬儿上前施了一礼,恭敬道:“殿下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去上书房。”

言罢,便搜罗起那堆脏衣服准备出去,可是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腰身被抱住了。

“啊——”他惊叫出声。

宗政司靖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精光:“别叫,本殿只是想摸摸你。”

司靖将芬儿抵在墙壁上,伸手慢慢地解开他的衣带。

因为淋了雨,芬儿的衣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夏天的衣衫本就少,除却外衣、中衣便只剩下肚兜。

芬儿紧张的心脏怦怦跳。

外衣已被扯去,他急忙护住胸口。

“不要,殿下,不要,这样,不可以,不可以。”芬儿惶恐道。

宗政司靖睨了他一眼,见他大惊小怪的模样,顿时不悦,皱眉道:“本殿说了,只是想摸摸你,快脱!”

芬儿虽是宫奴,却未满十五,尚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让他在女子面前脱光衣裳无疑是要他的命,可是不脱,又怕殿下生气,思索半天,他闭上双目,红着面颊解开了中衣、肚兜,然后不着寸屡地站在宗政司靖的面前。

殿下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他羞的不敢睁眼看殿下的表情,只是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钻进肉里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任由宗政司靖将他推到了床榻上,咬着牙感受着那双手正在他的身上最重要的部位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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